《型世言》题词校点商榷

■李 颖

《型世言》是明末崇祯年间刊刻的白话拟话本小说集，作者陆人龙，国内无传本，诸家书目亦不见著录，现仅藏于韩国首尔大学奎章阁。奎章阁本是明刻本、孤本，国内各整理本的祖本。然因奎章阁本题词系陆云龙亲笔题写，部分字体难以辨识或为俗体，整理本间或有疏略之处。现据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的奎章阁本，就覃君中华书局版《型世言》题词中出现的部分问题胪列于下，略加按断，以就正于方家。

《型世言》是明末崇祯年间刊刻的白话拟话本小说集，国内无传本，诸家书目亦不见著录，现仅藏于韩国首尔大学奎章阁，是明刻本、孤本，国内各整理本的祖本。奎章阁所藏《型世言》全名是《峥霄馆评定通俗演义型世言》，陆人龙演，全十二册，今存十一册，缺首册。每回卷首都有翠娱阁主人题词，文中有眉批，回末有雨侯的评语。题词或作小叙、叙、小引、引、序等，均由陆人龙的哥哥书坊主陆云龙亲笔题写，兼备行、真、草三体。1993 年覃君整理点校的中华书局版《型世言》简体排印，点校精当，是现今研究《型世言》最通行的本子。然因奎章阁本题词中部分字体难以辨识或为俗体，整理本间或有疏略之处。现据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的奎章阁本（后简称奎章阁本），就中华书局版《型世言》题词中出现的部分问题胪列于下，略加按断，以就正于方家。

1.丈夫与阉媚也，无宁卤莽。盖中无大学识，稍一沽恋，不免误入他歧。

按：“沽”，奎章阁本作“ ”，初看似“沽”，实应为“沾”，盖笔锋所致。“沽恋”，不辞；“沾恋”，谓牵念留恋。 明清文献多见，如清天花藏主人《定情人》：“欲待寻些言语与小姐交谈，却又奈江老夫妻坐在面前，不敢轻于启齿，然一片神情已沾恋在蕊珠小姐身上，不暇他顾。”（第二回）清蒲松龄《聊斋志异·胡四姐》：“近谓生曰：‘秀才何必日沾沾恋胡家姊妹？渠又不能以一钱相赠。’”（第二卷）周汝昌《红楼真梦》：“何况是空房独夜人呜咽，疏篁幽语鬼缠绵！早拼着逃空入定无沾恋。”（第十五回）从内容上看，本回小说中主人公耿埴与董文妻邓氏有染，足证“沾”字不误。

2.噫嗟，知不可复，而犹依栖，依栖者四十年，此其心何知心欤？夫不能暴其心，尽显其迹，聊少传其事，以留其心。翘首金马荒烟，巫心冷雨，犹见一片英雄肝胆，飞跃其上。

按：“依栖依栖”，奎章阁本作“依、栖、”，即“依依栖栖”，“、”即重文符号。“依依栖栖”为“依栖”的重叠式，意同“依栖”，谓在他人处居住或安身。如唐司空图《上陌梯寺怀旧僧》诗之一：“依栖应不阻，名利本来疎。”

“巫心”，不辞，奎章阁本作“ ”，即巫山，山名。在四川、湖北两省边境。“心”作“山”，盖字形相近致误。本回故事发生地主要为蜀地，故据文意应作“巫山”。

3.世以挑琴为趣、折齿为达，后生多相如、幼舆自负矣，抑知白头有怨，其为女子累固多。然有终，则偶此不廉之女；中弃，则有薄幸之讥，何以作一时坚忍哉？

按：“何以”，奎章阁本作“何 ”。据文意，“何以”非，“何似”是。“何似”，“何不、何妨”义。明清文献多见，如明高明《琵琶记·乞丐寻夫》：“奴家自幼薄晓得些丹青，何似想象画取公婆真容，背着一路去，也似相亲傍的一般？”“何似作一时坚忍哉”意思是说何不作暂时的忍耐呢。本回主人公陆仲含对于与他示好有意私奔他的小姐芳卿，表现了坚忍和拒绝的态度，所以题词中用“何似作一时坚忍哉”对陆仲含的做法进行赞扬。

4.今之木天，养高之木天也，不复问箴规矣；今之上庠，薮秽之上庠也，不复解分谊矣；今之缇师，贪挚之缇师也，不复知轸恤矣！

解决第一问需要利用“转化”的数学思想方法，将“面面垂直”的判定转化到“线面垂直”的判定．直观想象能力较强的学生能够找出PF⊥BF和EF⊥BF这两个关键的判定条件，进而利用“线面垂直”的判定定理推出BF⊥平面PEF，从而推出平面PEF⊥平面ABFD，最后书写完整的证明过程，因此该题第一问主要考查了逻辑推理素养．第二问则主要考察了直观想象、数学运算素养，整个问题对学生的空间想象能力提出了一定的要求．

按：“缇师”，奎章阁本作“缇 ”，“ ”右上角无横，是“帅”字而非“师”字。据文意，“缇帅”是，“缇师”非。“缇帅”，谓明代锦衣卫指挥使。明代文献多有记载：明王世贞《觚不觚录》：“﹝嘉靖中﹞锦衣缇帅，亦荐加少保以至太保矣。”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内监·东厂》：“初冯榼谋陷高相，明以危语协内外，而言官无应之者，且缇帅为挽回甚苦。至沈四明不悦归德，初未形辞色，而台琐揣摩意旨，坐以妖书，且缇帅又借以倾所憎。”（第六卷）明李逊之《崇祯朝野纪》：“仓卒觅小帽戴之，宣诏已毕，俯首不能出声；自尽后，缇帅验视回奏，次日始奉旨准收敛。”

5.彼势在胶漆，势去搏沙，既杀其身，寻覆其家，亦独何心！亦独何心。

按：“搏”，奎章阁本作“ ”，即“抟”的繁体字。据文意，“抟”字确。“抟”，捏之成团。《集韵·桓韵》：“谓以手圜之。”汉枚乘《七发》：“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抟之不解，一啜而散。 ”唐苏鹗《杜阳杂编》卷上：“衣龙绡之衣，一袭无一二两，抟之不盈一握。”“抟沙”，捏沙成团。比喻聚而易散。宋苏轼《二公再和亦再答之》：“亲友如抟沙，放手还复散。”张可久《元曲选》：“你见么？我愁他，青门几年不种瓜。世味嚼蜡，尘事抟沙，聚散树头鸦。”《元诗选·暮春王茂叔相过》：“病骨缘诗瘦，愁颜借酒红。抟沙宁久聚，明日又西东。”明无名氏《赠书记·订盟闻难》：“暂时聚首似抟沙，好事多磨莫浪嗟。”“彼势在胶漆，势去抟沙”即是说朋友得势时与之亲密无间，失势时就像捏沙成团，聚而易散。正是讽刺这种交友之道，反衬出本回主人公王冕脱友人于囹圄，脱友人子女于沦落的高尚品德。

6.男儿不死成大功，非如俗言“大难后当有大福”。只是动心忍性，识透胆雄，置身生死之外故也。刃戈前而不惊，浮仪戈挠而不动，岂若王昭远孺子，以铁如意指挥三军，自比武侯，竟作亡虏哉！

按：“置身生死之外故也。刃戈前而不惊，浮仪戈挠而不动”句读有误，应改为“置身生死之外。故也刃戈前而不惊，浮仪戈挠而不动。”更改后，仍存在三处讹误：

1）“也”，奎章阁本作“ ”，即“白”字。 “白刃”，指锋利的刀。《礼记·中庸》：“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白刃”一词在《型世言》题词中出现过，《型世言》第二十三回“题词”：“穷相亲，利见背，宁独市井然哉！名之所在，不难杀同侪以邀之；势之所宗，何惜倾知故以附之？吾恐章奏中之白刃更惨也。”

2）两处“戈”，奎章阁本均作“ ”，即“交”字，作“戈”形近而讹误。“交”，相交义。

7.虽然，襄毅知献，文玮知人，不然一本真挠之，一纨裤位之，其不□国事几希矣。

按：1）“玮”，奎章阁本作“ ”即“端”字，两字皆误。《型世言评注》：“据本卷所述，知人者应是大学士彭时。彭时卒后谥‘文宪’，此处作‘文端’，当是小引作者误书。”是。

2）“真”，奎章阁本作“ ”，应是“兵”字。此处可参同出陆云龙之笔的本回的回末评：“雨侯曰：‘当日本兵之处固原，小题大做；天启中本兵之处辽左，大题小做。然今日本兵曰战，经抚亦曰战，宁若襄毅之不肯顺本兵益师？至彭文宪之内主，洞中机宜亦内阁所难也！’”回末评与正文同用楷体刻印，字迹清晰，作“本兵”，可见此处题词部分的“真”字误。“本兵”，明代兵部尚书的别称。明李贽《王骥》：“夫国家用人，唯用其才，今乃使有才者不得用……其为宰相、冢宰、本兵，吾谓其惭汗满面、愧死无地矣。”清孔尚任《桃花扇·修札》：“本兵熊明遇束手无策，故此托弟前来，恳求妙计。”

3）“□”，奎章阁作“ ”，即“坏”字，可补。

8.唯红颜相向，了不动其热心，纳之帐中，历以岁月，真耐久之朋也！读之应唤柳下惠犹只是瞬息之矜持，鲁国男子全不济事！

按：“唤”，于文意不通，应为“咲”，即“笑”的俗字，奎章阁正作“ ”。“笑”俗体作“咲”，传世及出土文献用例多见：《汉书·外戚传下·孝成许皇后》：“《易》曰：‘鸟焚其巢，旅人先咲后号咷。’”颜师古注：“咲，古笑字也。”汉《王政碑》：“时言乐咲。”北魏《元略墓志》：“歌咲停音，琴觞罢席。”敦研196《妙法莲华经》卷第七《普贤菩萨劝发品》：“若有轻咲之者，当世世牙齿踈缺。”《醒世恒言》：“山花多艳如含咲，野鸟无名只乱啼。”（第六卷）《古今小说》：“咲谈便解兴罗织，咫尺那知有照临？”（第三十二卷）

9.昂昂六尺驱，有半死狐穴中，蒋郎其最幸者矣。

按：“驱”，于文意不通，奎章阁本作“ ”，即“躯”的繁体。“躯”作“驱”，盖形近而讹。“躯”，指身躯。《说文·身部》：“躯，体也。从身，区声。”“有”，奎章阁本作“ ”，即“多”字。“多半”，即大半义。唐方干《送孙百篇游天台》诗：“更有仙花与灵草，恐君多半不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