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七言歌行创作浅论
2015-11-22夏璐
■夏璐
骆宾王七言歌行创作浅论
■夏璐
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继承了鲍照的已有成就,在七言歌行的体制体式创作方面力求创新,甚至超越了与其并称的卢照邻,为唐诗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初唐四杰”之骆宾王,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据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卷七载:“宾王文好以数对,人号为‘算博士’。”其诗文以七言歌行创作成就最大,《诗人玉屑》载:“骆宾王为诗,格高指远,若在天上物外,神仙会集,云行鹤驾,想见飘然之状。”
七言歌行体首创于魏文帝曹丕的《燕歌行》,是一类可以配乐歌唱的诗歌体裁,在诗题中常见有“歌”、“行”等字样,一般句数和字数都不定,可以杂以三言、五言句,以七言为主,隔句押韵。魏晋时期是五言诗最流行的时期,南朝鲍照首创七言诗,变革了诗坛五言诗的主导局面,影响巨大。
“初唐四杰”之中,王杨专攻五律,卢骆长于歌行。谈及七言歌行,明人王世贞 《艺苑卮言》卷四云:“七言歌行长篇须让卢骆。”以二人代表作《长安古意》和《帝京篇》为例。《长安古意》写宫阁帝宅富丽堂皇及贵族生活的豪华,词藻华美,对偶精工,借古喻今,具有较强的讽刺意味。结语“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裙”渗透着对人生的哲理思考,与后来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刘希夷《代悲白头吟》等篇中所表现的对时间的生命流逝的感伤之情是一脉相承的。骆宾王《帝京篇》的主题与之相近,铺写了唐朝国威及京城的繁华,极力描摹王侯权贵的骄奢淫佚,发出“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的慨叹,末以自身怀才不遇作结。清人丁仪《诗学渊源》云:“(宾王)诗不减齐梁诸人,而古质不及卢日升之。”
总的来说,卢照邻七言歌行“出入风骚,气格遒古”;而骆宾王着意铺排,殊少风骨。但是,骆宾王在体制体式上多有创新,承接南朝鲍照的创作成就而继续探索,可以说在七言歌行发展史上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一、句式的创新
骆宾王的七言歌行吸收了六朝乐府诗重叠回旋的结构形式和唐代渐趋固定的今体诗的格律融合而成,即诗论家们所说的“辘轳体”,以七言为主,夹杂三五言,形式灵活多变,带有浓厚的民歌风格。如《帝京篇》句式多变,错落有致,从“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的京都地理位置写起;到“侠客珠弹垂杨道,倡妇银钩采桑路”的繁荣景象;再到“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的感慨;到最后以“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句作结,婉转表达了忠直之士难以被容纳之意,《而庵说唐诗》评曰:“宾王此篇,最有体裁,节节相生,义井然不乱。”
二、以赋为诗
以赋为诗,用铺张扬厉的赋法作歌行,这在卢骆的七言歌行中均有所体现,如《长安古意》、《帝京篇》。
以《畴昔篇》为例,此诗长达一千九百九十余字,二百句,五七言转韵,可谓初唐第一长篇。诗中采用赋的手法,吸收前代纪行赋的语言组织手法,具有较浓的自传性质。《唐诗绪笺》评曰:“此韵则平仄互换,句则二五错综,时又加以开阖,传以神情,宏以风藻,七言之体至是大备矣。”该篇充分显示了其深谙组织,横逸浩瀚的才情,开合有致,挥洒自如,乃唐代赋诗中的上乘之作。《唐诗选脉会通评林》载:“宾王《畴昔》、《帝京》二作,不独富丽华藻,极掞天下之才,而开合曲折,尽神工之致。”由此可见,骆宾王的七言歌行充分运用了以赋为诗的写作手法,推动了歌行体诗在唐代的发展。
三、叙事诗的开拓
宾王写于蜀中的两篇七言歌行 《艳情代郭氏赠卢照邻》和《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最能反映其在叙事诗写作上的开拓。闻一多评其曰:“天生一副侠骨,专喜欢管闲事,打抱不平,帮痴心女子打负心汉。”
(一)内容上
《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叙述了卢照邻在蜀中与一女子郭氏相爱,但正当她有身孕时,卢因事要回洛阳,临行相约不久回来完婚。哪知卢一去两年不返,且有新欢,郭氏孤苦悲凉,孩子也丢了。末尾发出了“情知唾井终无理,情知覆水也难收。”的愤慨。《王闿运手批唐诗选》评此诗:“如分水犀,划开乃能合拢。”
全篇用歌行体叙述了一个哀艳的传奇故事,颇似后来蒋防《霍小玉传》等传奇情节。以诗体叙事,早在两汉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已有佳作,然用七言歌行体叙事似在此之前并未多见。《代女道士》的情节虽没有《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那么具体,但大体故事亦约略可知,这种创作手法唐代后来者似较少继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白居易《长恨歌》、《琵琶行》,元稹《连昌宫词》,韦庄《秦妇吟》等。
(二)形式上
这两首歌行均是“代言体”的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写出了弃妇、思妇的真实情感,这在前代七言诗作中似未曾有。骆宾王以女性的口吻,依他人之心铺写叙事,而以七言歌行体出之,可谓发前人所未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和开创意义不容忽视。《载酒园诗话又编》载:“《代女道士》曰:‘寄语何边值查客,乍可匆匆共百年,谁使遥遥期七夕’,大是情至语。”可见,骆宾王代女性口吻之作乃用情之语,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堪称上乘之作。
骆宾王的七言歌行创作,继承了南朝鲍照的已有成就,抒发对社会现实的感慨,同时在体制形式等方面又多有创新,甚至超越了同时代的卢照邻。明清两代,骆宾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爱戴和礼遇,其塑像被送进金华府和义乌县的乡贤祠,享受当地民众的崇祀。由此可见,骆宾王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也应该被重视。
(湖北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