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闺秀派作家凌叔华女性书写之“新”解——以《酒后》《说有这么一回事》为例
2015-11-22■李勤
■李 勤
三十年代初,有论者将文坛上几位女作家分为闺秀派(冰心、绿漪)、新闺秀派(凌叔华)、和新女性派(冯沅君、丁玲)三类。笔者认为这种划分很恰当的体现了凌叔华作品的特色:新颖且又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故称之为新闺秀派。本文拟从她的两个文本入手,来分析她新闺秀派作品的“新”在何处。
凌叔华作为受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的新一代知识女性,文学创作以及个人的思想都具有一定的先进性。但由于作者本身处在中产阶级,对于传统礼教思想的反抗并没有那么彻底,使得她的文学作品有着明显的特征——新与旧的矛盾十分突出,她这种矛盾的思想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也有鲜明的体现。
凌叔华作为一个女作家,作品更多的是关于女性命运的书写。由于处在新旧交替的时代,她的作品主角也主要分为新女性与旧女性两大类。本文拟从她书写新女性的两篇作品《说有这么一回事》和《酒后》来对凌叔华新女性的书写文本进行分析,并探究作者这类文本的创作特色。
《说有这么一回事》描写了两位因饰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女学生影曼和云罗之间同性之爱的产生、发展到最后消亡的这样一个过程,体现了作者的女性主义观。
文本中对于影曼的出场描写是“一个比她高一班的学生,平日很爱说笑话,且很活泼的二十来岁高个子北方人。”从这段描写可见,此时影曼的女性气质是被隐藏了的,她的性别定位是被模糊化了的,此时如果不做特殊说明,大部分读者会把她当成一个男子形象来看待。从文本对于云罗出场的描写可以看出,她的种种表现就是一般女子遇到自己心动男生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二者第一次的正面出场在作者笔下实际上是以潜藏的男女角色身份出现的。二者关系的结缘是由于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样一部戏,二者在同性恋爱的关系中也是戏中角色的延伸。戏里二者一个饰演罗密欧,一个饰演朱丽叶,而在戏外的关系中,二者一个饰演男性,一个饰演女性。
这种异性恋化的同性书写在文本中也有明显的体现。随着她们感情的发展,文本中对影曼眼中云罗形象的刻画,用了大量含蓄而又暧昧的词汇,如“粉玉似的胸口”、“酥软微凸的乳房曲线”等,影曼本身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眼中的云罗实际上也是色彩化了的,她眼中的云罗,实际上就是罗密欧眼中朱丽叶的形象。
而在云罗眼中,影曼的形象也颇有深意。下雨后的那天晚上,二者住在一起,在凄冷的雨夜里,由于影曼的陪伴,云罗平常夜半醒来时所感受到的空虚、恐怖与落寞的味儿,都随着这暖融融的气息化散了。此时的云罗也把影曼当成是自己的罗密欧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二者之间单纯的恋情必须要面对现实的拷问,文本出现了焦点冲突,影曼和云罗要给自己的这份感情寻找一个出路。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子呢?”
“你别死心眼往一处想,我想我爱你的程度比任什么男子都要深,都要长久,你一定明白吧?你当嫁给我不行吗?”
从云罗对影曼身份的拷问以及影曼对于云罗的回答可以看出,关系主体中的二者对于这份感情的出路是悲观的,云罗希望影曼是个男子,影曼希望云罗把自己当成是嫁给了她。从这段小小的对话可以看出:作者虽然承认同性之间的爱是存在的,但是这同性之爱的存在方式却是依然逃脱不了异性恋的模式,她们自己都觉得作为同性恋人是不能长久存在的。而且,在恋爱的过程中,云罗实际上一直是把影曼当成一个男子来享受整个恋爱过程的。
对于事件的结局,则是更加的直截了当,对于她们关系的终结似乎是早已经预料到的结果,所以她们没有过分忧伤,而是很快的进入了新的生活轨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二者对待这份感情也会像题目《说有这么一回事》一样,只是会用一个第三者的神情来讲述这个曾经的故事。
对于恋爱过程的异性恋化,以及对于结局的书写,可以看出作者虽然对于父权制度,对于传统的异性恋体制虽然有所不满,但是没有实质的反抗。正如乔以钢所讲的那样,“她的创作较少触及下层社会、多叙中产阶级或豪门大族温饱殷实而微带忧愁的家庭生活,有时隐约寓些批判锋芒,有时又明显带些闲适意味。”她对于旧社会的批判并不像别的女作家那样彻底和决绝,总是隐约而又含蓄的,同样的特点也体现在文本《酒后》中。
文本内容简单,主要讲述了在聚会客散后,醉酒的子仪睡倒在永璋夫妇的家里,在微醺的环境中,发生在三者之间的一个小故事。醉酒的采苕过去曾一厢倾心子仪,在酒后的氛围里,她忽然有了想要kiss 子仪的想法,于是采苕像自己的丈夫永璋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永璋尊重爱妻对朋友的感情表达。但采苕却在将要亲吻到子仪的时候放弃了这一举动,文章到此刻也戛然而止。文章在采苕放弃亲吻子仪处停止,除了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之外,也体现了作者自己的创作特色。她笔下的采苕本是一个勇于表达自己想法的、独立自主的新女性。但是这女性的“新”却也并不彻底,在文章的最后,她又做回了永璋的妻子,出格的只是酒后一时的想法,自己的行为依然是规规矩矩的“闺秀”作风。
《酒后》如《说有那么一回事》一样,作者在先进新文化思潮的支配下对旧的社会反思,在文章中表达了自己的反抗,如《说有这么一回事》对于同性恋的书写,《酒后》对于采苕的刻画,都体现了作者对于女性应该有自主权利表达的一种争取,但是在文章的最后,她的人物总是会重新回到这固有的轨道里,作回这正统社会思想里柔顺的女人。
作者的反抗是温和的反抗,作者的嘲讽也是温婉的嘲讽,这与当时的许多女作家都是截然不同的,体现了作者自己的创作特色。这种含蓄的写作手法也形成了作者自己的创作风格。这大概跟作者出身名门有着必然的联系,作者凌叔华曾经说过“女人有两种:一种有野心而浮躁;一种没有野心而沉着,所以女人总做不出大事来。”从作者对于女性的态度也足见出作者的新女性的意识并没有彻底而决绝。综上得知,凌叔华的文学创作走在时代的前列,有自主的创新意识,但是反抗却也并不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