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握住你的手

四岁，我上幼儿园。每天下午四点，同班的小朋友看见你出现在窗外，便大喊：“李桦兰，你爷爷来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成了“公主”，有永远早一点到的爷爷——比别人的家长早一点，比放学的铃声早一点，比太阳的余晖早一点。

我小小的手放在你大大的手里，和你齐步走出幼儿园。然后，有你提着我的小书包，有你给我买小零食，一长一短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好长。

六岁，我上小学。每周五我回家的时候，你总是早早到车站等，无论在烈日下或是在寒风中，我都能远远地看见你。步行回家的路上，我拉着你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当天的英语课说到下个星期的秋游。可年级越高，我们之间的话越少，只剩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我不再牵着你的手，一个人走似乎更轻松。

十二岁，我上了初中。学校离家又远了一倍。每次放学，我总能接到你的电话：

“兰兰，上车了没？”

“嗯……上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靠右走。”

“好。”

你不再来接我，回家的路似乎太长，拥挤的车厢，嘈杂的人声，忽快忽慢的车子，让我昏昏欲睡。

我看着暮色里的城市。华灯初上，路灯、霓虹灯和车灯连成大片绚丽的光，令人惊叹，也令人失望。这个钢筋水泥筑成的世界仿佛在一片欢腾中昭示着你的惴惴不安，所以，我也开始有些害怕夜幕降临的时候。

我甚是怀念你拉着我的手的那些日子，仿佛拉着你的手，便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记得有一回，你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睡意袭来时，便歪着头睡着了。你的手僵在空中，仍保持着举报纸的姿势。那一刻，就在那一刻，我内心头一次那么震撼！正如作家村上春树说的，有时候人不是慢慢变老的，而是在一瞬间变老的。之前的十几年里，你还是你，但那一刻，我发现你苍老得如此之快，令我措手不及。

现在，我上高中了，最常听你说：“以后要考个好大学，爷爷奶奶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我只是答道：“嗯，考上以后再说吧。”可在心里记住了你的期许。

现在，我才发现，我所渴望的不过是一种简单质朴的感情，不属于语言，全属于心。

我想做些简简单单的事，让你开心一点，所以，我还是想像小时候那样握着你的手，一起走。或许这样，你便不会孤单了吧。

后记：

把这篇文章念给爷爷听的时候，我的声音不知不觉开始哽咽，那些成长路途上的点滴浮现在我脑海中，不断变幻。他没有哭，只是笑着说：“傻孩子，读文章有什么好哭的？”我答道：“我只是感动一下。”他起身，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停住，说：“我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事情你还记得。”

是啊，十六年的光阴就这样流逝，遗憾的是，没能像小说一样把每一刻都描绘得细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