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送礼

□崔 立

民工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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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区内的绿化将由我的老板负责承包。从下月一日起，我将负责这里的现场绿化养护管理工作。

经过协商，我们留下了原有的七名绿化养护工人。当然，我们还安排了两个老工人进来，其中一个工人姓李，负责我不在小区时代为管理。

说实话，那些养护工人干的活比较熟练而细致，我很满意。但为了更进一步督促他们，在给这些工人开会时，我再三强调，活是自己做出来的，你们虽然是从物业这边转过来的老工人了，但在我们公司，依然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内，有工作不卖力的人，我随时可以开除。

看得出来，我的一番话对这批工人的触动很大。

我在小区内边走边看沿路的绿化。

一个叫王武的养护工人朝我走来，手里似乎还遮遮掩掩地拿了些什么东西。我看着王武，问，有事吗？

王武示意我往一个隐蔽的地方走。我摇摇头，问他，到底什么事？说吧。王武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边笑边把手上的东西往我怀里塞。我推掉了，说，怎么了？王武张开他一口泛黄的牙齿，朝我苦笑，说，没什么可送给你的，就一条烟，还有一些家乡的土特产。

我说，在我这里，是不需要工人送任何礼的，我只希望，你能把活干好，明白吗？王武满是苦涩地笑笑，还不住地搓着一双干涩的手。

没几天，又有一个养护工人找上了我。

工人叫刘新根，刘新根觍着一张黝黑的老脸，叫着我的名字。见我回头看他，刘新根慌张地把左右看了几遍，问我，喜欢喝什么酒？我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说，怎么了？刘新根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看周围没什么人，立刻拿了五张百元大钞塞给我。我愣了，问，你……刘新根一张老脸堆满了笑，说，没什么给您的，您自己买点东西吧。

我把钱郑重地放回刘新根手上。我说，你把活干好，这比给我多少钱都重要。

有了这两次事，为了避免再有工人找我，我特意找了负责代管的老李。老李直点头，说，他也知道这事。老李朝我笑笑，又说，其实，这些工人是被逼着养成习惯了。我愕然。老李说，他们以前是给物业管理人员送礼才进来的。我大吃一惊，甚至于有些震惊。这些工人辛苦干满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块钱，再怎么样也不该拿他们的钱啊。

和老李谈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走出没多远，我迎面又撞上了一个叫汪洋的工人。汪洋干活不错，我在几次开会时都表扬他。可汪洋乍见我，神色间满是忐忑。汪洋小心翼翼地叫我的名字。想起之前两个工人送礼的风波，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不会也想给我送礼吧？

汪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汪洋的表情，证实了我猜测的准确。汪洋还想说什么，我却告诉他，你把所有工人叫到休息室，我给大家开个会。

休息室里，工人们都局促不安地坐着。我朝大家看了一眼，我说，我希望大家能明白，在我这里，只要活干得好，比什么都强，一些干活之外的东西，我完全不需要。工人们的忧虑却似乎更多了。刘新根问我，那你能保证大家都能留下来吗？

我苦笑着，这我怎么保证啊，关键还要看你们干活怎样了。

刘新根顿时一脸恳求，说，求您了，让我们给您送礼吧，以前我们给物业送礼，大家都被留下来了。

看着他们怯生生的脸，我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悲哀。

（原载《工友》2015年第5期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