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的禁忌

◎碧海涟漪

电梯里的禁忌

◎碧海涟漪

别在电梯里掏耳

小米上班的地点离家特别远，于是清晨孤零零一个人乘坐电梯就成了家常便饭。不知从何时起，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掏耳成了她最喜欢干的事情。

这天清晨，小米一如既往地摆弄着耳朵，突然瞥见镜子里居然出现了一只大耳朵。她一声尖叫，顺手用包砸了过去，包一下掉在地上，可镜子里的耳朵还是没有消失。小米一下退到墙角瑟瑟发抖，却发现眼睛怎么也闭不上，仿佛有根小棍撑着。镜子里的耳朵居然左右摇晃，发出一阵怪笑，小米感觉耳朵震得生痛。突然一根红木棍出现了，就这样直直地往耳朵里捅，血哗啦啦地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整个镜子，小米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突然电梯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小米。小米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男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镜子。男人疑惑地说：“怎么了？照镜子吗？”小米抬起头，只见镜子明亮如初，哪有什么耳朵和血迹啊。男人轻笑出声：“妹妹，以后少熬夜，就不会白日做梦了！”小米涨红着脸飞奔出了电梯。

一路上，小米不断地敲打着头，怎么老是感觉昏昏沉沉啊？难道真是自己的错觉？上班后不久，小米就发现耳朵开始胀得痛，到中午的时候，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同事连忙把她送到了医院，一番忙碌，医生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开了一些消炎药。小米提前下班回家休息，她实在不敢再坐电梯了。所幸楼层不高，于是爬楼梯回到家。

很快脸消肿了，可耳朵越来越胀，小米用小棉签轻轻放在耳朵里转着圈，顿时感觉舒服多了。可每次棉签拿出来时都有一些黑黑的粉末，小米毫不在意，并把这些黑粉末堆在纸上，渐渐地黑粉末越堆越高。终于耳朵舒服了，不痛了，小米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她再也不敢一个人坐电梯了。

这天晚上，父母去车站接家乡的亲戚了，小米一个人在家听着音乐。突然耳朵奇痒无比，她情不自禁地用小棉签去掏，竟掏出了一根火柴。小米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分明是个火柴大小的人。她高声尖叫起来，小人笑嘻嘻地说：“谢谢你啊！让我重见天日！让我们以后和睦相处吧！”小米发疯般拿所有东西砸了过去，小人东蹿西跳毫发无伤，就在小米快要崩溃时，门突然响了。小人一下跳到小米脸上，爬进了耳朵。

小米一脸呆滞地看着姨婆，无论妈妈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姨婆拉过妈妈，悄悄耳语了一番，小米就被带到了房间。姨婆摸摸小米的额头，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一瓶水，让小米喝了下去。

妈妈在一旁都快急哭了，小米一脸阴霾，眼神发直，越看越不对劲。姨婆轻声说，“别慌！只是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找到源头就好化解了。”一会儿，小米一个激灵，眼神恢复正常了，她一眼看见一脸慈爱的姨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听完她断断续续的叙述，妈妈吓得直哭，姨婆挥挥手说：“没事！小米再去一次电梯，带上这些符就可以化解了。这种东西叫耳魅，但很不容易化成人形，这些年我遇到的也很少。对了，掏下来的黑粉末，用纸包好带上，就是那些耳土养大了耳魅。”

姨婆的话让小米安心了不少，姨婆可是村里最有名的神婆，小米小时候可是听她讲故事长大的。第二天，小米在姨婆的帮助下，来到电梯，终于消灭了耳魅。

从此以后，小米有了两个怪习惯：不坐电梯，不掏耳朵。

别在电梯里拍照

天刚亮，叶佳走入电梯，这个时间段居然没人。于是她翻出才买的新手机，对着电梯的镜子开始自拍。看着无比清晰的画面，她满意地笑了，拍照功能实在太强大了。

突然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在照片的最下方，有一只黑色的猫啊？刚刚进电梯的时候都没有啊，叶佳不自觉瞟了眼镜子，果然看见了一只通体黑得发亮的猫，蹲在电梯的入门口，静静凝视着她。叶佳立刻被吸引住了，这只猫真特别，要是没人要，我就把它抱回家养。叶佳转身想去抱猫，身后却空空荡荡的，电梯口哪有黑猫的影子啊？叶佳一脸疑惑地瞥向镜子，黑猫还在那里盯着自己。叶佳只觉得血直往上涌，她再也不敢待下去了，拼命按电梯按钮，可门却丝毫不动。突然一声猫叫传入耳朵，叶佳一个激灵，声音居然是从手机传出的。她低头一看，手机上的待机画面居然变成了那只黑猫，叶佳手忙脚乱地想按关机，却无济于事。黑猫满满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眼神却在变化，从最初的温顺，到挑衅，最后变成了嘲笑。

叶佳的怒火一下上来了，她重重地把手机砸向镜子，就在这时，电梯门一下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走了进来，叶佳一下搂住了她，婆婆笑了笑，拾起地上的手机：“孩子，再生气也不能拿手机出气啊！幸好没摔坏！”叶佳手指着镜子，突然说不出话来，黑猫呢？怎么突然消失了？再看手机的屏幕，完好无损的，待机画面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偶像。

叶佳顾不上和婆婆道谢，飞奔出了电梯，一直到了马路上，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叶佳突然想到了那张自拍照，可翻遍了也没找到。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看来以后还是少熬点夜，叶佳苦笑着拍拍脑袋。

晚上，叶佳刚下班回到家，电话响了起来。她刚要按接听，突然惊见屏幕上又是那只大大的黑猫，就在手机被她砸在镜子的刹那，镜子里全都是黑猫。叶佳发狂起来，用板凳狠狠砸向镜子，无数的镜子碎片映出无数只黑猫，朝着她诡异地笑。

叶佳疯了，每天最大的嗜好就是对着镜子学猫叫，自言自语。妈妈不得不辞了工作，专心照顾她。最近叶佳居然夜夜叫个不停，引得邻居纷纷抗议，妈妈只得不停道歉，赔笑脸。

终于叶佳的反常引起了李婆婆的注意，她就是那天电梯里和叶佳偶遇的婆婆。她当时看见叶佳，就感觉她的眼神很奇怪，只是仓促间来不及细问。李婆婆找上了门，为母女俩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一年前，有个年轻画家在这里居住，他养了一只黑猫，爱若珍宝，为它画了很多画，照了很多相。可惜好景不长，画家在一次车祸中丧生。黑猫在一旁不断哀嚎，画家用最后的力气抚摸它：“我走了，谁来陪你啊！”黑猫一头撞在了车头，和主人倒在了一起，这个事当时沸沸扬扬议论了很久呢。叶佳千不该万不该，在电梯拍照，拍下了它的魂灵，引它回了家。因为这只黑猫当时最喜欢坐电梯，主人不坐，它都要摇尾撒娇半天呢。妈妈听完吓得直发抖，哀求李婆婆想办法赶走黑猫，救救女儿啊！

后来，在李婆婆的帮助下，叶佳用食指的血染透了十个黑猫的剪纸，带到电梯里火化了。从此，黑猫再也没出现过，叶佳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别在电梯里梳头

静静的公司搬到更远的地方，她不得不更早出门上班。清晨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电梯里，成了她最无聊的时候，渐渐的她习惯了对着电梯的镜子梳头。

这天清晨，静静一如既往地摆弄着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突然一阵幽幽的叹息声传来，静静吓得一个激灵，朝四周一看，没人啊！她拍拍胸口，暗笑自己太多疑了。这时发根处突然剧痛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拉扯头发。静静恐慌极了，拼命挣扎，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静静一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头顶上却出现了一只男人的手，拿着静静的木梳，非常轻柔地梳理静静的长发。静静大叫起来，转身想往外跑，可是电梯门怎么也打不开。那只手还在头发上摆弄着，静静不断用双手去抓那只手，想把它从头发上扯下来，可是头发上空无一物啊！静静瞟了一眼镜子，那只手还在轻轻地抚摸头发。静静明白了，它是存在于镜子里的。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抄起包包拼命砸镜子，一边砸一边喊叫：“鬼东西，鬼东西，看我不砸死你！”不知砸了多久，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妈妈，姐姐干什么呢？”旁边一个女人鄙夷地看看静静：“不知道！压力大了发神经呗！居然用梳子敲打镜子！”静静一下回过神来，镜子完好无损地照出自己呆滞的神情，哪有什么男人的手啊？包包挎在肩上，手里紧握着木梳。静静飞快跑出了电梯，见鬼了！莫名其妙出现的手，替自己梳头，明明是用包包砸镜子，居然变成了用木梳？

整个上午，静静都魂不守舍，同事们都看出了她的异常，于是很早就让她回家休息了。静静回到家就蒙头大睡，直到半夜才醒来，她觉得肚子好饿，准备去冰箱找点吃的。当经过客厅的大镜子时，静静一下呆住了，片刻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回到了卧室的梳妆台。静静的妈妈不放心女儿，半夜轻轻来到静静的卧室。突然瞥见门缝里映出烛光，于是好奇地凑上去一瞧，只见女儿一直扬着诡异的笑容，长发垂了下来，木梳一下一下地梳弄着。妈妈一下生气了，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爬起来梳头发，发哪门子疯？她使劲推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而这么大的动静，女儿也毫无反应！妈妈一下感觉不对劲了，她又仔细看了看女儿，顿时尖叫起来，只见静静的双手垂在两侧，木梳自动在梳头发，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切！

静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明明是去找吃的，怎么坐梳妆台面前了？她打开门，妈妈一下抱紧了她。

第二天，在妈妈的坚持下，静静忍痛剪了长发，剪成了寸头。可是那只手，还是无孔不入，恐惧如影随形。

静静的精神日渐恍惚起来，不得不辞掉了工作。妈妈想尽了一切办法，求了很多符，还搬了家，可还是无济于事。一天妈妈去家附近办事，无意听到了一个婆婆数落孙女：“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干吗？你知道不，有个姐姐就是因为这样的长发，经常在电梯里梳头，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你可别夜间梳头呀，更别在电梯梳！”静静的妈妈心念一动，缠着那个婆婆终于得知了一个故事。原来曾经有一个男人，他刚刚结婚就意外丧生了。他的妻子和他是同学，感情很好，怎么也不肯接受现实，天天以泪洗面。这个女人有一头长长的黑发，男人生前最爱替她梳头，后来女人渐渐开朗起来，她说男人一直没离开过她，天天为她梳头呢。男人就是死在那个电梯里，好像是电梯故障，为此还赔偿了一大笔钱。后来女人也离开了，可能也找到了幸福吧？

静静的妈妈在这个婆婆的帮助下，带着静静又进了电梯，取了静静的头发和八字一起焚烧，从此男人的手，再也没出现了。静静的神智也慢慢恢复了，只是从此她再也没留过长发了。

（原载《新聊斋》2014年第11期 江西周浩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