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里的蓝月亮

□毛小懋

古井里的蓝月亮

□毛小懋

许圆满是位独居老人，他有个儿子，前几年全家搬到美国去了。儿子本想把许圆满一起带去美国，但他不肯去。

走的那天，孙子许一诺对许圆满说：“爷爷，如果想我了就坐到院子里的井边喊我的名字吧。我在美国听到了，就趴在游泳池边跟你说话。”“行，拉钩。”许圆满伸出手。

他们走的那天晚上，许圆满就梦到孙子了，并且再也睡不着。他来到井边，看见井底似乎有一双小脚丫在拍打水面。“一诺！”许圆满失声惊呼。

一颗小脑袋怯生生地浮现出来：“爷爷？真的是你吗？”

“一诺，你怎么还不睡觉呀？爸爸妈妈呢？”

“爸爸在加班，妈妈参加派对去了。”许一诺闷闷地说，“爷爷，我好孤单，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吧。”许圆满绞尽脑汁说，“很久以前，一只青蛙坐在一口废井里……”

“爷爷，这个故事我都听过八百多遍了。算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个人住在一口井边，他的太太因为奇怪的原因，飞到月亮上去了。那个人很伤心，每晚坐在井边看水里的月亮。后来，有人告诉他，在一个玻璃瓶里装上井水放在枕头边上，月圆时，他的太太就会从瓶里飞出来。他照办了，果然很灵……”

第二天晚上，许圆满拿着一个空瓶子走到井边装上半瓶井水，放在了床边的窗台上。

躺在床上，许圆满恍惚看见瓶子旁坐着一个男孩。

“一诺，你果然来了。”许圆满高兴地坐起来。

“走，爷爷，我们去外面玩。”许一诺跳下来，拉着许圆满来到院里。

在月光的照耀下，许圆满的房子显得既矮小又破旧。许一诺歪着脑袋，问：“爷爷，你为什么不换一间房子呢？我真担心，一阵风就把你的房子吹塌了……”

“不换，它可是我和你奶奶一砖一瓦造起来的……”

“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美吗？”许一诺仰着头问。

“当然美。”许圆满枯皱的脸上绽开笑容。

“嘻嘻，爷爷你捡到宝了。”许一诺说着，走出大门。

许圆满指着门前的小路说：“我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出门远行。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了，想不到几年以后，我又回来了。我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

午夜时分，在美国的许一诺从梦中惊醒。他跑到游泳池边，焦急地大叫：“爷爷！爷爷！”爸爸闻声忙跑过来。

“我梦见爷爷了。他领着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一定是想我了。”许一诺的眼眶里盈满泪水。爸爸看看表：“我去给爷爷打个电话。”可打给老家的电话，没人接。爸爸惊慌起来，连忙带着许一诺赶往机场，在深夜回到老家。

屋子里静极了，只见许圆满躺在床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窗台上，摆着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井水。一个幽蓝的月亮，在水中倒映着。

（原载《意林》2015年10月上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