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青年的出路

王方晨

前些时候，我做中国当代教育现状调查，去济南市教育局采访，教育局局长说，请你纠正一种错误认识，在九年制义务教育阶段，上学并不难。事实证明，局长没有说错，上学的确不难，难的是上一个好学校。即便考大学，与二十年前相比，现在要容易得多，但要考好的大学，仍旧是不容易的。

总的来说，社会的发展给人们提供了更多的机会。我搞创作近三十年，最初手写稿子，每次投稿都怕弄丢，还得再辛苦抄一遍，而且很多时候常常是写完了，也不知道寄给谁。随着电脑普及，打印代替手抄，再也不怕稿子寄丢。我曾创过一次在邮局投寄二十多篇小说稿的纪录。若说那时候，认识一个杂志编辑，还是作家的幸事，那么在眼下，借助于便捷的网络，要联系大刊小刊、大编辑小编辑，已是举手之劳。你看，就连写作，也变得比往常简单了。今日你还默默无名，旦夕之间就有可能名闻天下。

机会的增多，极大地刺激着人们的欲望。在欲望的驱使下，人们自然会产生多种选择。人们选择方式的不同，测试出了人性的深度和广度。在《元宝的耳语》里，我写了这样的一个青年——福勇，他具有忠贞的品质，但是，不是所有优良的品质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人生路途刚刚起步的青年，也不可能就此停止人生的各种试探和冒险。

文学不应该对一个人的行为做出简单的判断，积极奋发就是正确，而违背了爱情就是错误。事实上，善良与邪恶，升华与堕落，拯救与背叛，无时无刻不在相互交织。屈身于阴暗的地下室，面对咫尺之外的巨大的性诱惑，而尽弃自己肉体的纯洁，出于情理之中。为防备自己觊觎他人财产，瞬间决定逃至另一前途莫明的生存空间，也在情理之中。大笔的财富和新的生活图景在眼前隐现，奋不顾身飞奔而去，也在情理之中……我觉得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对此种种有所谴责的意思。

根基深厚的青年，自然有其源于根基深厚的生活。在浩渺凡尘，福勇生如飘蓬，他必须有力量机智地攫住任何一种稍纵即逝的机会来拯救自己的生活。只要他有足够的力量，这样的机会总会到来。选择，选择，眼里欲火炎炎的青年，需要不停地选择。唯有放弃了人生的抗拒，才称其为个人悲伤。

我的祈望，不过是这脚步飞快的青年，这胸中燃着烈火的青年，能够偶尔地静听一下，这世界是否还有什么声音，微小的，却是珍贵如甘霖的声音，能于自己的心灵真正有所慰藉。而福勇，他确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过去了。众多的青年，也已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