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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迁与场景(组诗)

2015-11-17高旭旺

天津诗人 2015年2期
关键词:村口花草炊烟

高旭旺

原生态破坏了,村子上的鸡、鸭、牛、羊、狗、麻雀、蝴蝶、喜鹊、青蛙等消散了,只有四处“逃荒”的人群,默默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宿。这就是当下一个约有三百年历史村子的场景。

——题记

喊村子

村子。遇上拆迁

叶茂、鸟鸣、花香的样子

面貌全非。孤独的

越来越不让漂泊在异乡的人

走进。认出它

就这样,机器的隆隆

房屋随着倒下的尖叫

被掩盖了。这些被放大的

物和事。陌生的

让人吃惊,恐惧

此刻。我身上突然长出一些

幽暗。冷酷。像得了狂病

站在村口,顶着风

大声喊。喊村子

喊它的名字

即使,最后,我喊破了嗓子

和血腥味。也再喊不醒村子

它心死了

早已不认识我了

一张纸

一张纸。很轻,很薄

轻的是云

薄的是天

人,不讲理

在一张纸上刻下

因工作需要的字痕

从此,一张纸很重

有的一斤,甚至一吨

风来了。很凶

把它撕成一条一条

压在坟上。守着一个

道和理

火来了。很猛

把 它烧了。灰灰的

黑黑的。一缕缕

飘走的是远方

留下的是故乡

父亲

我家里唯一的

一块古铜

从门缝里挤出

成色

与土打了一辈子

交道。铜的斑驳

刺眼的土腥味

强烈

在铜块上流动

铜块的色泽

让贫血的村庄

和僵硬的人

蕴藏一种潜质

铜块在路上

小麦灌浆

玉米拔节

油菜扬花

日子。有了炊烟的味道

我的老同学

说实话,她很漂亮。爱笑

灿烂。像土塬后三月的桃花

绽放全部春天

村子拆迁,家里人发短信

让回家一趟。村口

我上学时走过的地方

与她相遇。像一窑

过冬的干柴,堆在一起

干干净净。靠着风

一根火柴走了进来

碰撞、燃烧,刺激

亮了人,痛了心

好多年啦,好多年人与人之间

为了生存。也许叫自私

陌生把孤独串起来,牵挂

是一种疯狂的破碎

论年龄,她比我小两岁

刚满五十啊,厚厚的秋霜

一层一层,压的她喘不过气

一张嘴,满口空荡荡的

直漏风。这时

她紧紧地攥住我的手

眼圈有点微微发红

一句话都说不圆

痛。在心里翻晒,我说

你为啥不去医院

把牙齿修补一下。她摇了摇头

像月光从发黄的树叶上走下

给我扔了一句话。坚硬

“村子,都没有了。人

说话再圆有啥用。”

算命

年轻的时候,父亲

喜欢村子上的树木,花草

鸟鸣,小溪。像相信

自己种的麦子、玉米、花生

和有关爱情的全部

到了五十岁靠上,父亲在走

往下走。从房子的炊烟上

匆匆地走下来,沿着牛尾巴扫出的

乡间山道,走近树的落叶

起风了,发黄的叶子

一次一次地尖叫

又一次一次地消失

村子在拆迁,背井的人心

开始了离乡。像城里雾霾中的

尘粒。飞来飞去,从断裂的

土坯墙缝间,窜出

从此,没有方向

这时候,父亲背对村子

在破碎的瓦砾上,停了停

是一种迷茫。悄悄地躲开风

向路边靠近。靠近

算命先生。靠近

算的铜钱和命的指尖

狗的叫声

狗的叫声。很响

像一盏村灯。亮

亮在星星之上

响在人间之下

后来,拆迁进村

古窑、老屋背靠背

父亲、母亲面对面

一瞬间。退到了

光景之外

狗和叫的消失

村上人说,是风刮走的

与村口那棵老榆树一起

落下。碎碎、片片

零零、散散

再也没有醒来

空了,村子塞满了风

狗顶着风跑,跑着

跑着。两眼灌满了泪

成了疯眼,老年斑

风,停不下来

时光的影子

村子空了,时光的影子

一次次扑向树木、花草

和僵硬的石头。倒下的

不仅仅是它们,还有

三百年的洞穴和老屋

一脸苟延和残喘

想久病的老人

凌乱了青丝和白发,从

尘粒的失眠上走下来

命运,似是而非

村子空了,只有时光

追着风,以咳嗽,唠叨为中心

在月光下、孤独、寂寞

似露了一个黯然神伤的村庄

时光,是村子的孩子啊

孩子,就是月亮里的一棵树

将枝叶伸出来,全部

盘根。独自行走

时光的影子越来越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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