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母亲看大海
2015-11-15王太文
⊙ 文 / 王太文
带母亲看大海
⊙ 文 / 王太文
王太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等刊,曾参加诗刊社第20届青春诗会。
月亮,银白的小房子
月亮,银白的小房子,开着圆窗
在天空梭巡
找寻地球上最美好的爱情
它召集星星们来找寻
星星们眨动眼睛
千万年它们在找寻一对爱情
找寻在夜色里散步的人
找寻在大地睡梦之外散步的人
找寻在摸索黎明的人
找寻地球上两个貌似外星的人
或许,找见了他们
却无法让他们从不同的地方相会
月亮,银白的小房子,开着圆窗
找寻最美的爱情进来居住
小房子里灯火辉煌,一直空着
光芒越出窗口,流遍大地和宇宙
带母亲看大海
姐姐搀着母亲,我开着车
母亲没有见过大海
让她看看最近的海吧,一看见茫茫的海面
八十岁的母亲,发出她最大的嗓音
多少年,她没有,这样激动过
作为农民,母亲没神往过海
应该,让母亲今生看见海
看见海,她就拥有了海
潮汐会是她听见的世上最美的天籁
永世留在她的耳朵和心里
母亲就有了另一种幸福
母亲见过了大海
我做了这件大事之后,空前地心静
去年夏天把母亲从死神那儿抢回来
这件事才得以实现
这件事,让我第一次看见了
母亲一生没有过的愉悦笑容
这海与她一生中别的事物都不同
新的想象,使旧事物新生
不是,你穿上新鞋,在早晨
迈开步子,就有新事物涌出地平线
新事物先照亮你的心
而不是眼睛
不是买一支新笔,拧开笔帽,
你就能写出空前的诗
新事物,不是事物本身
是我们新的发现、新的想象
发现了我们未曾发现的
事物之间的新联系
发现了我们对旧事物曾经错误的认识
新的想象,使旧事物新生
新的想象重新创造这个世界
想象揭开事物的新面目
让事物本身发出惊讶
我是一只花豹子
深冬,母亲病了两月,痊愈出院
我才来到郊野。春色刚染了柳树林
还没错过看春天的童年
柳树林的童年,模样快乐、单纯
无数片小叶子,黄绿融合,浅浅的
像五六岁小男孩小女孩的颜色
像他们的脸颊、嘴唇、小手指的颜色
像他们声音的颜色
只有油画大师才可能调配的颜色
黄颜料、绿颜料,再加清液组合的颜色
柳树林,稀疏有致
阳光透过叶隙,在我的前额、脸颊
衣襟、袖口、手背上
印下斑斑点点的光亮
随着我的心跳,斑点在动
我是一只花豹子
在无人迹的无限的宁静里
隐约期待着遥远的梦和爱情
像期待猎物
这只花豹子,彻底孤独,彻底善良
彻底陷进了来世的童话里
微风整理着树林
微风整理着,前天风暴
吹折吹乱的树林
像一个妇女收拾上小学的孩子
星期天在家弄乱的房间
她有足够的温情和耐心
又像用梳子梳理着
被丈夫揉乱的头发
她是泛着微波的海面
正把破裂的惊涛骇浪,抚平
使它平静如初
一棵树站在原野
一棵树站在原野,静静地
风吹起,它的舞蹈
怎样求它救助,得到赐教
把心中很多事物,卸下
很多年,我自以为与它
没有太多区别
整天,散步在河沿
风吹着我的头发、衣角
吹着我的心
不与事物粘连,不再迷恋爱情
可有一天,一个未来的事物
激起我剧烈的心跳
如梦的纤指,抚摸我
惊破了我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