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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关汉卿戏曲作品的风格及其成因

2015-11-14郜丽敏

戏剧之家 2015年19期
关键词:关汉卿风格成因

【摘 要】关汉卿戏曲作品的现实主义风格,主要从戏曲题材、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和戏曲语言四个方面得以体现。而其戏曲作品风格的形成则可以从时代、民族、地域以及流派文化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关键词】关汉卿;戏曲作品;风格;成因

中图分类号:J80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5)10-0021-02

“风格”的定义,历来说法不一。亚里士多德就认为:“修辞的高明就是风格。语言的准确性,是优良的风格的基础。”[1]这里将“风格”理解成为独特的语言形式。还有人认为风格是作家的创作个性在作品中的流露,曹丕在《典论·论文》中就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2]也有人认为风格是文本主体与客体相契合时呈现的特色。譬如刘勰《文心雕龙·体性》就说:“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3]由此观之,“风格”定义较多,难有定论。童庆炳先生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中对风格的定义,笔者认为比较全面,书中认为:

文学风格是指作家的创作个性在文学作品的有机整体中通过言语结构所显示出来的、能引起读者持久审美享受的艺术独创性。此定义的要点是:创作个性是风格形成的内在根据;主体与对象、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是风格存在的基本条件;文体和语言组织是风格呈现的外部特征。[4]

对于关汉卿的作品,历来评论较多。譬如元·贯云石在《阳春白雪·序》中把庾吉甫和关汉卿并论,说二人作品“造语妖娇,却如小女临怀,使人不忍对滞”。元·何良俊则说:“关之词激励而少蕴藉。”[5]由于角度不同,所以结论亦有差异。清末王国维则说:“关汉卿一空倚傍,自铸伟词,而其言尽人情,字字本色,故当为元人第一。”[6]徐子方所著《关汉卿研究》一书,专门开辟章节“关氏风格论”[7],对关汉卿作品从四个方面进行详细论述,很有见地。本文中,笔者拟从作品题材、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和戏曲语言四个方面,简要概括关汉卿作品的风格。

(一)作品题材

关于关汉卿戏曲作品的题材,有学者将其分为历史剧、喜剧和悲剧三大类。而笔者则认为,将关氏作品归纳为现实题材和历史题材,更为合理,因为按照历史剧、喜剧和悲剧的划分法,部分有重叠现象。譬如《西蜀梦》既是历史题材,也是悲剧题材。而按照现实题材和历史题材划分,则似乎更为合理。在关氏作品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现实题材作主要有《救风尘》《金线池》《望江亭》等,而颇具代表性的历史题材作品,则主要有《单刀会》《裴度还带》《西蜀梦》等。但是,我们不难看出,尽管关氏有很多历史题材的作品,但对于这些历史题材的作品,剧作家并不拘泥于史实,而是进行精心的构思和裁剪,甚至偷梁换柱,将不同史实结合在一起,其主要目的,还是针对于现实而言的。这说明关氏的作品具有很强的现实批判性,和现实生活结合得比较紧密。关汉卿对现实社会的关注,是他作品具有很强现实性的原因。这也就印证了前面所说的“创作个性是风格形成的内在根据”。

(二)人物形象

“主体与对象、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是风格存在的基本条件。”关氏的戏曲作品塑造了众多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覆盖面甚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皆有容纳,而且每一个阶层的人物现实感都很强,与生活靠得很近。这也折射了关氏作为戏曲大家,对生活敏锐的观察以及归纳能力,他把自己的所见所思所感,通过戏曲展示了出来。在关氏塑造的众多人物形象之中,女性形象是值得我们特别关注的。关氏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既有下层良家妇女,譬如《窦娥冤》中的窦娥,也有被迫卖淫的妓女,譬如《救风尘》中的赵盼儿,还有门第制度下的待嫁女子,如《拜月亭》中的王瑞兰等。这些女性形象几乎涉及到了社会生活的各方面,尽管身份地位不同,但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命运多舛!但就是在这种命运多舛的情况下,关氏借手中的如椽大笔,帮助她们顽强反抗,最后取得胜利。哪怕就像是《窦娥冤》中的窦娥,虽然负屈含冤而死,但最后依然得以申冤,而这一切,是窦娥孜孜不倦地反抗所取得的结果。这也就说明了,关氏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对苦难百姓的同情,具有很强的现实主义精神。

(三)故事情节

关于戏曲作品的故事情节,李渔在《闲情偶记》一书中说道:“填词之难,莫难于洗涤窠臼,而填词之陋,亦莫陋于沿袭窠臼……窠臼不脱,难语填词。”[8]实际上,一部戏曲作品,能否取得很好的演出效果,故事情节占很重要的因素。所以我们读关氏作品,不难发现,关氏作品的故事情节主干比较清晰,节奏舒缓适当。当然,这只是从戏曲的剧场性方面来说。从另一个角度看,关氏在故事情节的设计和考量上,依然体现其关注现实、与现实顽强斗争的风格。譬如《窦娥冤》中窦天章因高利贷无法偿还,将窦娥抵押给蔡婆婆,蔡婆婆又因收高利贷差点丧命,虽被张氏父子救下,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而隐藏在剧中的这条“高利贷”的线索,真是对当时社会流行放高利贷的反映。又如《救风尘》中周舍骗取宋引章,到手后又对其百般打骂,视为草芥,这样的情节,无疑也是对当时社会的反映。即使是像《西蜀梦》这样的历史剧,作者也隐约向我们展示了怀抱济世救民雄心壮志的英雄,死前欲救天下人,但临死却无人相救这样一个现实,委婉表达“英雄死了”的观点,这是对当时异族入侵的深刻思考,同样具有很强的现实批判性。

(四)戏曲语言

“填词之设,专为登场。”有元一代,外族入侵,是一个极不重视科举的朝代,读书人生活极其艰难,甚至有“九儒十丐”之说,其境况可想而知。不重视读书,很明显会导致社会文化水平的普遍下降。何况关氏所写剧本,大多是要面对普通群众,所以其戏曲语言要自然直白,通俗易懂,不能是“书袋子语”。而关氏也确实做到了从生活中吸取精华,应用到戏曲创作中去,正如我们开始提到的,王国维称赞其是“自铸伟词,而其言尽人情,字字本色”。譬如在《窦娥冤》中,当蔡婆婆告诉窦娥自己准备答应张驴儿父子的要求时,窦娥骂道:

婆婆,这个怕不中么?你再寻思咱:俺家里又不是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又不是少欠钱债,被人催逼不过;况你年纪高大,六十以外的人,怎生又招丈夫那?

剧作家在前面为我们塑造的是一位孝顺懂事善良的窦娥,但是在这里,面对婆婆的懦弱,她依然对其进行辛辣讽刺,而其语言,也是寻常百姓家的口语。又如在《单鞭夺槊》中,李元吉夸下海口说:

只一拳,踏的一声把他那鞭打在地下,他就忙了,叫“三爷饶了我罢”。我也不听他说,是我把右手带住马,左手揪着他眼扎毛,顺手牵羊一般牵他回来。

语言通俗易懂,生趣盎然。正所谓“文体和语言组织是风格呈现的外部特征”,因此,我们通过戏曲语言不难发现,在关氏剧作中,其戏曲语言依然是来源于现实,而且也是反映于现实。

文学风格的形成,绝非无中生有,而是有一定的时代、社会等因素。元代民族矛盾尖锐,统治者施行民族压迫的政策,在政治上将百姓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四个等级,依次分别贵贱,区分特权。一些蒙古统治者和汉族地主豪强相互勾结,鱼肉百姓。譬如《鲁斋郎》中鲁斋郎在上场时就无耻地说:

小官嫌官小不做,嫌马瘦不骑,但行处引的是花腿闲汉,弹弓粘竿,鸟残儿小鹞,每日飞鹰走犬,街市闲行。但见人家好的玩器,怎么他倒有,我倒无,我则借三日玩看了,第四日便还他,也不坏了他的;人家有那骏马雕鞍,我使人牵来,则骑三日,第四日便还他,也不坏了他的。我是个本分的人。

这里,借一个市井无赖的口,将社会的现实展示了出来。

同时,儒家思想在主流意识上的主导地位出现动摇,这与蒙古民族粗狂的性格以及重视实用价值有很大关系。蒙古统治者甚至一度废除科举考试,截断了一般读书人跻身“肉食者”的道路,所以读书人的情况并不乐观。面对这种情况,有的人选择逃避,遁入神仙体系中,寻求自我麻醉,譬如“万花丛中马神仙”的马致远,也有的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游戏人间,其中典型的代表就是关汉卿。

王国维先生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文化,剧作家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的文化氛围中,不可能不受到影响。这些影响对作家的日常个性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关汉卿面临社会黑暗的情况,那就要对之反抗,于是他拿起了如椽大笔,以文字为兵器,与黑暗社会作斗争。这就必然要关注现实,以现实为依据,以道德为准绳。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是时代和民族的实际情况,迫使关汉卿在作品中形成了关注现实,与现实作斗争的风格。

在袁行霈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中,有学者将关汉卿划归为北方杂剧圈的代表人物之一。关于关汉卿的生平,我们所知甚少。譬如,就他的籍贯而言,有学者说他是解州人,也有学者说他是大都人。目前暂无定论。但关汉卿留下的一支散曲,却能为我们了解关汉卿的作品风格提供一些线索。

关汉卿著名的【南吕·一枝花】其【黄钟尾】云: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那,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在这支曲子中,我们清晰地看到关汉卿为自己塑造的这一“浪子”的形象,而这个形象所体现的,则是传统文人对道德规范的叛逆、任性和无所顾忌,散发着浓郁的个体生命意识和顽强抗争的意志。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在这样一位多才多艺的剧作家眼下,关注现实,描写现实,反抗现实,也就不无道理。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影响风格形成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且这些因素又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相互渗透,相互影响,最终统一在某作品中,展示在读者眼下。

参考文献:

[1]伍蠡甫主编.西方文论选(上卷)[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91.

[2][晋]陆机.文赋译注[M].张怀谨译注.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63.

[3][梁]刘勰.文心雕龙[M].北京:中华书局,1985.39.

[4]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287.

[5][明]何良俊.四友斋丛说[M].北京:中华书局,1983.337.

[6]王国维.宋元戏曲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25.124.

[7]徐子方.关汉卿研究[M].北京:文津出版社,1994.334-377.

[8][清]李渔.闲情偶寄[M].上海:国学研究社,1936.6.

作者简介:

郜丽敏(1992-),女,汉族,山西高平市人,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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