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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后大型晚会审美转变看人性解放

2015-11-14鲁国良

学理论·下 2015年9期

鲁国良

摘 要:人性解放不仅是抽象的哲学议题,同时也是社会文艺变迁的一个指针。晚会文艺形式的时代演进就遵循微观的人性解放历程。本文通过对“文革”后至20世纪80年代初春晚出现后的表现内容,与之前“文革”式的类似舞台节目如歌舞剧、样板戏等艺术样式相比较,发现其在20世纪80年代有显著的审美转变的轨迹,遂对大型晚会之语言类及歌曲类演出的形式加以讨论,以展示其中的时代文艺的变化印记。

关键词:大型晚会;新中国成立初;小品类;歌舞类

中图分类号:B84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27-0038-03

人性的解放,是一个时代或个人追求自由的本能。它不仅能从人们实际的行为、历史的变迁中得以发现,更能在人们大量创作的文学艺术作品当中得以体现。某种程度上,表现在艺术层面的理想,还是一种展示潜意识的人性状态的方式。如同马克思说的“研究人的一般本性,然后要研究在每个时代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的本性”,而“在任何情况下,个人总是从自己出发的……他们需要的即他们的本性。”①在现当代文艺、传媒的发展条件下,电视晚会等娱乐方式正成为一种新的艺术样式而为人所熟知,综合晚会中的多种节目样式,其表现形式及审美旨趣,都在印证着文学审美发展的轨迹,亦无不体现出过去的时代中,对个人解放意识的尊重,及其为凸显此种价值的努力,是多么的珍贵与来之不易。

作为晚会的绝佳研究对象,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以下简称“央视春晚”)以其综合的节目样式及无可比拟的影响力,无不左右着中国晚会节目审美的走向,或引领即将到来的新潮流。这档举全国之力精心打造的综艺晚会节目,自1983年农历除夕夜开播以来,截至2015年已连续举办了33年,且长盛不衰,在中国电视文艺发展史上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同时,作为一种电视节目形式,“央视春晚”在其中节目的许多细节中,无不体现出艺术创造者自由通脱的天才灵感。尽管现今民众对于“央视春晚”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迄今为止,“央视春晚”的广泛影响力不可超越。除夕夜守在电视机前收看“央视春晚”的习惯已经深深地渗透进了每一位中国人的春节习俗观念中。地方电视台的七一、八一、国庆、春节、元宵、中秋等时令晚会(以下简称“地方晚会”),除与央视春晚具备综合晚会之本体外,亦有不同程度的创新与特色,作为新中国晚会文化的一部分,它们亦会被纳入考察范围。

如今常见之晚会节目形式,大致可分歌舞类、语言类及魔术、杂技、武术等综合类三大种,尤其以前两种为舞台之主心骨,而最为导演、策划等重视。试以常见之“央视春晚”及各“地方晚会”所展现之自觉不自觉之自由解放之审美方式,略论新时期电视晚会之审美变迁与艺术成就。

兹先略及改革开放前之舞台审美基调。电视晚会形式,在改革开放前未能成熟与普及,世已共知。但是,其母体之一的大型舞台晚会,新中国成立后已形成其自身特点。且不论大型舞剧《东方红》、八个革命样板戏,各类文工团举办的贺年、中秋等晚会,亦能窥知那个时代舞台文艺表现的概貌。如今故旧市场里火热的五六十年代及“文革”前后的大型晚会戏单、门票收藏,其所蕴含的晚会演出内容本身似犹未被重视。但今日仍可以从当日所遗留之不多材料,窥知新中国成立初至20世纪70年代末之主流晚会审美模式概况。当日所存最完整之大型舞台艺术,唯推《东方红》为高,即使今日观来,置其思想之囿于政治左右而不论,其当日舞台艺术效果之精致,表现力之震撼,表现手段、方式之丰富,殊为旷世绝代,亦后人难以模拟。20世纪60年代后期独舞艺坛之八个革命样板戏,虽思想之僵化,尤甚前代革命舞剧;然其艺术表现,仍值得称道。其于万马齐喑之时,而始终能传唱不休,为市井喜闻乐见,尤其入胜之情节与著名之唱段,皆有经久不衰之功,非能与不幸之时代一并抹杀。其高超之艺术表现下所欲展示者,实为当日时代所蕴含之特有审美理路与艺术意识之典型。除去极“左”的个人崇拜与口号外,总体审美取向,近乎新中国成立前左翼文化圈的大众、革命等艺术追求。

追溯至20世纪40年代,毛泽东提出的“文艺为政治服务”“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思想,到新中国成立17年迄“文革”前夕,“民族化”和“大众化”的艺术审美观;再到稍后之“文革”期间,“文艺为政治服务的极端”。这一时期晚会本身的娱乐性很有限,但是文艺极端服务于政治所带来的审美回归,还是让不多的文艺样式——样板戏中之佼佼者,引领一代艺坛。其中以五个戏为代表:京剧《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这些剧中的多个桥段的生命力更是经久不衰。

今又论改革开放初期的审美继承与演进,并体现其中审美变迁的轨迹。而“文革”后至1983年“央视春晚”之前,全国性有影响的电视舞台表现屈指可数,尤其是在“央视春晚”出现并迅速引领一代风气后,这一段五年不到的时间,几乎可以在电视史或晚会史中忽略,故不置论。自从春晚这一样式的出现,这一新电视晚会在演出形式与审美旨趣上都对前代表演做出了极大改变与创新,不独政治气氛松解所致,更有追求自由艺术的自我意识提升之结果。兹以当日两种最常见之舞台表演形式:小品与歌舞两个大类,讨论20世纪80年代初至90年代中前期的国内电视晚会审美追求及改变状况。

首先,略论当日语言类节目的重兴。众所周知,20世纪80年代时原先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品”,正悄悄地于中国的艺术表演界,登堂入室,渐而大展身姿,在那个独立的历史年代写下属于自身的一页。除却那些严肃的朗诵类节目,我们常说的语言类,尤其是喜剧语言类节目,离开电视舞台已经很久。有研究已经关注到,早在20世纪60年代之初,王扶林及俞玮导演就曾试图将戏剧院校的“小品”这一形式搬上中国荧屏,即于1964年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的《笑的晚会》,里面就包含了《球迷》等多个喜剧小品,轰动一时。①但这种表演形式却成了大困顿前夕的匆匆过客,并未能发扬光大。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才迎来了真正的春天。从20世纪80年代初具有中国特色的“哑剧小品”,到陈佩斯、朱时茂等的《吃面条》《卖羊肉串》等的《喜剧小品》,央视春晚搭起平台,小品走入观众视野,生机盎然地展现于全国观众面前。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电视晚会喜剧小品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期,与小品有关的衍生品也层出不穷。②晚会小品一经电视媒介传播,成为中国观众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道休闲良品。陈佩斯、朱时茂、巩汉林、赵丽蓉等一批人气小品明星冉冉升起,并逐渐成为中国喜剧界的主打明星,从舞台活跃至影视界。

当日小品中佳作如织,不需多举,观众心中自知;今更欲论小品中审美旨趣之变迁,遂略举一二典型节目,以证其不独形式上一改旧日刻板划一的演出方式,其所欲挖掘之内在精神亦随之改变。1989年春晚,赵丽蓉与侯耀文二位日后的大师级演员所带来的小品《英雄母亲的一天》,曾引起过极大的轰动;如今二位先生虽皆作泉下知,然回看当日作品仍有颇多可论。前文所述,新中国成立初至“文革”时代,其舞台审美有“三突出”的原则。③“三突出”是中国“文革”期间的文艺指导理论之一,其内容指突出正面人物、英雄人物及主要英雄人物。这些刻板的教条的确在样板戏等剧目中找到过一些用武之地,杨子荣、阿庆嫂之类的英雄人物塑造不可谓不成功。可这种艺术手段因其局限性,很快失去了其主导地位而被大家忽略。然赵、侯二位的小品《英雄母亲的一天》,似乎重新祭出大旗,欲表现那个时代的英雄主义题材。但当日已去“文革”十余年,时代的变迁,使得教条变成了笑料和包袱,我们也能从其中窥得一二审美的转变。《英雄母亲的一天》情节大家已熟知,赵大娘(赵丽蓉饰)的儿子前几天抓了一个坏人,给人民立了大功,赵大娘荣升英雄母亲,电视台导演(侯耀文饰)欲拍专题片放在三·八妇女节播出。这是典型的“三突出”之基调的延续。然而赵大娘为之惹出很多笑话,最终却烘托出一个朴实的“英雄”母亲形象,甚至也不存在某种真正意义上的说教式“英雄主义”,小品所真正反映的只是当日北方城市中所生活的鲜活的普通人形象。至于小品中调侃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上厕所”唱《昨夜星辰》时串词成评剧;教孩子时说“再不睡觉老巫婆就来了”之类笑点,虽搁至今日,未必能让人发笑,然当时这种对“三突出”审美的彻底颠覆与转变的语言类舞台表演方式,实为一个新时代审美变迁的最佳例证。

其次,当日歌舞类节目的变化。首先是歌舞曲目的灵活调配,已经绝异于前。当然不止曲目,就连主持人串词也是如此。如1983年的“央视春晚”,刘晓庆作为主持人,临场发挥说出自己那一刻的心声:“此时此刻,我最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一定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这些有感而发之语,绝对是晚会添彩之笔。同时,那年代的春晚采用观众电话互动点播的方式,据说李谷一当年轰动一时的歌曲《乡恋》,就是观众电话点播的,时任广电部部长吴冷西顶着压力拍板而播出的,此歌一经播出,广为传唱。《乡恋》中的名句“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所欲表达之男女私情,如今早已习以为常,但当日未必如是,甚至视如邓丽君“淫词艳曲”之流。这种对男女之情表达的释放,及晚会歌曲表达情爱的增多,是为晚会歌舞类节目变化的第一层。这种对人性本能、两性之慕的自我认识,也呈现歌曲这一文学样式自我觉醒回归的轨迹。

另一类自我解放的表现,即在引入港台海外歌手助兴,此一创举“文革”前几乎不敢想象,而一旦加入“央视春晚”则有其颠覆性的作用。世所共知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1984年),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故乡的云》(1987年),都曾轰动内陆歌坛及整个文艺圈,费翔边歌边舞的“一把火”之风,成为当日年轻人竞相模仿的对象,就是其影响的最好注解。自此以后大陆以外之音乐,尤其是港台音乐,不一定由整齐划一之春晚及大型晚会途径而走近大陆民众,各种发达的传媒途径,陆续把自我意识蓬勃的港台流行歌曲传唱大江南北。歌舞类节目虽某种程度上解放自大型晚会如春晚,然其自我解放的速度,远高于一年一度或若干季度才有的晚会,而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当日青年追求自我追求解放之最佳文艺之寄托形式。晚会不足以见证音乐自我解放的步伐,可以看下那些闻名遐迩却无缘春晚的音乐人便知,如专门为中国的摇滚乐而诞生的天才音乐人崔健。1986年,崔健在工体唱响了《一无所有》这一中国音乐史上革命性、里程碑的声音,宣布了中国摇滚乐的诞生,中国摇滚音乐从此开始了《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那个时代的自我解放,与晚会表现形式内容是紧密绑在一起的,大型晚会以外所涌现的自由解放之动力,是对大型晚会成功的有力补充与时代印证。

晚会曲目歌词本身的变化,也能体现变动的时代特征。1983年春晚那一曲《夫妻双双把家还》,让中国人至今记忆犹新。这是一首改编于黄梅戏的民歌,其中的唱词体现和弘扬的是“男主外女主内”“夫妻恩爱”等传统家庭观念,这些从歌词“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中自可窥见一斑。虽然,这歌词在审美和意境上未必有过人之处,但其中所承载的中国人对于家庭文化的渴求以及对家庭成员关系的界定方式,却充满了“80年代”的特质。

在文化资源相对匮乏的20世纪80年代,还有一首歌曲备受广大中国人的喜爱,那就是街头巷里,无论黄发垂髫,都会在嘴里哼唱的《回娘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谁家的媳妇她走得忙又忙呀?原来她要回娘家”,这体现的是典型的具有“80年代”特性的“回娘家”场面。从这些歌词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夫妻双双把家还》和《回娘家》是两种不同家庭场景的塑造。对20世纪80年代的女性来说,家是一个包含双重层次的概念,“丈夫之家”和“父母之家”。在“丈夫之家”,家是一个共同承担风雨,劳作和忙碌的家庭场景。夫妻间的恩爱与劳动氛围和劳动场面是一个和谐共振的过程,家庭美好和睦与它们密切相关。而在“父母之家”,家的概念就相对比较轻松和随意,“大红袄”“头戴一枝花”,回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两种家庭的区分,是80年代女性共有的体验。作为改革开放初期的女性,传统的家庭观念还对她们具有重大的约束力,夫家和娘家在她们生活中所占据的比重,以及所承担的责任截然不同。这与传统价值观念没有太大差异。由此可见,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家庭的概念还是相对比较单一化和传统化的,沿袭了中国人历代的家的概念,但是较之不久前的那场旷世浩劫,这些难得的家园之情,并能在央视的层面上宣传,已经难能可贵了。20世纪80年代的小家情调小试牛刀,之后“90年代”春晚诸如潘美辰《我想有个家》,解小东的《今儿个高兴》,以及那首著名的《常回家看看》,都是突破僵化的集体观念,回归个性解放的例子,至于进入新千年后的变化,自不需笔者赘述而观者自知。

电视晚会的演出曲段与表现方式,历代观众心中自有其高低优劣之分;然其审美的旨趣变迁,却遵循一个时代的变迁的轨迹。而这种艺术审美上的轨迹,又与众多文艺表现形式如文学,如音乐的变迁相吻合,而为人性自我抗争自我解放的最佳表现方式,而成为一个时代精神确立、升华的最佳表征。

To See the Human Liberation From the Aesthetic Transformation of the Large Parties Since theReform and Opening up

LU Guoliang

(Shanghai radio and TV station Oriental satellite TV Center, Shanghai 200135, China)

Abstract:The liberation of human nature is not only an abstract philosophical issue, but also a pointer to the changes of social literature and art. The evolution of the time evolution of the party literature and art follows the course of the liberation of human nature. Through the comparison of the emergence of the content after "Cultural Revolution" to the beginning of 1980s, and before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type of similar stage programs such as dance drama, model opera and other art forms, it is found in the 1980s's a significant change in the trajectory of the aesthetic, then a large party of language and music performances of the form to be discussed in order to show the imprint of the changes in the era.

Key words:large parties; the early period of the New China reform and opening; essay class; song and dance cl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