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的想象是一群乌鸦（组诗）

卜 安/著

山 行

故乡的山绵延起伏，当我置身于山中

内心就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我多次走过一片森林，那里有许多老树

有梧桐、杉木、八角、茶油树、金刚木……

有喜鹊、斑鸠鸣叫其间

有松鼠迅速地在板栗树枝上跳跃

有星星点点的野花在路边开放

有溪水从山谷中冒出

行走，两边的树木就往后退。山坡

就呈现不同的角度和景观

而背阳的部分则是一片阴影

当我停下脚步，站在山上望远山

我看得更远，一座座青山将美铺向远方

它们静静立着，而云朵

将影子投放在山上

一阵清风吹来，我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

星期六的天空飞过四只鹰

雄鹰两只，雌鹰两只

在宜州的城上空中

它们是年轻力壮的鹰

分别在十二点和十二点二十

飞过君怡酒店

朝小龙方向飞翔

可能是雄鹰在追雌鹰

但不一定对

因为没有人知道

鹰在空中说了些什么

鹰的飞翔平稳，像波音客机平稳飞翔

鹰的飞翔不可怕

像天上的飞机一样

只有它们撞到楼房上才可怕

鹰飞过天空，像上个月我在阳台上

看到的流星

它们飞过城北市场

按照这样的速度和方向，到下午一点

它们就可以到达韦文焕他们村的上空

审视，关于时间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老了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不说话了

走着的人开始回忆

开始漫无边际地自责，过去的是一个梦

他不能把抒情的文字寄往梦乡

不能把身体插入过去的某年某月

回忆起来的，像河底的石头

记得，一个小孩来到学校，忘记带课本

以惊人的速度跑回一公里外的村庄要课本

见到自己的满公在河里打鱼

一个小孩跑在前面，后面追着一只狗

狗的后面，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过去

他们从我的眼前过去，像是看电影

电影的画面，在演着自己的过去

一个青年人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去

无法控制不休的战栗

龙江桥上

我看不见时间，我看见江水流逝

我看不见阳光，我看见世界明亮，我的额头会变暖

我看不见风，我的发丝却已飞向天空

我看不见风，我只感觉凉爽

我看不见幸福，我的耳边只有母亲远方的声音

我的嘴叼一支兄弟递的烟

我的手在裤袋里捏紧剩下的几个钱

我看不见爱，我的目光触到的只是龙江桥上

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在回家的路上看见月亮

放假在家，晚上和五弟喝了两杯玉米酒后，上街

在回家的路上，我见到路旁的山腰上，山腰上的一棵树上

挂着一轮黄色的月亮，我觉得很美

我们走在月亮下

夜晚，我的想象是一群乌鸦

我认识的乌鸦是一种鸟，有黑色的羽毛

与不祥的兆头无关，我在九曲河边见过乌鸦

它们黑压压地在水牛背上盘旋，又落下

那时我还是个小孩，有许多好奇和小惊喜

我懒散地成长，读书，学会抽烟

谈恋爱，也知道怎么帮父母做农活，青年的我

在乡下教书，一段不时被感动的时光，感觉

是一杯苦中有甜的饮料，现在，多年过去的一个夜晚

世界在一片黑色的笼罩下，我坐在电脑前写作

我的思想，仿佛一群乌鸦拍打翅膀飞出窗外

其中有我的游戏、路标、阅读和爱人

它们消瘦，在晚风中若隐若现

它们抑郁，与向往的黎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