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交流研究
2015-11-14张正平著
[美]张正平著
刘骏译
此在交流研究
[美]张正平著
刘骏译
交流的开始根本上是不可信的,由于不可信,非开场就产生并开始了,相反它让一些已经开始的变得不可能。讨论交流的承诺不可能也不必被维持,因为它从来没有被正确地做出。交流传达着自己的可能性,它不停地成为交叉与中断的中介。交流的主题在成为一个主题之前它必须死亡,一种操演性的死亡,一种可能的死亡。交流是可传递的,并且一直继续。交流作为一个将要来已经来了并且发生。
交流非开场承诺邮递
我们说话暗示着一些没被说的东西正在发言。
——莫里斯·布朗《书写灾难》
交流发生在无法确认之处,或者在某些情况根本就没发生:那时声音的力量逐渐褪去,只留文本悬搁在那。
——汉斯-尤斯特·弗莱《中断》
我将讨论交流。陈述完这句之后,别人就会了解我即将做什么。但是,在我这样说的时候,难道我不是正在交流吗?在这个例子里,我说话的行为似乎和说话的内容是处于一致的关系。后者就是前者的一份反思性报告,因为除了确认这次诉说(这个报告)正在发生并没有其他内容。我确实一开始做出承诺预示我会说什么,而让承诺成真的行为则立刻让我所做的承诺隐去,因为我所做的承诺在没有延宕的情况下被我斩钉截铁的言辞完成。
没有比一个人说我正在说话的话语行为更加平常和自明的了,但当一个人开始谈论交流的时候说我将聊一聊交流则似乎让人觉得含混不清。我承认这就是我如何开始的,这意味着我的开场白存在问题或者说我的开场交待不清甚至是盲目的。更糟糕的是,或许我都没有开始。但是我确实在说话,我已经开始了。事实上是我已经开始说让我的开场成为一个问题,我的有问题的开场则使这个问题更加严重。在任何情况下,因为我已经开始了,所以我只能把开场进行下去。这是由于我无法撤回我已经说的话和做的事。由于我的开场是用这种方式开始的,所以我的开场成为一个非开场(nonbeginning)。这个非开场将会成为我的开场,因为我没有开始,是非开场开始了。
尽管非开场的开始令人奇怪,但是没有这个非开场我就无法开始。但是我们要记得刚刚所讨论的非开场实际上是一个早已经开始的开场,因此它是一个不应叫做开场的开场。情况就是这样,当我说只有非开场开始了,我好像是在撒谎。我是在自相矛盾,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也在说话啊。不管愿不愿意,我似乎一开始就在撒谎,因为我认为的开场,它开始了也没有开始。
当我开始讨论交流的时候一个谎言或矛盾就产生了,这意味着任何交流的开始并不只是复杂或抑制的,其根本上就是不可信的。由于不可信,非开场就产生并开始了,相反地它让一些已经开始的变得不可能。在我的开场含蓄地承认这个矛盾并且特别提到一个人无法真正开始说话这个前提下,通过把非开场的“非”和我含混的令人困扰的方式联系起来的追溯过程,我或许能够尽可能忠实于我起初所做的承诺,而且当我继续交流的时候能把这份忠实保存下去。虽然是不可信的,鉴于我当前的状况反映了当我说的时候否定性声音意欲表达的决心,我所提出的追溯过程会帮助我们感受到我开场的不可及性。这种不可及性符合我开始的论点并会推动这个追溯过程。
追踪我被引导去说的内容需要我继续讨论交流,为了办到这件事我记住要在困境里设法开始(交流)并实现承诺。我建议要记住这个所讨论的困境不仅标记了对交流的可能性条件打下基础的规则存在,而且是对这个需求的积极回应。这个困境还会把交流的可能性条件转变为不可能性条件,这一转变本身反过来也需要另一种需求的存在。我认为这是因为在这个不可信的非开场(这种开场没有并且永远不会开始)中一种可以称之为交流力(the force of communication)的东西被奇异地聚合起来,我们通常理解的发送和接收信息(包括那种开始于做出我会讨论交流的承诺这样的信息)的交流总是以自我宣告(self-announcement)的方式发生并持续发生。在把自己暴露在非开场的条件下,开始交流似乎以早就开始的方式开始了。因为开始交流只能来自并且以一种非开场的方式开始和结束。开始交流只能以一种对召唤的回应的方式(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继而召唤前一次召唤所发出的信息来继续交流,正是对自我的召唤没有失败才能再次开始。因此在我继续深入之前,我要停一下来指出我稍后要进一步发展的观点:交流是用交流的必要性来交流,交流是因为需要交流,需要在交流中也得到交流。
开始从来不会晚,因为开不开始都已经晚了。因为这就是我开始并做出交流承诺时的状况,我只能通过不断传达这个承诺来遵守这个承诺。通过这种方式我不仅交流了承诺和承诺去交流,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处于一个交流的空间内,一个我做出承诺并且被无限传达的空间。这个空间在我开始说之前必须开启,并且只要我在交流就必须保持开启。我现在预设并且当我继续说的时候依然确认,这个空间很明显欢迎一个交流的传统主题,一个交流的主题被确立的话语悬搁,并且一切被讨论的事物和相关的问题都被认为是切题的。这个开场(悬搁)将会是交流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主题,因为这个主题所有关于交流的交流都会出现而且最终会返回到这个主题。事实上在这个开场(悬搁)里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因为它保持着悬搁。交流是通过交流的人们开始发生并继续下去的。交流的悬搁让这个成为可能,反过来也是它让悬搁处于开放的位置并成为我们的悬搁。不管失败与否,一个人是在这个悬搁里说着和谈论着交流。而且,我必须说我们的谈论最终又会回到这个悬搁。
一
没有基本承诺的可能性就无法与他人说话。
——雅克·德里达《信仰和知识》
世界必须被承诺……在它离去前让这成为可能。
——沃纳尔·哈马克《弥撒曲》
我以我会讨论交流的说法开始了我的这篇论文。不管真诚与否,我确实说了我将要做的事,我承诺去谈论交流。但是因为我通过承诺谈论交流来传达我的承诺,我的承诺似乎以同样的方式返回到我的表达(或许从来没离开过)。通过向做出承诺这种行为妥协一个承诺被做出,这种状况似乎有一种力量强加于任何承诺要谈论交流的人身上。正是因为这种固定做出承诺的话语行为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同时影响一个人做出承诺和承诺被做出,不管个人意愿,这种无差别对待影响到一个人说这个时候的满足感和一个人做这个的时候的准确性。因此,当我说我会谈论交流,我除了展示一种受欢迎的持续性表象之外,其实达不到做出承诺的要求。更为严重的是,我的说话和说的内容互相越界,正是通过过度饱和或取消那个使承诺获得恰当性和可通性的合理距离毁灭了所谓的承诺。这样我的承诺实际上是任何一个承诺去讨论交流都很难称得上是承诺的承诺。因为根据我的表达所揭示的一旦我开始做出一个承诺,在这个句子还没结束之前,我正在做的就已经被做了。如果有人还称它为承诺的话,那么我的承诺顶多算得上是一个办砸的承诺。忽视掉表象,这个承诺违背了自身并且没有承诺任何东西,因此很难维持。我重复一遍,谈论交流的承诺不可能也不必被维持,因为它从来没有被正确地做出。因为它没办法达到承诺的要求,说话者就不需要做出什么,也就不存在维持的问题了。明白地说,因为我会讨论交流的说法是一种交流行为,这种行为传达它立刻表达的内容并使它急欲表达的东西起作用。因为通过我的交流行为,也就是做出承诺,所传达的东西反过来全力证明自己的发生,证明这个行为自身就是一个交流事件。
我通过承诺谈论交流来开始。但是因为承诺必然违背自身,我不能说自己说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发送了一些拒绝离开的信息。显然我已经开始说话了,但是实际上我没有说在我刚刚所做评论之外任何要传达的东西。或者我似乎做出承诺去谈论交流,但是这个承诺却使它被传达的时刻消失了。无论如何,我已经开始了却并没有开始,已经说了却并没有说任何东西,做出了承诺却并没有去承诺。从一开始我的开场就没有开始从事那些开始做一件事所要经历的,尽管我已经很努力去做了。如此这般,我已经也只能从中间开始,而不能从开场开始。这意味着我只能在没有开场的情况下继续。简单来说,不管失败与否我只能在继续讨论交流并维持这个状况的条件下才能开始谈论交流。
开始,开始交流,交流的开始这些用语只会让人撒谎。开始的东西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因为结束是再开始的契机,而开始除了是一个紧密连续的时刻,它就是一个无所指的词组而已。让所有的时刻继续,交流就能继续。它发生在由此至彼的交叉口,自始至终恰好发生于此刻当下,因为它通过成为他者来保持一致;通过成为不同,即是说,它不发生在此刻当下以外的任何地方。在被遗落的中止点上开始,它只能返回,用一种循环的方式不停地展开。这种循环会重复,延迟和重新开始。这样看来,所谓的开始和结束都一直在撒谎。人们就会发现自己只有被交流打断才会发现自己在开始交流,因为开始交流就要抵制从始至终,而结束交流则是中止那些还没停止的重新来过。某种程度上开始交流就是继续交流,继续交流就是去中断那种不停的展开。交流通过中断自己来确认自己,通过立刻在当下交流和它的回归之间中断来实现。不管可能以什么形式,不管传递什么信息,交流是通过中断的方式继续。交流传达中断,继续和传达它。
不停地中断自己,交流得以继续。但是,因为不停被中断,它既不会继续到一个终止点,也因为与一直发生的相分离而不会保持不变。因为我必须证明自己可以继续说,我只能说一些远不止我刚说的东西而被认为可以继续说。说话但不允许自己一成不变地说,我继续说但并没有继续说了。与交流本身建立距离为了继续交流,我继续交流但并没有继续交流。就是在这种是与否、来和去、重复和破坏之间的不可能的联系,我得以继续。我的继续释放或重生了自己,通过中断自己延续自己。事实上我只能中断自己的继续,因为我只有成功处在继续中断之事之中我才能成功继续。或者我们可以说,我只有交流失败才能成功交流,也就是说我必须交流失败才能交流成功并继续下去。失败的成功或通过失败而成功,交流中只有失败才能成功。这种情况下,失败与成功的区别就没有那么明显了。除了一个人必须继续和继续去中断,一个人是不是自己行为的主体已经不那么确定了。持续地中断和被中断,我这个交流的主体要保持永远未完成的状态。保持未完成状态我的未完成就是限定性的,我最终对那些从未到达于我和我从未到达之物保持开放。
交流下的继续逻辑因此就是一种不完全性,是在自我延迟的过程中所能预料到的一种概念性满足。在前行当中使自己分裂,或者更准确地说,把自己的目的转换为自我更新的方式,交流一直处于未完成的状态。似乎交流已经自我免疫它的成功,通过生产不满足的效果作为自己的起因,它静静地在自己的不满足中延续。总是在未完成的情况下延续,它使自己对自身和自己的继续保持开放的状态。一句话,这就是自由,摆脱自身又能自由地成为自身。由于自由它来去无声,除了自身自由来去的能力不受任何约束。在来和去之间,个体的来也不过是去。因此交流以一个未完成的原则继续,因为它可以自由地以这种方式进行。(从一个稍微不同的角度看,在这种交流的自由前进里,被认为是过去的,剩余的或紧急的本质上都是一个原始的时刻。它们不断产生,剩下的永远都是当代的。)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交流是可传达的。交流传达着自己的可能性,通过成功与失败的无差别状况,它经常地成为不停交叉与中断的中介。或者我们可以说交流具有可传达性是因为它没有因为自身的超越所具有的深度的模糊性而停止自己成为一种自成的东西。如果有交流的主体,那就是主体的永恒,结束立刻就是一个开始,主体处在永恒的延迟之中。
交流是可传达的这种同义反复表达是我称之为交流错误的东西,这是传播上的一种内在的结构不足,很容易察觉到这一点就是上述不完全性的起因,一直影响发送和接收以至在传播过程中使被发送的一直处于被发送的状态以至悬搁。既然交流的要点就是传播和发送交叉,交流的错误就在于它传达了它自己的失意和不完整的交叉。根据这个错误人们可以在交流事件和允诺之间找到类比关系。就像交流是在目的论的确认下缓慢前行,同样,连续性使允诺不停重复它似乎在说的东西。当一个人说我承诺,单词承诺却没有指任何东西。因此并不存在成不成功地谈论什么东西。因此去交流和去承诺是一样的,他们之间的类似是在于当它们发生时,一些不是承诺和传播的东西也发生了。当有人谈论他们时,一些除了这个谈论之外的东西也被述说了。这两种行为能形成类比关系不只是因为被我困难的(非)开始证明的,它们自开始时的互相作用和完成不完全的完成,而且因为它们不可能不这样。
为避免我的论述超出自己,让我回忆一下作为一种非常普遍和简单描述的话语模式,去承诺就是做出一个我要做X的语言行为。这是把X设定为一种可能,通过说我会做X来设定X的可能性。但是因为那个符合被承诺的X被承诺放置在一个还未到来的时间,承诺就没有承担任何东西而只是很具操演性。不管在原则上还是事实上,承诺只能承诺承诺。当承诺被做出的时候,经过它的操演性它只说了少许关于承诺的内容。被提及的承诺作为即将到来的承诺和像承诺一样即将到来的承诺,因而,就像刚才所说,在一瞬间能被确认被承诺影响的东西只能靠把自己的所有现实完全依靠未来导向的可能性力量的言外行为来确保。
通过一个语言学召唤的未来去确保,承诺只有自己的还未将至。事实上承诺空无一物,只有位于前方的话语,承诺保证了没有什么能被保证。或者我们可以说,承诺通过否决因而延迟被承诺的东西到来,一个承诺在一条错误的线上延伸,把自己分裂在两个错误的时间之间。一个时间未来可以到来,一个时间未来不会到来;一个实现了可能性,一个实现了不可能性。内部分解和分解自身,承诺开启了定义自己的可能性,但在开启的过程中它也开启了它之所承诺无法成为一种可能的可能性。在核心之处犯了错,即是说,时间上的混乱和对自身的混乱,去承诺是要远离自身、保持一定距离来使承诺存活。完全纯粹就是操演性,承诺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一个正在做的承诺。它就是一个操演性的承诺,拿出面对未来开场和可能开放的需要,包括它们没有可能把承诺变成没有错误的谎言的可能性。这样看来,做承诺就是继续去承诺,简单来说,就是承诺在可以继续的状况下继续下去。
交流也面对着同样的状况。就像承诺承诺承诺并传达承诺的做出,不管还会发生其他的什么,交流也在交流着交流。交流承诺自己的延续性,因此一直保持着不完全的状况。当承诺一直处在破裂的危险中才称得上是承诺,否则它就是一个表述性的称述。交流只有保持承诺性才有传达性,即不完整才被继续。就像承诺只是一种可能并超出了表现它的言论,这是因为它说的是自己无法谈论的。同样,交流说的也是它将要说的东西,通过取消自身,分离它之给予,来使自己保持流动。最终,更简单地说,为了承诺自身,为了承诺能够一直存在,承诺必须被禁止,必须保持未满足的状态。交流必须使自己出错才能继续。从一开始,去交流和去承诺就没有分开,相当重要地是因为去承诺就是立刻传达所做的承诺,去交流是承诺交流已经开始并且不会结束。从一开始一个就必须伴随着另一个开始,而从来不会一个自己开始。当我们谈论交流并承诺它开始了,这句称述的真正意思是它们都会继续。
根据上文会很容易地确认为什么我以我要开始谈论交流来开始论文会遇到麻烦。从我开始的那一刻,从我开始做出承诺会谈论交流的那一刻,我的承诺本身和我通过承诺的未来返回谈论的承诺都使我的开始和承诺无效。去说,去承诺,去交流,单独或连接为一体,当人们谈论它们的时候意指很少被认为是可以读取的,因为每个属于链条上的一环都通过中止他者来延展结构。就像我刚刚说明的,这必然是因为交流错误,这是一个持续到无止境的错误。错误标记了范围,靠着它发送和接收出现并继续弄错彼此。这是一个错误的范围,从它那儿交流的可能性产生并能再次升起。最终我或许只能这样说,交流似乎开始又结束,但它不能这样。开始传达着它的开始,结束传达着它的结束。
已经开始的既不能开始也不能结束。交流既不能开始也不能结束并不是意味着交流必须作为一个既成事实被接受,或者它必须延伸得足够长人们才会谈论它。它主要意味着交流首先成为一个主题并只在交流中成为一个问题,这个过程是循环的。确实作为一个概念,它的内容太容易转变成形式,反过来关于它的论述又很容易被客观化。一个能反映上述情况的例子就是那句著名的媒介就是信息。交流随着正存在和继续存在的担忧自由地漂浮着,由于自身反思性的本质保持主题相关性。更值得注意的是,既然交流既不能开始也不能结束,交流就不只保持不完整而且免除了否定。它既不能被否定,也不能被取消或质疑,因为取消或质疑交流本身无可否认就是一种交流行为。因为交流的事实必然地为确证了事实及其延续性的否定性的困境化所昭示。并且,最开始和最终,交流的可能性已经没有损耗地被概念和当下事实的概念所给予。
在困境中昭示,在否定中确认,它的极限只能在自己的体验中显现。交流操演着构成它开始的错误,虽然不完整但依然继续。但它又是一个允诺这个表演无法达到作者所允诺(过剩或缺失)的表演的一个开场。这是一个开启困扰表演自身时空的一个开场。这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开场,每一个成为可能的时刻都是一个之前或以后,因此也就是一个已经和一个还未。身处于如此一个困扰和被困扰的场合,交流具有传达操演性。严格意义上它无法也永远不可能实现自己所承诺的。因为它的表演,此在交流的发生总是处在成为自己允诺或表演以外的东西和地方。只要它是一个承诺,只要它允诺了什么,它就超出并逃离操演它的言语。在它所设定的范围内,只要它发生并保持持续的状态,它就会通过移走自己移动和重新移动。在移走自己和重新移动之间的(非)差异中移动,交流立刻就变成前交流。去交流就是立刻逃离交流。它从一个人传达的东西产生并实现超越,也就是要成为交流的前交流必须要一直去做。像做承诺,承诺去谈论交流;事实上,像做出承诺去承诺什么,去交流是去操演交流,它从不进行前交流来使自己滞后,使自身废弃。相似的是,有可交流性就是要有前可交流性,就是要有可交流操演性。保持前可交流操演性,交流对未来就保持开放的状态,通过对成真的东西不确定和质疑来实现成真。鉴于这个被允诺的未来,这个即将到来的未来,因为它正在到来还没有或许不会到来,过去被遗留现在被激活,未来这个永远是一个未来的未来就被保持开放的姿态。交流用这种方式操演着前交流,因此任何事物即使已经到了也会将要到来。用这种方式,交流拯救了自己:它把自己置于一旁,为了它的未来,为了它自身未来的未来保存自身。这里存在着可以被称为交流自信的东西,一种作为确认的假设或计划的确信。每一个交流的个体都必须服从它。由于对自信的服从,人们可以不停地传达,也就是说不管成功与否都可持续传达。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一个人只在交流。多么美好的许诺啊!
二
但是由于死亡的迫切而延缓的滑落的时刻……同时也为自己做了裁定……它将会死亡,命归此处大限已定,倒数已经开始,这里只有延迟……但是没人可以妄想逃避死亡,没有东西可以被拯救。
——雅克·德里达《逆行》
承诺并没有传达确定的东西,除了确定不管多么有希望它只是一个承诺。就像前面说的,承诺是在容许潜在失败的条件下称为承诺,它必然包含不再具有希望性,不再成为一个承诺的可能性。作为言语,承诺只是传达它制造的话语。并不只是这样,就像哈马克说的,“在每个承诺里都必然有个非承诺,如果它要保持或成为一个承诺。”承诺(大体上包括交流和演说,承诺因为他们获得延续性)引导着自己并被“非”这种每个语言说的时候的无效或伤口所引导,只要它保持在“非”这个状况下它就是一个承诺。意指着非逻辑的否定和不同的反事实,这个“非”开启了一个配得上自己称呼的未来。这是一个仅承诺能保持开放并操演地组织起来的未来,这是一个虽然无法确定但依然会明确到来的未来。
同样的方式,承诺行为被暴露在未来不确定的可能性面前,交流行为也无法服从应该去引导它的目的论。交流行为可能会错误地冒险成为一种非交流行为。因为就像承诺一样,它位于期许事实已经生产的初始事实中。而且它必须对至少一个极端可能性保持开放的姿态(开放就意味着冒险,冒险失败),这是一种不再落入策划好的主题因而无法成为一种行为的可能性。因此交流的主题总是一个可能的主题,他们必须承认由于它的行动这是一个很有可能成为不再成为主题并不再可能的主题,一种不是他们自己可能性范围的偶然性表演。这是一种不是被它的可能性给予而是给予它可能性所生产的表演。总是在可能到来的条件下带来,或者只是可能到来。如果它会到来,交流的主题也只是一个被承诺的主题,一个能使去交流的承诺成真的主题。
只有主题可以担当并允诺成为表述行为,这暗示主题成为了它们不完全的延续性的媒介。但是,是因为只有当它是使之成为可能的第一主题时关于行为的主题才有效。一个能够承诺去传达的交流主题在它成为承诺的媒介之前也要经历必须要发生的事情。它必须要忍受那个让自己承诺成真的东西,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产生了承诺成真的可能性。交流的主题就是这样产生的,从形式的试验中产生了成为可能的可能性。但同时,因为升起的也是首先降落的,因为可能的东西必须首先成为可能并保持可能,主题的诞生过程暗示着只能通过某种方式的取消和在这个取消过程中停留的方式来实现。在那个使自己出现并成为一个主题的情境中它也必须消失。换句话说,在成为一个主题之前它必须死亡,一种操演性的死亡,一种可能的死亡(死亡曾经不止是一种可能性过吗?),一种在不确定性里取消的死亡之前的死亡。这种取消,这种象征性的死亡尤其是由死亡而成真的生命,必须已经发生并继续发生。“倒数已经开始;这里只有延迟”——一种可能死亡都不能延缓的延迟。“没人可以妄想逃避死亡,没有东西可以被拯救”,这确实是真的。但是我认为一些东西必定被作为消失复返的取消和抵制被挽回,只有死亡能够许诺。由于取消这种操演性的死亡,这种交流的可能性一直不断地到来。为了阐明我的观点,让我讲述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很出名。经过不停地从马拉松往雅典跑,菲迪皮茨在阿格拉(雅典或古希腊任何其他地点的市场,用于集会)中间气喘吁吁地说出我们赢了后倒地身亡。在完成他的任务之后,就像他跑去亲眼目睹的波斯军队的溃亡一样,他也死去了。这个例子中信使的死亡伴随着信息的成功传递。作为故事一部分的死亡为我们所熟知,因而死亡自身也宣扬了自己。
菲迪皮茨是个通讯员,通讯员就该传递信息,他按照命令传递了信息。死亡并不是一个通讯员完成任务后常遇到的结果。但是,菲迪皮茨由于完成工作而死亡,不夸张地说他是在工作中以身殉职。从这个角度看,菲迪皮茨就不只是一个可靠的运输者。他是一个出色的邮递员,第一个邮递员,因为自己工作上的表现而载入史册。确实他不止传递了信息,在这个传输过程中他也传递了自己。他为传递信息而工作,并因之而死。从这个处于优势的角度看,菲迪皮茨的故事可以被解读为是关于发送和接收,信件与邮政,调解与交流主题的,没有邮递员这个角色就很难这样思考。
传递意味着让某些东西到达,让某些东西可视或可知。菲迪皮茨这个邮递员到达雅典,让等待的群众知道了这个消息。同时就像德语zustellen提醒我们的,传递又意味着中断,停止和悬搁,因而释放了自己。一旦传递完成,邮递员就从给定的任务中退出。因为一旦传递完成,邮递员所承载的不下于信息本身的信息的可能性就会丢失。因而邮递员退出了因为他不再被需要,他不再被需要是因为消息已不在己身。换句话说,只要菲迪皮茨成功地把消息传达给雅典的人民,信息也通过这次成功被遗留下来。他也必然因为成功传递信息,留下了信息使自己被丢弃。很容易看到,就因为媒介(比如纸)会隐去自身,信息(页面上的字)才会被阅读。空置的空间才能装物体。就像亚里士多德坚持对德谟克利特说的那样,所谓的苍天不会是完全的空虚而必须看似透明,里面的物体才能凸显并成为个体。使信息凸显的必须消失或保持透明来使传递的东西可传递。信息的出现是一个必定的出现,它的出现就是邮递员的消失。正是在传递中的不传递标识出传递这件事,在朝向初次开始移动,一个遥远的结束中结束了传递。
菲迪皮茨在跑步的结束中死亡了,通过令他消失之事,他被辨识为一个可靠的邮递员。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到,传递的结束就是邮递员的结束。传递的成功标识出传播的一个中断,信使在这个情境中中止或被擦除。由此可以看到他操演的可能性,他的成功抑或失败。就是在这个传递期,菲迪皮茨出现并工作,在工作出了成果后他又消失了。那么不管在原则还是事实上,菲迪皮茨适时的死亡都是需要的。他的人生证明了邮递的时代原则。根据这个原则并鉴于这个原则如何通过人的操作来展现自己,我们可以说菲迪皮茨一旦选择传递信息就已经死亡。他死在离开马拉松之前。一个信使的及时丢弃就使传递重获一种可能。在传递的最后被删去,信息又可以被传递了。
邮件已失,因而菲迪皮茨被抛弃。但是在被擦除的过程中,就像刚刚揭示的,他在死亡中重获新生,被传递进历史。在这一故事中,作为一个展现了为伟大原则而奔跑到死的典型人物,他的形象(甚至在他开始奔跑之前的形象)变得更鲜活了。的确,菲迪皮茨被杀死他的东西挽救了:他因为肉体的消失而被铭记。或者我们可以说菲迪皮茨这个奔跑的信使必须牺牲自己和被牺牲,来开启一个邮递和传递的时代。邮递员就诞生在这里,他可以不管生死都能为其服务。在这个我们都听过的菲迪皮茨的故事里,在这个我的读物所造就的人物里,在这个我所阅读的故事发生的邮递时代里,一种低调的邮递中断的超越性被发现了。上述所有的可能都中断了并再出现。
菲迪皮茨故事的有趣在于,不管在里面发现何种道德,这个故事根本上都在谈论自身。它传达着一个本身具有的构成信息交流基础的信息,看来这是一个自寓性的故事。因为现在很容易看到,在这个关于传递的故事里刻有推动这个故事而故事本身也被推动的传递原则。在如此具有推动性又推动自我推动性的读物里,故事和信息在互相交流过程中重获生机。每一个不止像回响一样评述着彼此,通过这种清晰的延展和各种形式的传递,邮递的原则首次开启并保持开启。这个故事也需要用这种方法去阅读,因为在结束的地方开始阅读它就会在开始的地方结束。就像邮递员,邮递和对邮件的阅读,这个故事因为死亡而存活。它传递了自己。把自己传递给自己,自己阅读自己。我很快了解我所读的都是自读的,它在自己的读物里阅读自己。在这个阅读中,在阅读的延续中,根据邮递原则结尾结束了又重新开始了,就像承诺那样。
菲迪皮茨作为一个信使死亡了,又因为他是一个信使,他的死拯救了自己。如果他不是以这种方式死亡,菲迪皮茨恐怕不会为我们所知。如果他没有这样死,如果他不是为了一个叫做传递的错误死亡。这个故事传递给我们的美德被传递到一个未来,这个将要到来的未来承诺传递的延续。我设想“没人幻想逃避死亡”是因为没人知道有人会不死。但是当菲迪皮茨死的时候一些东西被拯救。不仅是在故事里被拯救,因为它被反复地阅读。而且在这种反复阅读的延续中,人们也会发现自己也在发送和接收的开始,只有传递死亡所遗留的才能让其成真。
取消的东西遗留了下来,并且遗留在取消中。如果那个邮递员可以谈论取消,那是因为他在通过个性化的取消说话。结果是他只在讨论自己的邮递。他这样做了并且必须这样做,他的死亡传递着取消,同时使他成为传递的典范。他异乎寻常是因为他所携带的信息和他的取消所开放的时代,在那里在他在所有他传递的信息背后传递着自己的死亡。以这种方式被排除,即在自己总是缺席自己所在地的结构的内外,邮递员作为一个确定传递的历史人物在邮递时代的缺席中逃离。漂浮并穿越所查看的开启,在自由的漂浮中他确保灾祸面前开启的统一。不管传递到何地都需要他去操作。通过这种自我抽离,这个邮递员可以被欣喜地认为属于那个排除和擦除自己的时代。把他作为一个例外包括进去,作为一个漂浮的空间存在。处于外部又归属于此,让一切都发挥作用。这一作为取消的估计的残余物而悬浮的空白,为时代里包括自身在内的前来并在其中传播的事物腾出了空间。这就是邮递时代如何确立自身的。它通过拿走那个自己发生的地方使自己发生。
在这个遗失之地,人们可以遗失仅仅是因为人们已经遗失在其中的地方,人们会看到这个邮递员往返来回。通过回而来,通过来而回,这个邮递员在离开的时候到达了,他离开只为了返回。就在这个不停地转折中,那些可能来又可能不来的发现了事件的裂痕。为了期待那个可能到来的东西多少岁月滑过。在这个循环的裂缝里,在原地的空虚中那些遗失的通过取消得以返回。不可见的未来又获得可被看见的可能性。抹大拉的玛丽亚发现墓穴是空的这是不是不是真的?当她再一次见到耶稣并没有认出他是不是也不是真的?即使在他离去后她认出了他,她也得到禁令不准触摸我。他立马说了不要触我,而在古希腊语中触摸又意味着停止。他不想也不可能被停止,因为他复活的身躯必须在离去后才能被看见。离开是返回他被派遣出去的地方,对于她来说他在消失中重现。这个被视作奇迹的重现意味着他自由了。因为只有在离去中获得自由才会以这种方式重现。他获得自由所以跟随他的人可以自由,自由地获得自由。由于他奇幻的存在,一个承诺得以发送,那是一个把未来放置在一个神圣世界的承诺。必须有通过离去而到来的承诺,如果有一个将要到来的未来的话。这个未来必须包括所有可能性地发生。通过承诺我们可以到达一个美好的未来。于此上演的是所谓邮寄自由的典型形式。自由发送的邮递操演把自己传达为交流的信息,一个为了所有人永远的邮递,一个超越死亡的邮递,一个就算所有人都收到还要继续下去的邮寄。
三
我的感想是,任何事物都是自我描摹的,而首先是我自己,在一张明信片上,追寻着我的(真诚自我)。然而这个使我处于濒死之中的一个的复制品的复制,使我不能再,使你和活着的我之间形成一道封锁
他们已经阐述了我们
……如果明信片是一种公开的信件(就像所有信件一样),那么就能经常…试图去将其弄得难以辨认,而不必向它妥协。这是无法解读,我特别的那一个,即使对收信人而言。然而这也是明信片,它是令人恐惧的。
——雅克·德里达《明信片》
倘若在早些时候,邮递员来了,而且不作停留,如果他离开仅仅是为了返回,那是因为他总是在途中,总是在清理邮件。在投递的阶段,此时的他,正如“返回”或“在途”说明的那样,它们在一些方面是相似的,或多或少有家的感觉。在这个阶段,他对此难以置信地熟悉,但也是最容易迷失的。对邮政的管理体制做此般界定,而且通过使之一开始就在传统观念内变得有限,它准确地完成了这个界定。达成这点,亦即严格地设定其界限,而且由此使界限内所有的活动不受限制。那仅仅是因为在这个例子中对投递的限制就是邮递自身。设定其自身的界限,就其范围内的所有投递行动而言,由此不受限制。邮递的通常规则是包括一切且恰当妥帖地(无)有限的,由它准许,经由其妥当的包含,其中的无限的收和发的运动就成为无尽的往和返。
在《明信片》中,德里达为传递“无限的限制”这个普通概念给出了以下证据。他说:“邮递,是通过停顿、转送或是中止延迟来‘计算’从而发送出去的,迷失和以往的可能性……存疑和‘守住自己’……这就是邮递的状态。”就此而言,邮递也就是“投递,以‘发送’来导致离开和到达,等等”。通过一个常常已经处在“投递状态”的中间人来阐释和传送。由此,投递不仅仅是投出,也是收到;是给予,也是拿走,是离开,也是返回,简而言之,是交换,即使这样的交换是不平等、不可靠的或是不对称的。因此,它针对的是确定的交换“理由”,确定的基于平等的经济理想,邮件来往的或是确认的物品的到来。德里达以此提醒我们原则上信件丢失的可能性,有关它们的失去和损毁。这个警告,还有其他的考量,从简单的事实,亦即当信投递出去,当信分离开来,并由寄信人分离,确定无疑的是,它发送出去了(或是已经被收到了),并会被给予到任何地方或是任何人——即使是不存在的人——的邮政网络当中。递送是相当有效的,如果信件有可能丢失或被错误地寄到别处,那么这种丢失的可能性——在投出和收到的实际差距当中,没有这一点“投递”是没有意义的。这是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供传送,没有什么会被释放出来或是移动——属于投递而且不下于信件被期待送达目的地的可能性。在原则上和事实上,通过在起初的所谓“投递”过程中投递威胁其自身,而且受其自身威胁。投递可能性的条件,正如之前提及,立即导致了投递的不可能性条件。投递不会且不能投递自身,这是“自体免疫的”。
另一方面,如果它在阐述信件丢失或是遗忘的可能性方面具有意义的话,德里达就阐述了他所知道的一种可能性,它对信件到达其目的地的不可能性具有同样意义。如果具有遗忘的可能,那么总的来说保存在档案中的记载就必然存在被记得的可能,要是没有记载的话,那么也没有什么可以忘掉了,而且就逻辑上来说,也没有什么可以记起来了。正如误入歧途导致的遗失常常在投递中出现,当信件离开了发信人之后信息幸运地到达终点的可能是同等分量的。从一开始,发送和收到在它们的同位简单当中形成一对,每一个都是另一个的回声或是镜像,由此各自肯定邮递员做出的投递的承诺延续在撤退当中。
所有发生的投递行为在邮递员撤退之后接踵而来,因而所有的投递必须对他的离去所留下和开放的步骤进行追踪或再追踪。投递——对于即将到达的事物的释放——由此见证了“悬搁”和作为“邮寄的空间”,这一作为传递和可疑的传递的空间,使居于其中的投递员消失不见,就结果来说,成为他的投递必须要承担的承诺。通过传送且由其达成,这个承诺成为了传送的承诺,而且也使承诺成为所转送的一部分。就此来看,每封信都是已经发出而且几乎是要收到的。如果仅是因为信不会是一封信,不会被写成一封信,它的不可传递承诺了可写性和可读性的一致。并不确切的是,说话者对他人说话的时候,是否首先听到的是自己的发言呢?并不确定的是,一个人是否先于他人读到自己所写的东西呢?总而言之,如果一条信息跨越时空传递,如果它已经在恰当的位置,那是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地址之前并未发现或是并不可发现吗?成功的投递需要恰当的周转工作,但是用于投递的周转依赖于其在恰当运作的投递系统内的恰当运作。在周转之前没有投递,但是周转需要经由投递网络所形成的路径来进行,这是投递必须却可能不会遵守的路径。处于彼此独立的关系,投递和中转彼此之间有着明确或是不明确地界定。一个通过另一个进行传递,反之亦然。最后我们只能总结道,没有投递除非有投递,没有周转除非有周转;只有投递传递了投递,只有周转周转了周转。
一封信离开了作者之手,而且发送出去到达所爱之手。正如信发出去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以经过而结束……正如分配,而且即使是‘被给予’或是‘给予’……也提到了地址,不是寄信人的地址,而是其他人为完成这个而将其偶然地转换为什么别的东西……”在邮递员离开之后,在他送信与抵达目的地的过程中,一封信也在这条路径上发出并且离开。离开正如分离,信件“成为了给出所有方式的方式……而且为任何事物提供方式”。信的开封,随着收信人停止了发送过程,这个停止中止了停止本身,而且由停止到开始。在邮递的过程中,发送和收到成为了节点,旅途中犹豫(停歇)的时刻事实上是自我传输的一种方式。对送出去的东西,不仅不能是不可发送的,而且也需要返回的回应。并无疑问的是,信发出就是要收到,然而收到信件需要收信人使它能被送出并且再一次阅读。寄送与收取,除了变化的概率以及不论“谁收到它的能力”,已然包括在彼此之间。那是,在信件发出之前,正如有人承载着它,必须在它到达之前已经到达。这个到达——准备好“到达河岸”(正如“到达”一词,形象地呈现了出来)——在这里呈现,但是并非如此。在保持界定邮递过程的原则同时,我们必须再次总结道,不仅仅是邮递在进行邮寄,其经常处在“正在到达”的状态,使之成为了“自我遭遇”(self-encounter)的方式。邮递打开了它所关闭的,而且它关上了正在开着的。“邮递”正如德里达所言,“是邮递的阶段”,它将自己传递给自己。多亏了邮递,在邮递的过程中,其中所有的发送如果没有石沉大海都会到达。
取消被取消了,它带着自身离开。因为取消带着自身离开了,它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和前面的例子毫无瓜葛,是相对的力量让取消来回移动。取消来了,它发生了。但是因为它来的时候就走了,取消没留下任何东西,所以似乎从来没发生过。不能说取消没有发生任何事,应该说取消没留下任何事。它静悄悄地发生了,没有任何喧哗。没留下任何东西。取消隐藏和自我擦除,它吞没自我并被自己吞没。被自我擦除,取消保持着自我隐藏的本质代替自己。它通向自我无所给予,但“没有并不是没有”,就像海德格尔说的,因为它就是一个给定之物。不需要改变记录,我们可以说,取消严格意义上就是否定性的。它没有说却有话直说,通过在自己静止的内在毫无根据的抵制而存在。取消因此可以被理解成一种积极消亡,在双重的运动中释放它给予的无物。在撤退中它给予,通过将自己拖回一个无法撤退的自我给予中它在给予。被动又具有传递性,或许比被动更被动比传递更传递,取消就得以撤退了。就像沉默和言语的关系,取消在后退中,在后退中它成为了自己对立的空间。一个影子,一个内涵无物的晦暗区域,就像海德格尔说的,它描绘了一切。由于取消,所有的放松和接收都在自己的轨迹中。被给予又会再次去给予,就像承诺一样。
如果邮递是邮递的阶段,其中所有的投递,正如我所言,是发出的,这是因为这个阶段离开了,而且必须先行离开。这个阶段必须过去,所以邮递的阶段得以到来,并且投递开始。与之同时,离开没有留下什么,但邮递的阶段,它自我擦除的痕迹,正如邮递员那样,消失到了它的敞开和保持敞开之中。它导致了一个匮乏,留下了一个阴影,但正如我所言,它照亮了区域性的光明。在这个情境中,而且仅仅在这一情境中,这个阶段是严格绝对的——分开而且被分离,因为之间的联系松散且开始松散——对于传统观念而言它断开了。而且在这个情境中也是如此,对邮递的传统观念是严格地“拓补的”,或是“比喻的”,在此中所有的递送都是通过自身力量进行的,仅仅是而且纯粹是形式上的。最终,在这个似邮递阶段的情境中,就它在传递中表现出的形式有效性,我认为不仅仅是宗教性的(religious),还将任何事物绑定或是重新联系在这一范围内;通过这个宗教,它建立了这个阶段的绝对普遍广泛的合法性。如果给出了投递的阶段,如果它是离开所给予的馈赠,如果它是无法拒绝的馈赠,对这样的馈赠而言,必须经常且准备好接受在给予之前,在任何交换发生之前。
每个阶段都界定了一段“时期”,标记和制定了一段时间,在其中个体以转向、折返来自我循环。如果没有将一物运送到下一站,或是使自身进入又一阶段的过渡,一个阶段或许空无一物;而自始至终处于在其界定范围内的任何事物,在其所界定的统一和连贯性当中。如果邮递是邮递的阶段,那么这个阶段是不是邮递还有待质疑。就此而言,其将传递变得可能,这样的阶段也使自己作为先定的传送,其间发生了传送和转化的承认和否认。在邮递的过程中,开始经常和已经发生,而结束是自这一阶段以来对开始的承诺。它导致了邮递的转向和返回,经常和已经把自己作为发送无根据的基础而不是开始。
现在人们可以明白为什么德里达称邮递为一个复制品的复制。邮递阻止了发送者自信地说任何什么,让活力十足的接受者陷入禁区。不只是信件一旦送出就会陷入歧途被各种滥用,而且信息的传递,信件成功的投递也远不止被发送那么简单。只要被投递出去,信件在某种角度看就已经丢失了,如果还没被邮递员弄丢则已经被寄件人弄丢。因此信件需要不断地被重新投递,不只因为预料到“他们拦截了我们”的叫喊,也是为了避免被收件人误读乃至拒绝的风险。其他的情形也是如此。发生在传送那里的也会发生在接受者那里,就像寄件人那样收件人也早晚会知道:永远无法确定什么被投递什么被接收。投递与接受别人有意共享的东西是一个可望而不可能的事。德里达哀悼道:“我们互相追问对方作为不可能的不可能。”在邮递的时代,每次投递都是按照这个原则进行的。事实上没有这样做就是违反原则,波普尔挑战了但最后还得依赖邮递服务。对于德里达来说这是很恐怖的。由于这个恐怖的邮递法则,对于和德里达一样也会写信的我们来说,这个法则不断合法地述说着它可怖的影响。
说到邮递,由于邮递的取消我必须在邮递的时代里述说。在这个基础上的述说使我很自然地回到早些时的言论。交流是可传递的,并且一直继续。我现在是根据邮递的法则这样说的,来证实它的影响与力量。此外,因为我的言论遵循的是有问题的规则,规则必须在我引用它之前首先出声。免除已经取消的,规则靠着自己突然出现,而不同于它一直设计的不停的计划。换句话说,就像所有规则一样把自己丢弃在命令和要求那儿,交流的规则同时也是交流的事实。在自己行为的基础上,它把自己确立为一个事实和一个前事实。既具有确定性又具有操演性,交流规则就是这个规则的传达。互相交流,每一个都强迫着对方;强迫性地每个都和对方交流。在这两者之间,交流力通过邮递取消所表明的结构确认自己,规则在这里实现了自己决定的无理性。在这个结构里邮递取消了,它被迫在唤醒规则所给予的力量中释放。通过这种力,它使邮递员传达给包括自己的所有人的承诺悬浮。作为结果,像承诺的一样,交流和规则得以继续下去。
“交流吧!”交流的规则如是说。它既是一个言说也是一个命令,命令去说并且说得像个命令。命令的言说和被言说的命令不能互相矛盾。因为在矛盾中,一个人说了就是回复了那个被说的命令。在说之前说“交流吧”,处于原地却使自己更有力量。但是因为这种要求的言说毫无意义,除非有人知道如何交流才能懂得它。交流事实的不可递减性,在本质上可以推断作为命令第一批接受者的发送者和接收者不仅懂得规则,并且可以操作交流力的事实。这样看来,规则的第一批接受者不只是信息的接受者,而且通过自我调节传递规则的力量使得规则加于自身。通过自我传递,无理性地传送变成自我满足的预言,变成一种真实话语前的言说。发送者和接收者共同把发送和传递建立成一种不可递减的事实和客观的现实。他们或自由或联合,使任何事物之交流的可交流性变得可能,包括声称交流是不可能的。交流规则必须服从同样的规则才会有效,发送者和接受者必须参与规则的宣讲才能确认规则。
就像稍前说的,去交流就是寻求交流。但是寻求交流是一个对交流的前召唤的一种自我引导性自动的回应,去交流是因为一直有交流的需要。简单来说,就是不停地交流和一直继续交流。通过需求或者更准确地说需求自身的需求,交流继续下去。这是交流的根本命题,它没有任何敌对方也没有什么需要反抗,这个一个回复自身需求来需求自身的绝对命题。我们应该可以毫无困难地看到这个命题最终和交流无关,除了它自己发生并在继续。这里我看到了交流的前景观,在这个前景观的结构里交流行为回复着自己的召唤。这个结构和景观就是交流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我们既是传递者也是接收者,在那儿我们会发现永恒怀疑的存在。怀疑这个词揭示了我们寻找交流持续动力的源泉但一无所获,他们只能找到一个无法承诺任何只是有到来可能性的交流承诺。
保持质疑的状态,发送和接收可以被理解为是分割能量的一种能量练习。这反映在怀疑主义的一般过程怀疑批判,就像皮罗怀疑主义和笛卡尔哲学所做的那样。但是不止如此,它们根本上也是一种复杂性言说,在一句话中传递多种意义保持质疑就是在一个信息中找到多过一个的、至少两个意思。如果交流是可传达的,它传递的信息天然不止可疑同时复杂。我认为它总是三方的,一中有三。它不止说它在说的,即它的信息与内容;它也不止是根据事实本身的,即能够被证实的具有可能性的话语;它同时也在说这些所说的事实共同组成一个信息,把自己确定成一个最初的发送规则,因为它说的是真正话语中保持沉默的传递。这个信息中最后的信息也是所有交流中的第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在邮递员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前已经传达给我们,一个必须在所有信息传达之前传递的信息。这是一个定义这个时代的信息,我们就是这个信息不可违背的承诺,不知疲倦的信使。
当邮递员退出,每个发送和接收都像承诺里那样完成,那就是说,如果还没有实现,也变得具有可实现性。通过分离出分离的踪迹,退出在自己的后撤中重返和释放了自己,作为结果它是一个踪迹。这个踪迹追溯了所有踪迹。它追溯了邮递的故事,在故事里任何陌生和取消的都可被追溯,即使不能直接获得清晰听到。如果这个故事能像海德格尔的存在和德里达存在的虚构那样被告知,我看不到不把它归为交流的故事的理由。
我们知不知道无论说还是不说,在讲述和重述邮递的故事时,我们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们知不知道交流、连接、聚合只是为了分离以便重新来过?当诗人说“人是符号”的时候他脑里可能想着什么,如果他不能理解交流通过毁灭和创造造就了人类?交流是可传达的,它一直继续。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阻止它。即使沉默,自杀和自动退出都无法否认我们是“没有结局的言辞”。我前面说了,我最后再说一遍,交流无法避免,因为交流的避免遗留下一个还需交流的空虚。交流的承诺永远传达着它所承诺的,它的承诺会到来……这是一个承诺。
来的总是走的,它们必须沿着来了又离去的道路前行。永远无法确定将来的到达,但永远确定将来的不在此处。来者离去的可能性取决于将要来的条件。“没有欢迎,没有话语,正在离去的甚至早于来和去”,用在说来还说走之间选择之前的沉迷语调,“他在那走了”。交流来了并一直用这种方式不断地来,因为它为给出了承诺将要到来的道路,无论个体是否承认看见了它,它作为一个将要来已经来了并且已经发生。就在从这个将要来和将要走里,我现在说并且已经说了。人们总会在没有能力说的时候说。所以我不带停止地说“看一看”。看一看邮递转向又返回自身,在邮递中心的取消里,交流具有了多变的形式和实质,却不过是邮政的继续。最后这里没有结尾。就像承诺那样——在邮递时代那个邮递的承诺。
(张正平,Briankle G.Chang,美国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传播系教授;刘骏,南开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Communication and Research from Now On
[USA]Zhang Zhengping
Translated by Liu Jun
Communication in the beginning is not based on mutual trust.Because of the distrust,nonstart comes into being and hinders what has already started.A promise made during the discussion and communication is unlikely and unnecessary to keep,because it is never solemnly made.Communication conveys the possibilities,acting as an intermediary agent of intersection and break.The theme of a communication must die before it becomes a theme,a death exercising and possible.Communication is transmissible and sustainable.Communication has come into being,is coming and has already come.
Communication;Non-start;Promise;Postal Deliv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