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的生死论(外三首)
2015-11-14南书堂
扬子江诗刊 2015年3期
南书堂
○ 诗萃 ○
草木的生死论(外三首)
南书堂
秋深了,枝头尽空。我已为落叶飘零
伤感过一回,我将再次伤感于枝干的枯萎
我的伤感如同悼念。我以为草木之心
与我相通,却在生死论上大相径庭——
“我不过患上了一场伤寒,落叶只是我
误把秋风当春风,吃错药的后遗症,就像你们
服 食激素导致的脱发;而枯萎,就像你们的睡眠
不做几场好梦,拿什么推开春天?”
——草木如是说
多少雪花才能把大地全都涂白
阴沉。灰暗。像一张
失血的脸,像一种恐怖的政权
受制于它的枷锁,我沉默、冰冷
仿佛石头一样的囚犯
有人以怒号,试图引爆
遥远的响雷,听到的却是被悬崖劝返
被阴风鞭笞的回声
山川隐遁,草木低垂,它们
已甘愿接受这样的命运
但我仍相信,肯定有天使在巡游
在一步步靠近我们
比如雪花,她总能带来重生的福音
我只是担心,大地上这么多黑
多少雪花才能把它全都涂白
堆雪人
我们喜欢堆雪人,喜欢用纯洁的白
堆出一个童话世界,让
精灵般的主人公来回走动
我们暂且藏掖一颗沾着污渍的心,像是
自己也成了晶莹剔透的雪人
我们喜欢堆雪人,喜欢
给它削足适履,它也并不反对
还乐于被命名为美人,英雄,嬉皮士
或者大坏蛋,从而使世间难以
厘清的爱恨,有了具体的棱角和尺寸
我们喜欢堆雪人,喜欢看见
只能一直匍匐的雪,经由我们扶植,也能
气宇轩昂地站立起来
这种不经意的游戏,使我们心里
那些已死的东西再一次复活
田畴之寂
像一张无边的方格纸,写在上面的
密密麻麻的楷体字,已被白霜
轻轻拭去。不能再拭的几株柿树、泡桐
恰好作了这纸上家国的岗哨
我被允许,以一个独体字的模样
独自漫游,独自舒展筋骨
独自长出本意的根和引申的枝叶
田畴有短暂的轮歇,我有长久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