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当代书法访谈录

孙威

书法是中国文化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书法的艺术精神，书法的内涵，一代代传承，我们不仅仅要把传统的书法做好，同时应该让中国书法能够开拓、能够有创造、能够有新生，现在，随着时代审美的变革又发展出新的艺术表现形式“当代书法”。

想要突破传统的书法，难度是非常大的，必须保留书法的一种精神，但在它的外形和形态方面要有新的突破。书法艺术家作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主体，应该让中国书法的书写性更好的发挥，应该打破一些条条框框。在当代、有一位天赋异禀的著名书法家，他就是黄伟。黄伟先生不断开拓书法新的表现形式，探索书法的当代性表现，他创作的书法作品为传统艺术和现代审美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展示书法在书写过程中焕发的生命激情。他即继承了书法的书写性，又展示出传统水墨的精髓。它作为中国的当代艺术的先行者，他的大气磅礴、不拘一格的书写风格终确立了自己的艺术世界——现代书法发展的方向。让我们一起走进著名书法家黄伟先生的“当代书法”探索之路。

记者：黄老师，您好，您的书法具有浓厚的传统特色，具有很强的创造性和现代气息。您是怎样看待当代书法的？

黄伟：先要界定一下“当代书法”和“现代书法”。“当代书法”顾名字义是当前（现在）的书法。“中国当代书法”，从时间段上来说，应当从改革开放至今以及此后的一段时期比较合适。“现代书法”应当是新文化运动以来近百年时间以及今后相当一段时期的中国书法，它包括了“当代书法”时段。我认为这样界定比较合适。

书法是中华文化独特的艺术瑰宝，当代中国正在全面和平崛起，我们不仅要守护和继承好这份独特的文化艺术瑰宝，还要努力创新，开创一代无愧祖宗，无愧我们这伟大时代的新书风，这是中国当代书法家，尤其体制内的书法家的历史责任。

记者：现代书法是传统书法的继承和衍生，在当代，书法正面临着继承难、变亦难的两难局面，众所周知、您对当代书法具有很深的研究，你认为这种困难局面的症结在哪里？

黄伟：说不上有很深的研究。我曾经说过：中国书法如此瑰丽博大，我年逾花甲始习书入道，肠子都悔青了。

当代书法面临传承难，变亦难的困难局面，我认为首先是由于中国书法本身的博大精深。它是几千年来无数龙的传人凝练出来的文化瑰宝，无论在技法、章法到哲学美学思想上都臻于完美的本民族的文字艺术。这是“继承难、变亦难”的客观必然。此外，我觉得当前不少书法爱好者存在继承不足急于求变的急功近利倾向，这种先天不足，基础不牢的“创新”，只会越创越糟。而许多传统书法基础不错的书法家似乎把精力都集中在结字和技法上刻意求变图新，这种创新，也很难有所突破。

记者：人们依旧习惯于抱着传统书法，对于中国书法的发展，现代化进程有很难的突破，不敢尝试，怕失败，怕人们舆论，而您的想象力和气魄，震撼心扉。是什么让您对书法有变革的想法的？

黄伟：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两年前，一些文化界的朋友说我的书法有“庙堂气”，我高兴之余，开始想走自己的路。起初我也是从传统技法上去刻意求变图新，结果，不是写成“猪八戒”，便仍然是传统书法的形质。后来我想到两晋之后的初唐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陆柬之、李邕、张旭、颜真卿等一大批书家，在登峰造极的两晋书法面前，他们一定也有过“继承难、变亦难”的困难局面。可是，他们居然把中国书法推上又一个新高峰，开创了无愧于祖先、无愧于他们那个时代的大唐新书风。为什么？经过反复思考，我以为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唐太宗和他的臣民开创的“贞观之治”为大唐经济文化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以及唐太宗喜爱书法和加以提倡推动。

二是初唐一大批书家和书法爱好者，全身心融入他们的那个伟大时代。他们在继承传统书法的哲学美学思想和章法、技法基础上，挥毫泼墨，尽情地书写他们对时代、对生活、对人生、对自然的感受，抒发他们的喜怒哀乐。“书为心画”、“书如其人”。一幅幅代表他们那个时代精神风貌，而风格各异的书法精品、神品，和一个个彪炳史册的书法大家诞生了，从而把中国书法艺术推上又一个全盛的新时代。

因此，我认为，对于已经打下扎实传统书法基础的书家来说，最重要的是要从传统中走出来，全身心融入生活、融入属于我们的这个伟大时代，放开手脚，挥毫泼墨、尽情书写我们的时代、我们的生活和对人生、对自然的感受。这样，我们的作品不仅将具有现代气息和现代精神。而且书家各自的气质、性格、才情和书法技艺也自然留在作品之中。艺术创作切忌刻意，书法创作尤其如此。

记者：黄老师，您的书法具有极强的艺术特点，不仅打破了传统书法的书写格式，而且在表现手法上也作了大胆的创新，既继承了传统书法的精华，又融合了时代精神，适应现代中文读写方式和审美习惯，作品体现了传统与现代文化相结合的品味，传递出一种清新奇特迥异于中国传统书法的现代气息和精神。对于这种表现形式，您最初的想法是怎样的，或着说您的观点？

黄伟：你的评价令我惶恐啊。变革中文读写格式，改“自右至左竖行读写”，为“自左至右横行读写”，在清末民初便提出来了。尤其上世纪初新文化运动后，成为文化界热议的话题，历经半个多世纪的讨论、争议、探索和尝试，终于在新中国成立后的1956年，国家主流报刊全面采用“自左至右横行读写”的现代格式。由于这种新格式具有符合人类左右双目生理结构视物的自然合理性，要比“自右至左竖行读写”的传统格式更方便轻松，很快为广大人民群众接受而成为中文新格式。可是书法艺术没有跟上时代进步的步伐，至今仍沿用传统格式。“文革”之前，曾经有一些书法家尝试“自左至右”新格式书写，由于效果不佳，最终都放弃了。此后，书法格式的变革无人叩问。

如今，我们中国已从一个积贫积弱、受尽欺侮的穷国成为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伟大强国。我们不仅要继承发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也要清理和修正传统文化中一些不合时宜的落后的东西。传统书法格式与国家文化主流和人民群众日常读写生活已脱节半个世纪了，绝大多数中国人，尤其是青少年，看见传统书法作品如见隔世之物。“艺术植根于生活”，脱离生活的艺术是不可持续发展的。如不变革，不与时俱进，再过一百年，书法难免有一天会像青铜器那样，也成为历史博物馆里的摆设品。”

由此，我想到变革书法书写格式，尝试书写“自左至右”的现代格式。没料想写出的第一幅作品《斗方·唐王昌龄诗》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记者：很多人观念上还是不太能够接受当代书法，您对此怎么看？还有当代书法和传统书法的核心区别在哪里呢？

黄伟：你说的这种情况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它说明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基因在龙的传人身上已深深扎下了根，对于受到西方所谓的“当代艺术”潮流影响的所谓“当代书法”难以接受和有所抵制。同时说明，真正的中国当代书法——能够体现中国当代精神和当代气派的新书风仍在襁褓中躁动，需要我们这一代乃至几代人奋力去探索、去创新和培育。

当代书法与传统书法的核心区别在于当代书法是在继承传统书法哲学美学思想和基本技法基础上创新出来的，与传统书法一脉相承的，具有现代气息和中国当代精神当代气派的书法作品。没有当代气息和中国当代精神当代气派的作品，算不上是当代中国书法。而那些抛开汉字结构和书法基本技法塗写出来的所谓“当代书法”，由于脱离汉字以及中国书法的本体和基因，已经与中国书法毫不相干了。

记者：在当代有的人为了参展，为了获奖吸引评委的眼光，跟风操作，不讲学问。更有以书法行贿、洗钱等行为。黄老师，你怎么看这样的问题？

黄伟：这是做人不正，书风腐败，背离书法艺术精神的表现，令人堪忧。造成这种腐败的原因，一是急功近利的思想根源和社会风气;二是说明前面的几次文化体制改革存在某些结构性的问题没有解决好，必须加以反思和进行深层次的改革。

记者：有观点认为当代书法迎合了西方人的趣味，黄老师您怎么看？

黄伟：你提的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当今西方世界流行的物欲至上重感官轻心灵的文化和荒谬、怪异、肤浅、放荡的所谓“当代艺术”，已经不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健康向上的艺术，而是当今西方艺术腐败没落的产物。那些抛开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抛开汉字结构和中国书法基本技法，一味追随西方所谓“当代艺术”观念而制作的所谓“当代书法”，可说是迎合西方人趣味，而且是对中国文字和中国书法艺术的亵渎。相反，积极发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坚持汉字结构和基本技法，并吸收人类创造的一切有益的思想艺术为我所用，开拓创新，追求真善美，弘扬正能量，具有当代中国精神和中国气派的书法，才是真正的“中国当代书法”。这种书法，与崇洋媚外书法完全是两码事，应当区别开来。

记者：你说“年逾花甲始习字入道，肠子都悔青了”。你怎会发出如此深沉的感叹？

黄伟：这是因为我对书法的博大精深和它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作用的觉悟太迟了。几千年来，中华民族历尽沧桑，一代一代的先祖们以及他们创造的物质辉煌，都远去了。先祖们能够留给我们的是子孙万代赖以安身立命的疆土和中华文化。

在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中华传统文化中，汉字是无可替代的不二的核心。它是我们祖先赐给每一位龙的传人的至尊至圣的皇冠。它超越时空，把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说，老子为代表的道家学说，孙子为代表的兵家学说和一代一代的无数先祖先贤们思想智慧的结晶流传下来，滋养着一代又一代龙的子孙，让中华儿女永远是一家。

而中国书法，是中华文化核心汉字皇冠上的明珠。几千年来，无论中华民族繁荣昌盛或沉沦败落，而龙人的皇冠和皇冠上的明珠，却从未沦丧，永远闪闪发光。不用说汉唐时代中国的诗书歌赋，举世无双，中国是世界上最强盛的文明古国。就是在魏晋政治腐败、战祸不断，经济破败的时期，中国文化精神不仅没有败落，反而成为拯救民族危难的巨大智慧和力量。无论是以曹操、孙权、刘备、诸葛亮、曹丕为代表的一大批“入世”政治家军事家，或是以曹植、陶渊明、王羲之为代表的一大批“出世”清流文人，从他们留下来的诗文、信札和书法艺术作品中，我们依然可以深深地感受到他们追求真善美，追求国家统一，向往美好生活的巨大精神力量。他们把中国传统文化推上一个新的高峰，造就撼古烁今的“魏晋书风”和“建安文风”。

再看鸦片战争后的近现代中国，在政治腐败、社会动乱、列强入侵、内忧外患、科技落后，经济破败、民生凋蔽，“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伟大的中华文化，唤起中华儿女掀起反封建、反侵略的爱国运动和民族民主革命，在与西方文化相激、相荡中，吸收西方文化中先进的东西，洋为中用，实现民族解放，开创了中华民族的现代文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民更以前所未有的文化自信，打开国门，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和气概，迎进来，走出去，融入全球化大潮，伟大的中国迅速和平崛起，成为世界举足轻重的大国强国。

“汉字方方机理玄，龙飞凤舞数千年。”伟大的汉字是龙人头上的皇冠。皇冠上的明珠——中国书法，是中华文化哲学美学的艺术结晶，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和象征，是传递真善美、传递正能量的中国文化天使和精灵。书法是艺术，也是责任。在祖国社会经济科技文化全面和平崛起的今天，作为当代龙的传人，作为当代书法家，有义务、有责任继承和发扬中国书法艺术精神，让中国书法焕发出更加辉煌、更加璀璨的光芒！

责任编辑/廖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