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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里 稀有的声音

2015-11-07本刊编辑部

人物 2015年10期
关键词:假声梅里女高音

李梅里 稀有的声音

假声男高音艺术家

如何欣赏这种男性金属音色与女性柔美糅合于一起的美妙声音?

人类的发声方法分为两种:一种是来自胸腔共鸣的真声;一种是来自头腔共鸣的假声。假声男高音是男声演唱音域最高的一种男高音,这是男人在演唱时通过胸腔的共振、共鸣来帮助增强头部的声音,结合带有Falsetto(假声)的技术来达到女中音或女高音声音音色的效果。由于胸腔共鸣带动声带震动,同样音高的唱段由女高音演唱时声音的颤动感明显,而假声能够保持平直,因而听感上更为纯净和悠远。

假声男高音不是让男人装成娘娘腔那样去唱,而是真正的唱出男声,其中有一种男性金属的音色和女性的柔美糅合在一起。人们一向偏好让男性发出高音。七八百年来,英国教堂合唱团全由男性组成,女高音用男童,女中音实际上就是假声男高音。女高音soprano以O结尾,在拉丁语词性和意大利语词性中O结尾是阳性,证明很久以前这个声部就是男性来唱。

公元367年,天主教剥夺了人民在宗教集会上歌唱的权利,交由受过训练的唱诗班负责包办,再加上“妇女在教堂必须保持缄默”的禁条,唱诗班的高音部便以男童演唱。不过当他们声音成熟没几年,又得面临变声期的自然淘汰,因此就有教堂以“假声歌手”来代替,然而音质总是有点不太自然,而且也只能达到女中音的音域。但来自西班牙的假声歌手却有秘诀,能够唱到女高音的音域,而后音乐学者发现他们其实就是阉人歌手。

他们摘掉10岁左右、尚未变声的男童睾丸,切断其雄性激素,让这些男人一直保持儿时的音色。与此同时,在雌性激素促生长的作用下,被阉割的男童会长得特别高大,经常有两米高的阉人歌手出现。

巴洛克音乐时期流行的听觉感受极其铺张,充满大量的颤音、装饰音,这自然带来了技巧上的困难。大部分歌手音域能够跨越两个8度,而阉人歌手用一个特别大的肺特别足的气息去吹很小的声带,可以很轻松地唱出超长的音和技巧特别夸张的花腔。他们和现在的假声男高音则能够跨越3个8度。就肺活量而言,女歌手能唱到25秒,男歌手能唱到1分钟;但花腔女高音8度、10度跳着唱的灵活性男性难以比拟;阉人歌手和假声男高音兼具男性体质的肺活量和女性嗓音的灵活度,成熟的假声男高音通过训练往往具有女中甚至女高音的音域,但仍然是男声,借助良好的头声技巧,音质一样结实、清澈、通透,营造出特殊的声乐色彩。

阉人歌手显赫一时,相当于中世纪的摇滚巨星。他们长得高且帅,声音好听,而且因为与其偷情不会怀孕,当情人也非常合适。所有人都爱他们。18世纪时,平均一年有3000个男童被阉割,然而真正能够成为大家的只有极少数人,大多数人只能沦落到底层。罗马教宗禁止了制作阉人歌手,到了古典主义中期,阉人歌手渐渐式微,浪漫主义时期彻底消失了。

阉人歌手消失后,巴洛克时期的歌剧一度陷入困境。原来为阉人歌手写的角色无论是女性来演还是男中音男低音来演,感觉都不一样了。直到19世纪20年代,第一个假声男高音阿尔弗来德·戴勒(Alfred Deller)出现,他从合唱团里走出来,要做第一个独唱的假声男高音。

半路出家,还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满分毕业的李梅里先生就是假声男高音的表演者。知道世界上有假声男高音这个声部以前,李梅里的人生是迷茫而困惑的。10岁时有一天听到母亲放了一张美国西北男童合唱团的童声合唱,“我特别喜欢里面的旋律就跟着唱,妈妈就说哎呀!儿子你的童声很棒啊,你有很好听的童声,为什么不去合唱团呢?”那时他已经学了五六年美术,画得很好,但对唱歌这件事还很害羞。被妈妈说服后李梅里通过考核,以最高分考进了广州市少年宫合唱团,唱童声最高声部。

Andreas Scholl

David Daniels

Mario del Monaco

George Frideric Handel

Philippe Jaroussky

John Eliot Gardiner

在合唱团唱了5年,直到初中李梅里还没变声。他爱自己的童声,甚至说话时都用假声,“原来我就是用这个声音说话的,”李梅里捏起嗓子对《人物》记者说,“像个女孩子一样。”初三那年,李梅里跟合唱团去韩国比赛拿了金奖,那时中考临近,他也终于开始变声,就退出了合唱团。变声以后童声消失,李梅里两三年内都没有继续任何专业声乐训练。

但当听到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的人组成的无伴奏清唱团体The king’s singers中的假声男高音时,他一下子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唱,从此,李梅里课余时间经常跟着哼,努力尝试用假声去保存自己唱男童时的那种比较清澈的高音。

18岁,李梅里考上北大。在父亲的一个朋友家里,他第一次听到了Andreas Scholl的唱片。Scholl是德国最有名的假声男高音歌唱家,李梅里记得当年那张CD是DECCA出的Vivaldi的Nisi Dominus,封面黄黄的,是一张他笑得很温柔很单纯的脸。让他震惊的是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男人的声音竟和自己非常像。

与假声男高音相遇后,一切都显得那么“刚刚好”。北大牛人多得数不过来,李梅里学电影,也学哲学,然而无论做什么都有比他更牛的,“唯有唱假声男高音,用男高音唱歌剧全校我最好,没有人比我更好”。在李梅里之前,没有中国人把假声男高音唱到世界,“我就觉得我如果到国外去学习就算是在国际上第一个中国的假声男高音,何乐而不为呢?”

关于假声男高音入门级欣赏,李梅里建议《人物》读者从DECCA出的Andreas Scholl的wayfaring stranger开始听起,这是Andreas Scholl的英语民歌集。“他的音色很纯净。”李梅里说。他认为Scholl的歌唱位置非常好,“就是有一个点是非常稳定的,一直在那里不会变。”

另外一位和Scholl齐名的假声男高音David Daniels的唱片也很容易入耳。Daniels是李梅里的偶像,壮年时,他的技巧、音色、语言、发音都是完满的。另一位歌唱家Jaroussky则拥有非常“反人类”的技巧,“完全无法理解,他是一种很挤、很卡的声音,其实跟正常的声乐背道而驰。”李梅里说,但Jaroussky却能用这个技巧唱出来,尽管听众听着不一定舒服,他能唱得游刃有余,花腔技巧特别惊人。

在北大读书时,李梅里经常穿插着听一些David Daniels 的CD,这是他的主要启蒙者。“他和Andreas Scholl是我个人认为的第三代假声男高音里的两个顶尖人物,也是现在几乎最出名的假声男高音。”李梅里告诉《人物》记者。

很多人的演唱都给过李梅里震撼,有些是从技巧的层面,有些是从音乐的层面。其中真的让他每次看了都很受感触的是在YouTube上看到的意大利男高音Mario del Monaco50年代在日本唱《丑角》的视频。他认为Mario真正做到了把对剧情的表演和演唱融为一体,“Mario del Monaco唱到最后的咏叹调的时候,声音呜咽,哽咽,然后在台上大哭。歌剧结束的时候全场人起立,大喝鼓掌bravo,所有人都感动哭了。你看这个其实挺好玩儿的,因为他在台上失声大哭嘛,放声大哭的那种表演特别夸张,我说我挺感动的,我也想哭,朋友说,其实我也是。”

他个人最喜欢、最来回反复听的曲子则是巴赫的一首Cantata(康塔塔),BMV82 Ich habe genug,这是写给男低音独唱的,但也有女高音和假声男高音去唱它,Scholl 也唱过。但李梅里最爱的是John Eliot Gardiner版本的录音。“巴赫前面的两首咏叹调,在我最难受最痛苦的时候巴赫的音乐总能给我带来一束光明,能给我带来安慰。让我痛苦和难受的心灵得到一丝温暖和抚慰,任何难受的时候我一听那个就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吧,一种……”他没有再继续描述下去,“反正巴赫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家,他的Cantata我是最爱的,我可以百听不厌,你听完了就应该知道我什么感觉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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