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投资人大鳄嘴里捡残渣稳为先

文|陈楚汉 编辑|张薇 摄影|白杉

自由投资人大鳄嘴里捡残渣稳为先

文|陈楚汉 编辑|张薇 摄影|白杉

徐大为先生穿着花衬衫出现在寿司店里，客气而热情。在两小时的谈话中，他都没有拿出手机看大盘。“我已经清仓了。”他轻松地说。

就在7月初那波股市震荡中，他通过分级A等具有看跌性质的基金（母基金产品分为A、B两类份额，A类近似债券，借钱给B类进行市场交易并收取固定利息，B类享受交易收益并承担风险），将今年的收益率提高到了110%，短短一周赚的钱“相当于过去十几年工资的总和”。而在此前10年，他的平均年化收益率是36.8%，乍看起来很普通，但在神奇的复利下，这个数字意味着，10年内徐大为的净资产至少翻了21倍，如果他每年只用10万元做投资，那他的总收益也在500万左右。

两年前，当他以低风险投资在投资网站雪球网闻名时，新闻照片里的他身穿红色冲锋衣，直挺挺地矗立在镜头前，三七分刘海，圆眼镜细框无边，斜挎着单肩包，脖子上还吊着某个活动的白色证件牌，典型的工程师装扮。彼时，他还未曾全职投资做个自由职业者，此前，他学的是通信专业，研究生结业后，又顺理成章做了12年通信行业的工程师。

徐大为花了几年时间才搞明白，在国企，人情世故比工作技能更重要。2006年，还在上海移动的他申请借调来北京，希望能和妻子同地工作。面试过后，集团召集省公司数据部核心人员开会，中国移动副总裁在会上说：“现在数据部是中国移动最热的一个部门，你们要珍惜自己的岗位，你们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脑袋想到这里工作。”徐大为没在意这句话，会后，很多领导和同事都去酒吧喝酒，滴酒不沾的徐大为“耿直”地回家了。

结果，他成了借调员工中唯一一个应聘失败的。数据部部长跟他说：在内部招聘的几个月里，其他人把我办公室的门都踏破了，而你一次都没来过，你真的想来这里？“所以，我失败的原因，就是‘傲慢’。”徐大为自我总结，“职场上我比不过别人，但是投资，也许最优秀的职业经理人也比不过我。”

相比之下，投资证券交易市场不用面对面和人打交道，单枪匹马都能干，仿佛就是为性格内敛、长于逻辑和计算的徐大为量身打造的。做一名自由投资人，他长舒一口气：不仅每天都能接送小孩上下幼儿园，空闲时研究一下投资策略，还能趁着白天人少，去练练羽毛球。尽管有几家私募基金看中他的投资收益、邀请他去做合伙人，但他也以还没享受够自由生活婉拒了。

但别把他想成都市传说中那些翻云覆雨、刀刀见血的股市大佬。徐大为的投资史中看不到什么“多空激战一点一线”，也没有押中潜力股大赚特赚，他甚至不是“价值投资”的信徒——以巴菲特为首，认为投资精髓是看准被低估的优质传统企业。他的盈利理论非常简单：如果短期内能保证盈利，比如债券、债券型基金、新股申购，他就做；只要有亏损的风险，那就坚决放弃。

以新股申购为例，由于中国股民对新股的追捧，导致在A股市场申购新股几乎无往而不利，打新股平均每年能有10%的收益率。许多将股市视作赌场的人也许看不上这点“小钱”，但就像鳄鱼齿缝间的残渣也能养活牙签鸟一样，这种收益率累积起来已经足以跑赢绝大多数散户。因此，徐大为每天的工作就像质检员一样，研究，计算，发掘市场价格中的扭曲。“我们这好像感觉没什么乐趣，成天就跟算题一样，不像他们就是惊心动魄，比如今天大家又要对战了，多空什么厮杀，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他说。

2012年，徐大为和家人去泰国普吉岛度假，在去餐厅吃饭的路上，有人给他发黑市拳比赛的传单。虽然他没有去，但却从地摊文学中得知了一位在美国黑市拳赛场上的传奇人物，台湾人唐龙。此人打法凶狠，整个职业生涯97战96胜，其中95次击毙对手，是黑市拳坛历史上击毙率最高的拳手。但在1979年他的第97场格斗中，他被“推土机”克里斯蒂·保利一击毙命，之前积攒的名望与财富也灰飞烟灭。

在徐大为的经验之谈《低风险投资之路》中，这个故事被写在所有投资策略之前。“低风险投资者即使上赛场格斗，也要穿上足够厚的铠甲。只要对手有可能将自己置于死地，有再高的奖金，也要放弃比赛……记住，永远不要和‘唐龙’们比收益率。”

正因为从未指望通过股市一夜暴富，所以徐大为期望“不高”，跑赢大盘就行——尽管大多数职业投资人都没能做到这一点。“我可能就跑赢（大盘）指数3个点，5天以后就做完了。我再找下一个机会，积少成多嘛，每一次这样做，来回替换做，慢慢地我跟指数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徐大为说。

这两年，他甚至试图放弃预测大盘。“有些人对自己比较自信，我就比别人判断的要强。我从来不敢那样想。”因此他不会重仓买入单只股票，更不会听信中国股民普遍迷信的“内部消息”：许多中国股民都相信“跟庄”，即在庄家买进时提前买入，在庄家卖出前抢先卖出。“按照这个逻辑，跟庄其实就是在吃庄家的肉，庄家就是最大的冤大头。”徐大为说，“庄家都被你们当肉吃，那到底是谁亏钱？”

这样的投资史或许有些乏味和意外。在国内，徐大为第一个总结了低风险投资的11般“兵器谱”，但他并不像掌握了佚失武学秘籍的剑侠，大开大阖、令人闻风丧胆，现在的他仍然像工程师一般，勤勉而谨慎，只要不赔钱，“蚊子肉也是肉”。

也许只有A股才能保持这样充盈的价格扭曲，从而产生这么一批稳赚不赔的套利者了。A股股民追捧新股几成规律，企业合并也被一律看作“利好”，比如中国南北车合并后股价就迎来暴涨（中国南车与中国北车2014年12月30日晚双双发布重组公告，合并后的新公司更名为“中国中车股份有限公司”）。而在港股或者美股，新股上市跌破发行价的情况屡有发生，更别说合并重组这种重大而复杂的市场消息了。

当上市企业高管减持本企业股票时，精明的香港股民（当然，其中也以机构投资者为主）会马上跟随抛出。这是一种较为有效的策略，因为散户对上市公司的了解程度远比不上公司高管。但今年上半年，在贾跃亭减持乐视25亿元后，股民们依旧蜂拥而上，还大呼贾的减持是“为操盘手提供子弹”。

分级基金A是徐大为重点介绍的一样具有债券性质的低风险投资兵器。即便在分级A注定下折的当天——这意味着杠杆另一端的分级B第二天损失将超过50%——仍然有许多散户买入分级B。某位不知分级基金为何物的股民买入后，在雪球上向某个大V请教：“老师，我今天买了150274（分级基金带路B的代码），悔死了，还有什么办法吗？”大V回他：“没办法啦，神仙也救不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买一本××（投资的启蒙读物），好好学习，认真投资，重新来过！没跟你开玩笑，真的！”

第二天，在证监会门口，这些2个月前因为创业板高企而赚得盆满钵满的分级B买家，拉起横幅：“恶意做空欺诈下折，基金B设陷阱诱我交易，严惩违法犯罪，还我血汗钱！”但也无力挽回损失了。

在教育市场的同时，徐大为也在缩小自己套利的罅隙。就在聊完当天，分级A回升不少，而且越涨越高。空仓以待的徐大为略微懊恼，在雪球网上写：“分级基金快被玩残了。开始是狼少肉多，现在已经到了狼多肉少，狼群之间互相撕咬的阶段。”

一位股民在底下评论说：有您的一份重要贡献（笑脸）（笑脸）（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