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剪影

到奥地利，第一感觉不是蓝天白云，不是沉淀数个世纪的历史，是人们的安静。餐馆、咖啡厅、火车、公车上，安静得近乎静谧，绝少听到有人大声喧哗。餐馆里，人们的交谈都极轻声，谈话很少热烈到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很多交流都在一颦一笑之间。偶尔有两三岁的小孩子声音稍微大一点，父母马上轻轻以“嘘”示意。在厚重的历史与广袤的自然之间，人们谦卑地行走在自己的角色里。

这是一种生长在灵魂深处的安静。或许这是长期教育和代代相传的结果，但绝不是礼教森严下，硬邦邦、友好而冰冷地礼让。人们的举止行为自然而谦和，眼神里充满着惬意和自足。在列车上很少拿着手机看个不停。不少人随身携带自己喜欢的书籍，书里夹支笔，有的人还带着小本子，随看随记。

奥地利是音乐之乡，古典音乐不是被供奉在神殿里、高不可及的工艺品，而是人们的日常生活。金色大厅上演莫扎特歌剧选段，台上台下融为一体。观众并不会屏气凝神、正襟危坐，而是自然地与剧情和音乐互动。坐在二层后排的观众看不清，就站起身，错开前排观众观看，并没有工作人员严肃地走过来，提醒观众禁止事项。

音乐之乡远不止因为它有金色大厅、歌剧院，更多是因为音乐活在每个人的细胞里。走在萨尔斯堡街头，总能听到阵阵掌声。密集之处，每隔十几步就有一处街头艺人表演，演出形式也十分多样。乐器独奏与组合是最常见的形式，经常有别出心裁的表演，令行人驻足观看。这些表演水准之高，毫不逊色于专业演出，凡驻足观看的行人，都会拿出钱包，略表心意。其实这些街头表演者，很多都是职业艺术家。他们在街头表演，更多是为了推广自己的艺术和作品。大部分艺术家随身携带自己录制的CD，一同售卖。

维也纳老城很小，步行半个小时可以从南到北走一躺。像所有的现代城市一样，老城除了有历史，还有各种国际化的品牌店。历史与现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不和谐，或者现代压倒古典。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城的空间有限，逐渐让位给旅游和商业，大部分本地人住在老城周围的区域，只到老城观光的游客很难看到维也纳人真实的生活状态。

周围生活区的人口密集度远不如老城，显得十分安静。这是普通维也纳人生活的地方。人们的衣着不如老城光鲜，交通枢纽地段不时有穷人乞讨。这种物质水平已经与飞速发展的中国一线城市存在差距。但也许正是因为物质上的不夺目，更凸显了人的优雅。

奥地利的老人尤其优雅。岁月并没有抹平生活的精致。很多老人的穿着都十分整齐，女士的发型明显经过精心装扮;男士的头发、胡须也都仔细梳理，这与奔放的南欧人十分不同。如果是一对老年夫妇一起出行，他们通常不会过多交谈，一个搀扶，一个眼神，都饱含着深沉的相互扶持。

安静的民族，才会有伟大的灵魂。午夜，金色大厅附近地铁站过道里，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用标准的琴姿，手持一把古典吉他。过道里空无一人，唯有另一面的地面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的脸挂着浅浅的笑，凝神欣赏着。万籁俱寂，只听琴声吟吟。琴者静静地演奏，哪怕只有一人欣赏;听者静静陪伴，与音乐同在。岁月静好，至多也是这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