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水暖鸭自知，一群赤麻鸭陪练出冬泳名将

文/红树 阿友

孟杰和邻居放飞养好病的野鸭(中举两手者为孟杰)。

昔日的病妇已成为三次勇夺全国冬泳冠军的名将，而她也与天天在大江上栖息的野鸭结下了不解情缘……

一位体弱多病的中年妇女为了强身健体，从1994年开始，无论寒暑，每天都坚持在松花江上游泳健身。20多年过去了，昔日的病妇已成为三次勇夺全国冬泳冠军的名将，而她也与天天在大江上栖息的野鸭结下了不解情缘，她以鸭为师，爱鸭如女的感人故事在北国江城吉林市广为流传……

人鸭共泳

现年63岁的孟杰出生在吉林省长春市美丽的南湖湖畔，她从小就很喜欢游泳。1971年，孟杰下乡返城后在吉林市炭素厂做了翻砂工，为了能常洗澡，孟杰报名参加了厂里的游泳队。青年时孟杰的体质很好，然而在1997年，她调到厂工会工作后，离开了繁重劳动的孟杰身体很快发胖了，再加上生活质量的提高，身高1.65的她体重竟有85公斤，而且还患上了高血压和心脏病，一年四季药不离口，整天病病歪歪的。2004年一个夏天，在朋友的劝说下，饱受疾病困扰的孟杰开始在松花江里游泳健身。

那天，清晨的松花江冷清幽静，突然，一阵 “扑簌簌”的声音过后，一群野鸭掠过水面，落在江心。它们不时把头扎进水里，鸭尾巴和两只粉红的鸭掌挺出水面。孟杰觉得很有趣，就向它们游去，可没等她靠近，野鸭们便 “呼啦”一下飞走了，把她一个人甩在江心。等孟杰失望地游到岸边时，野鸭们竟又降落在江心，孟杰又回游，离它们10几米远时，它们又飞走了，几次下来，孟杰游不动了，只好上岸，野鸭们却在远处猛烈拍打着翅膀，呱呱叫着，好象在向她示威…… 远远看着这群得意忘形的小家伙，孟杰无奈地笑了，她想，自己多年没游泳了，而且身体还有病，否则怎会被这帮鸭子戏耍呢？这个当年的女游泳队队长不服输了，这以后她天天到松花江会野鸭。

在美丽的松花江上，孟杰和野鸭展开了一场 “拉锯”赛，双方你来我往追逐个不停。渐渐的，野鸭们也觉得孟杰没有敌意，就不再像当初那样排斥了，但还是有界限的，只要孟杰游到一定距离时，野鸭还是会一齐飞走。孟杰想 “贿赂”一下野鸭，她弄了些新鲜玉米粒，用塑料袋装好系在腰上，等游到距离野鸭较近时，她掏出玉米粒撒在江面上。看着水面上漂着的黄橙橙的玉米粒，野鸭惊奇之下还有些眼馋，可就是不敢上前抢食，孟杰只好后退了一段距离，野鸭群这才扎着猛子扑来，把玉米粒抢到嘴里，发出唰啦唰啦的进食声。这一次，孟杰能看到野鸭黑亮的小眼睛里的那一圈圈褐色的波纹了……

孟杰就天天用玉米粒喂它们，很快就与野鸭混熟了，每天清晨，野鸭一见孟杰，就拍打翅膀呱呱叫着，欢迎她的到来；野鸭吃饱的时候，还会绕着孟杰低空飞几圈，孟杰几乎伸手就可触及野鸭了。但这种 “贿赂”来得感情还是有距离的，真正让孟杰和野鸭成为朋友是在2005年的秋天。一天，孟杰在喂野鸭时，发现平日里拼抢很积极的一只公鸭无精打采的，落在鸭群的后面，翅膀总也抬不起来。孟杰在它面前抛了一把玉米粒，乘它低头啄食时，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捉住了公鸭的脖子，公鸭拼命地挣扎了几下，竟然无法挣脱。孟杰很激动，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豁然发现公鸭的翅膀内侧有处碗大的枪伤，血与凌乱的羽毛凝固在一起。孟杰心疼起来，她决心救助野鸭，拖着它向岸边游去。看到孟杰 “俘虏”了同伴，野鸭们愤怒地高声鸣叫起来，有几只大胆的野鸭还擦着孟杰脑边飞过，好象要夺回同伴一样……

回到家后，孟杰仔细地查看起公鸭的伤势，是被偷猎者的霰弹枪击中的，伤口里还有铁砂，孟杰心疼地用小镊子把铁砂一一取出，又抹上云南白药。她担心野鸭飞翔时会把药弄掉，便把野鸭关了一天。第二天清晨，孟杰抱着4斤重的野鸭回到松花江，看到同伴又安全地回来了，野鸭们扑扇着翅膀很是兴奋。这以后，野鸭和孟杰的关系才真正亲密起来，孟杰在喂食时，可以随意地抚摸它们，野鸭也像孩子一样在她身边顽皮的嬉闹，有时还故意伸展一下翅膀，击起的水花溅了孟杰满脸……

孟杰通过拜访动物学家得知这些野鸭学名叫赤麻鸭，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全球仅俄罗斯、蒙古和我国才有。它们来自西伯利亚和大兴安岭，但由于吉林市区的松花江面不结冰，因而有6000多只赤麻鸭定居，候鸟们在江心小岛上栖息、繁衍后代。

野鸭带给孟杰无尽的欢乐，孟杰每天都想着和它们江中会面。这年冬天，孟杰加入了冬泳者的行列，冬泳是很需要毅力的，每天孟杰起床时都要给自己做工作，可一想到那些可爱的野鸭，孟杰就什么也不顾了……

以鸭为师

经过大半年锻炼，孟杰的血压明显降低了，心律也整齐了，更大的收获是她已经深深的喜欢上冬泳事业了。2006年初春，孟杰被吉林市冬泳协会的创始人李健民看上了，经他引见孟杰正式加入了吉林市冬泳队松江分队，开始她的冬泳比赛生涯。

每天清晨，孟杰开始游泳训练前，先要犒劳一下野鸭，然后才进行枯燥艰苦的锻炼，此时的孟杰已经不是单纯的强身健体了，而是在追求速度和耐力了，这对于不惑之年的她来说，难度更是大得很。冬泳队规定，队员每日下江，夏天游700至800米就可以了，冬天江水到了零度以下，每日下江游50米即可。可是，为了能同野鸭在一起多呆一会，每次下江，孟杰都要一直游到筋疲力尽为止。这样日积月累下来，孟杰的耐力比别人强出一大截，可是速度和爆发力却很差。为了提高速度，孟杰想了不少办法，可收获不大，刚进松江分队时，孟杰的排名是倒数的，她很苦恼。 一天清晨，又在勤奋苦练爆发力的孟杰突然感到身边始终跟着一只野鸭，她回身一看，发现是顽皮的三丫——这是孟杰给一只母野鸭起的名字，孟杰这才想起今天她穿着粉色的泳装。

原来，野鸭过着 “大群居，小聚居”的生活。孟杰每天喂食的正是野鸭的一个小群体，这群30多只野鸭和孟杰的关系最好，其中有三只刚成年的顽皮可爱母野鸭更得孟杰青睐，孟杰有一个女儿，于是，那三只鸭子分别被唤为二丫、三丫、四丫。孟杰有蓝、粉、黄三套泳装，三套泳装是分别穿给三只野鸭的。蓝泳装是二丫的，粉泳装是三丫的，黄泳装是四丫的。为了让野鸭区分开，孟杰采取了区分喂食的办法，穿蓝泳装时，她对二丫特别关爱，每次抛撒食物都抛给二丫。穿粉泳装时，她对三丫特别关爱，食物抛给三丫，穿黄泳装时，则对四丫特别关爱。如此循环下来，聪明的鸭子认出了自己的幸运色，每天，当孟杰穿着某种颜色泳装出现时，和这个泳装颜色相对应的鸭子就会兴奋不已，在水里拍着翅膀，呱呱叫个不停。浮在水面时，也离孟杰很近。这让孟杰心里常涌起成就感，涌起成功的喜悦。

看到如影随形的三丫，孟杰自是很高兴，如果不是要锻炼速度，她真想停下来和它亲热一下，可是自己任务在身，只好顾不上它了，就这样这母女俩竟然展开了一场比赛。孟杰拼命游着，想赶上身旁的三丫，但她刚刚赶上，身旁的三丫只要摆摆身子，轻轻松松地就超过了她。如此几次下来，孟杰有些泄气，她知道自己是永远超不过野鸭的。但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却涌上来了，既然野鸭比人快，那么我何不向它们学习呢？从此孟杰天天刻意地看野鸭游泳，揣摩野鸭的游泳技巧。时间久了，孟杰发现野鸭游得自如、放松，仿佛根本不像是游泳。这以后，孟杰一入水中就有意识地放松自己，把自己想象成鸭，让自己的身子像鸭子那样随意放在水里，然后四肢顺势划动，这让她游得轻松，速度也快了许多，但游泳姿势却不是很规范。

不久，国家冬泳协会在郑州举办全国冬泳锦标赛，孟杰被吉林市选拔为参赛队员。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全国性比赛，孟杰有些紧张。果然，刚下到游泳池时便被别的队员远远拉开了，但她很快就放松了自己，把自己的比赛对手想象成鸭子，把游泳池想象成她家楼下的松花江，这样孟杰就完全放松下来，轻松而快速地游着，孟杰凭借独有的 “鸭泳”轻轻松松地就取得了女子组50米蝶泳比赛的金牌！首次出征名声大振，此后孟杰每年都要代表吉林市冬泳队参加国家级比赛。2007年1月，孟杰在山东烟台参加全国冬泳比赛上，获得50米蝶泳金牌，100米自由泳金牌；2010年1月孟杰在徐州全国冬泳赛上获50米蝶泳、100米自由泳金牌，成为我国冬泳界极负盛名的老将之花。

爱鸭赛女

按照吉林市冬泳队的划分，孟杰所在的松江冬泳分队游泳的水域在孟杰家楼下，龙潭桥以东的水域。在这块水域上有一个200平方米的小岛，这个小岛是野鸭栖息、繁殖的地方。岛的周围有平缓沙滩，岛上长满了茂盛的茅草，每到野鸭产蛋季节，鸭子们就会在草丛中筑巢，无数的小野鸭就是在岛上草丛中出生的。于是每年的8、9月份，孟杰和她的伙伴们都会看到一对对的公鸭母鸭，领着一只刚出窝毛绒绒的小鸭崽从岛上蹒跚走下来，到江里学游泳，一只学会了，鸭妈妈、鸭爸爸就会到岛上再领下来一只。孟杰和伙伴们一边在江里游泳，一边注视着这一切，心里眼里溢满慈爱。

2010年3月，孟杰主动担当起当地居委会主任，这样她有更多的时间用于保护野鸭了。孟杰还花3000多元托人从俄罗斯带回一架高倍军用望远镜，每天都数次用望远镜观察小岛上的情况。一旦发现有人上岛偷野鸭蛋，她马上拔打110报警。用这种办法，每年孟杰都会报十多起案子，为岛上野鸭家族撑起一片安全自在的天空。然而许多时候还是防不胜防的。2014年夏天的一天，孟杰从望远镜中发现一只野鸭在岛上浅滩上艰难的飞起后，又失重般跌落，反复几次后，那只野鸭再也飞不起来了。孟杰感到出了问题，忙来到江边租了快艇，飞速上岛把那只野鸭子抱在怀里，她看到这只野鸭眼睛微闭，口里吐着白沫，翅膀搭拉着，气息若有若无。细心的孟杰很快在浅滩上发现数个僵死的蚂蚱，她突然明白野鸭是食物中毒了。江边常有一些孩子买来鸟药，用针管将鸟药推进蚂蚱的肚子里，再用这种带了鸟药的蚂蚱药水鸟和野鸭。找出原因后，孟杰赶快坐快艇返回家，迅速给中毒的野鸭灌白糖水，绿豆水，两个小时后，这只中毒的野鸭死而复生了。孟杰将这只野鸭带回岛上，让它在草丛中静养，自己沿着浅滩、捡拾被毒死的蚂蚱，整整捡了近100只。孟杰先是用细沙把毒蚂蚱埋了，想想不放心，又扒出来，用火将蚂蚱烧成了灰。

2010年3月，孟杰主动担当起当地居委会主任，这样她有更多的时间用于保护野鸭了。

寒冬里，野鸭子也有危险，2014年12月的一天早晨，孟杰凌晨5点多钟就下江了，游了50米出来后，孟杰发现她面前冰面上有一只野鸭怎么飞也飞不起来，走近一看，原来是天气太冷，野鸭子从江里出来，掌上带水，鸭掌往冰上一踏，就被粘冻在冰上了。孟杰心疼得不得了，她来不及穿上衣服，赶紧蹲在野鸭前，用手去捂被冻在冰上的野鸭掌，孟杰的体温通过手传递到鸭掌上，再传递到冰上，冰慢慢地化出水，鸭掌脱离了冰面，野鸭离开冰面扒到水里，孟杰的手掌却被冻得钻心地疼，被冻在冰上的野鸭重新飞到了江里。孟杰从此每天早晨冬泳时多了一项工作，每天下水前，她都要沿江走出1公里多路，看看有没有野鸭子冻在冰面上，去年冬天，孟杰还在冰上解救了5只野鸭。

鸟儿是有灵性的，你对它的好人家会感知的。如今，每当孟杰在江边冰面上行走时，遇到野鸭群时，那场面真可谓相当感人。孟杰在冰面上走，鸭群一旦发现齐刷刷在水里立直身体，露出灰白的肚腩，拍打着翅膀，呱呱叫成一片。每到这时，孟杰就会掏出随身带的玉米粒抛向江中，脸上溢满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