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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萧红的女性立场

2015-10-28姜良琴

参花(上) 2015年2期
关键词:男权萧红

◎姜良琴

论萧红的女性立场

◎姜良琴

现代女性作家萧红以自身作为女性的经验观照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在作品中注入鲜明的女性意识,表现出强烈的生命人道主义情怀及对女性生命的终极关怀和自己的女性立场。

萧红 女性立场 意识重建

萧红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女性的身份在男权社会下遭受来自经济及精神上的困顿,并没有消磨她的天才禀赋,她通过写作的方式完成自我救赎,实现了自身的生存价值。她以自身作为女性的经验观照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彰显出鲜明的女性立场。

一、萧红及其作品概述

萧红是在萧军的影响下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文学训练,她的作品完全是内心的有感而发,因此她在创作中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女性身份融入作品中,具有鲜明的性别意识和性别自觉。萧红身处硝烟弥漫的抗战年代,特殊的时代赋予文人更强的社会使命感,文学创作的主流是为抗战服务,是对民族意识与阶级意识的强调,是对国家和民众的命运与出路的探求,而性别的差别、女性的意念及情感等均需要让位于艰难困苦的奋斗。而萧红以自己独特的个性思想及情感表达使自己的作品逃脱于特定历史背景下源自国家意识形态话语的宏大叙事潮流,规避简单的歌颂或暴露创作程序,不受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所限,而是以特有的女性审美感知方式思考并反映这个特殊的时代,对这个时代展开别开生面的叙述。纵观萧红的作品,从处女作《王阿嫂的死》,到成名作《生死场》,到其后期的代表作《呼兰河传》,及其最后的作品《小城三月》,不难看出萧红的创作异于当时的文学创作主流,她拆解固定的时代叙述模式,巧妙地将特殊时代中自己熟悉的小故事置换了抗战题材,展开抗战时代的另一种叙述[1]。萧红立足于自己顽强的女性意识和独特的审美体验,以独特的女性视角体察、感受并记录另一面真实的历史,将女性问题作为创作的中心题材,书写那些遭受着民族及个人双重苦难的弱小女性的悲剧命运,将自身对生命独到且深刻的体验渗透到作品当中,表现出强烈的生命人道主义情怀及对女性

二、从萧红的作品看其女性立场

1.对传统女性形象的消解

萧红的一生因为“女性”这个身份备受痛苦与不幸,而女性这一身份及其坎坷的人生经历也决定了萧红在创作过程中对女性生活与命运的持久关注,对女性的深切同情与理解,作家以切身感受的方式,在作品中塑造多个女性形象,展示女性的生存状况及其悲剧命运,并思考特殊历史背景下女性求生的艰难,对此进行理性的审视及剖析。萧红笔下的女性形象消解了男权文化中的传统女性形象。纵观萧红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不难发现作家对女性人物的塑造方法堪称独特,几乎没有传统表现女性美的相关描述,更多的是麻木、迟缓、呆滞的代名词,而作品中随处可见的女性血泪交织的生命图景也着实令人震撼。萧红以北方偏僻农村的劳动妇女作为书写对象,这些女性大多生存在社会的最底层,缺乏最起码的生存条件,她们在艰苦的环境下劳作、生育,被男人当做工具和奴隶,如同卑微的野花野草,被人任意践踏摧残[2],她们的生活权利随时都可能泯灭,她们的生命价值及意义与群居的动物无异。例如,在作品《王阿嫂的死》中,王阿嫂看到丈夫被地主践踏致死,她像“狮子”一样吼叫,为了生活她不得不挺着大肚子为地主家劳作,在地主心中她的存在价值与劳动机器无异,地主可以随意践踏之,这个“机器”被过度使用受到损害,地主会去找人修一修,给王阿嫂弄点药,而当王阿嫂早产即将淹死在自己的鲜血中,地主发现这个“机器”难以修复使用时,连忙派人将药取回。在小说《生死场》中,萧红将抱着茅草走出麦场的麻面婆形容为“母熊”,将她的声音形容为“发着猪声”,她经过麦地仿佛“微点的爬虫”,萧红用一匹老马比喻王婆,将生产中的五姑姑的姐姐形容为“和一条鱼似的”光着身子,在扬起灰尘的土坑上爬行、挣扎,临盆的王阿嫂瘦得“像一条龙”,而那个美丽温柔的女性月英最终也成了被丢弃在垃圾堆上的“病猫”。在婚姻恋爱中,女性也如同猎物一般,被动地被男权掠取,成为男性泄欲的工具。萧红用动物形容女性,寓意这些女性的行动及思想意识如同动物一般笨重、呆滞、迟缓、麻木,揭示出这些失去生命活力与主体精神的女性形象有着与动物同质的精神特点,作家用近乎残酷的方式书写这些主体权利被长久掏空的女性生存状态,表现丧失了人的主体性、生命活力的女性在沉滞的旧生活中的挣扎与悄无声息的自我湮灭,运用诸多奇特及震人心魄的意向影射女性的悲惨生命处境,深刻暴露男权文化中女性身心遭受的苦难与歧视,女性如同动物一般,没有丝毫作为人的生存价值与尊严,借此批判并消解了男权社会,体现作家对女性生命本体的关怀及其鲜明的女性立场。萧红在作品中消解了男权文化中的传统女性形象,将女性贬为“他者”,丰富了女性描写的思想内涵及多元的艺术审美追求,一定程度上展示了女性经验,表现了女性的尊严,借由轻易的无价值的麻木的死和死后的麻木令人心灵震撼,表现封建社会宗法的顽固,彰显作家对人类生与死重大问题的思索。

2.对男权文化的解构

萧红在作品中刻画了一群社会底层中没有地位、没有权利、愚昧、懦弱、无能的男性“小”人物,颠覆了男性的高大英雄形象,从而实现对男权文化的解构。萧红作品中的男性形象大都是一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农村愚夫,他们地位卑微,没有追求,没有理想,被地主剥削,被奴役,他们的生活没有保障,挣扎在死亡线上,在沉重严峻的生存压力下,精神处于极度的压抑中,迁怒、施暴于比自己更弱小、更无助的妻子、儿女。例如,《生死场》中的成业用极其粗暴的手段掠夺了金枝,婚后露出家庭暴君般的狰狞面目,动则打骂金枝,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便拿妻子金枝出气,盛怒之下甚至不惜亲手摔死小女儿;二里半是一个猥琐懦弱的男人,每天除了看羊就是打老婆;头脑简单的赵三,空有北方男子的强悍粗犷外表,骨子里却怯懦异常,虽有反抗地主剥削的愿望,但因头脑简单反而受到地主欺骗卖了青牛,被骗后自暴自弃整天喝酒发火。此外,萧红还以犀利的笔触刻画了一批苍白、空虚、自私无能、苟活于世的卑怯男性形象,揭示男性本身的劣根性及缺点。例如,作品《马伯乐》中的主人公马伯乐空有文化人的豪言壮志和慷慨激昂,骨子里却是一个胆小自私、逆来顺受、爱财如命、得过且过、懦弱无能的小人,他整日无所事事却满腹牢骚,他梦想成为作家却整日沉思、只字不写,他想爱但又不敢爱,多疑惶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马伯乐还是一个典型的时代逃兵,他的生命哲学便是“逃”,他逃避妻子的苦恼、逃避家人的冷眼、战事来临时千方百计躲避战争以苟全性命。在短片小说《逃难》中,萧红也讽刺了所谓的知识分子何南生的懦夫形象,何南生一方面在学生面前扮演英雄,公开发表“与此地共存亡”的激昂慷慨的讲演,背地里却不停哀叹“到时候可怎么办哪”,一旦战事来临,他逃亡的动作比谁都快。萧红作品中的男性没有一个真正敢做敢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更谈不上所谓的英雄人物,与男权文化系统中深刻的男权意识、英雄气概大相径庭,萧红借由对一系列自私卑微、虚伪可笑的男性人物形象的塑造,颠覆并解构了男性话语中男性英雄形象,从而表达自身对男权中心文化的反思及批判意识,彰显其鲜明的女性立场。

3.女性自我的丧失与重建

萧红不仅深入刻画封建礼教及男权话语对女性的摧残和毒害,而且对来自女性的丧失自我意识的现象更是痛心疾首。长期处于被压制被奴役地位的女性逐渐对男性权利臣服、适应,她们被男性社会完全改造,将封建礼教及男权社会强加给女性的诸多禁锢和约束当成自然的法则,封建男权的压迫和禁忌不断内化为女性自主的要求和自觉的行动,她们无法认清自身的价值,无法认清自己不幸的真正根源,甚至屈从认同封建男权社会下病态的社会心理及精神状态,正因为女性的逆来顺受、麻木屈从造就了女性的人生悲剧。在小说《呼兰河传》及《生死场》中均有作家萧红对女性丧失自我意识现象的痛心刻画[3]。封建男权社会下对女性贞操的要求极为严苛,因而女性的贞操观念呈现出普遍化、制度化的趋势,女性同样以贞操观念内化自己,将其视为女性的自然法则及天然特征。当金枝被成业粗暴野蛮地占有之后,根深蒂固的女性贞操观使她感到羞愧,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嫁给成业,婚后被丈夫任意打骂折磨也只是哀叹自己命运不济,而小说中的另一人物福发嫂也有着与金枝相同的命运和选择。《呼兰河传》中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杨老太太更是深受封建男权的压迫而麻木不自知,甚至将其内化为自觉的行动,以男性的标准实现自身价值的典范。她们竭力按照几千年的封建男权对女性的禁忌和标准来改造小团圆媳妇和王大姐,善良和愚昧导致年轻鲜活生命的惨死,对此她们丝毫不受到道德的谴责,也没有任何心理上的负疚,更认识不到自己已然成了维护封建男权的帮凶。萧红以敏锐直觉的视角书写封建男权压迫下女性自我意识的异化,以理性的自省审视女性自身的病态和瘤疾,探索对女性命运认知的新路径,并通过刻画一个个觉醒程度不一的女性人物唤醒女性的自主意识,实现女性的自我重建。金枝在丈夫亡故、失去爱女之后,逐渐意识到经济能力和地位需要自己去争取,她离开农村走进城市,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农村妇女的领袖人物王婆性格泼辣、果断刚强,勇于反抗封建男权社会,她为了寻求与男性相等的权利,不顾封建男权对女性从一而终的约束,带着儿女改嫁,最终争取到与丈夫在人格上的平等。儿子死后,王婆用违反自己性别特征的方式尽情地宣泄丧子之痛,当她感到生活看不到光明时选择自杀以控诉黑暗的社会,劫后再生的王婆依然没有对恶势力俯首称臣,并教育女儿继续与恶势力斗争,女儿牺牲后她更是坚强地投入到革命当中[4]。王婆是萧红笔下那群生活在暗日下的女性形象中的异类,她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封建男权社会下妇女的屈从及认命思想,萧红借由这个形象表达了自身对重建女性自我、改变女性命运的深切企盼。

(责任编辑 陈天赐)

[1]萧红.生死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2]茅盾.文学人生[C].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10年.

[3]兰艳丽.论萧红女性意识的变化——从《生死场》到《呼兰河传》[J],南昌教育学院学报,2013.

[4]皇甫晓涛.萧红现象——兼谈中国现代文化思想的几个困惑点[c].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

(作者单位:中山火炬职业技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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