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改造
2015-10-27
2014年,美国财政部长雅克布·卢孩子般地惊叹:“美国面临着一个全新战场。在这片新战场中,那些妄图使我们受到伤害的人,不用对我们加以动武,便可以如愿以偿”。
他没有讨论新式隐形炸弹,或者时髦的无人驾驶技术。他涉及的是美国制裁制度,这一制度多年来切断了那些需要扶持美国企业的财政补给希望。
近年来,随着国际贸易超越制裁赋权管辖的领域和国际贸易的组织规则——“最惠国待遇”,并逐渐演变为外交政策的附庸,我们目睹其他贸易政策正在沦为地缘政治谋福利的工具。欧亚集团主席伊恩·布雷默用到“金融武器化”一词,这种比喻同样也适用于贸易。
转战亚太
2011年,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开始了一次为期9天的亚洲—太平洋之旅,并与澳大利亚签订军事同盟,这一行动是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灾难性劣迹后明确给每一个倾听者的信号——美国外交政策将被重新定向亚洲。在发出这个所谓的“转战亚洲”声音后,政府官员并没有试图掩盖这一事实:美国旨在抗衡中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
美国的核心战略是羽翼未丰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一个雄心勃勃的12国自由贸易协定,这一组织把中国排除在外,并对之态度谨慎。除了经济争论——消除贸易关税,协调海关和监管,美国的明确目标是修改货币、国有企业和知识产权等方面的中国贸易政策。
TPP在参议院和国会面临的困难被记录在本文的其他地方。随着谈判继续,来自美国方面的措辞越来越无赖和充斥军国主义,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TPP是否只是追求经济、战略或地缘政治的产物,其潜在动机是否在于扩大二次经济活动以遏制中国?在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经常发表同样的言论,使其“泛太平洋伙伴关系”获得当地支持。在美国,这种调调已经变得更加普遍。
在2015年1月国情咨文中,奥巴马说:“当今,我们的企业出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出口商愿意支付员工更高的工资。但正如我们所说,中国想要改写规则。这将使我们的工人和企业处于不利地位。我们为什么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应该由我们写这些规则。”
这不过是一套经奥巴马修订过的说辞。因为他希望通过此番努力,将困难重重的TPP最终迅速通过。但奥巴马的言辞是温和的。2015年4月,美国国防部长卡特说TPP“于我跟航母一样重要”,表示TPP将“帮助我们促进全球秩序,反映我们的兴趣和价值观”。
锋利的语言
硬币的另一面并不那么宽容:这种明目张胆的反华是危险的,对未来亚太地区的贸易关系具有潜在破坏性。塔斯马尼亚参议员彼得·威尔逊在电话采访中说,他已经在一次辩论中提到了航空母舰的比喻,澳大利亚政府极其反感。
2015年6月,澳大利亚与中国的自由贸易协定完成,在堪培拉签署仪式上,贸易部长安德鲁·罗伯签上他的大名。同日,GTR了解到罗伯取消出席在堪培拉举行的美澳自由贸易协定10周年活动。“地缘政治讽刺是极端的。”一位参加了活动的官员说。之后,澳大利亚媒体撰文表示对中澳自贸协议的喜爱胜于TPP。同日,首相托尼·艾伯特形容中国领导人习近平是“澳大利亚的朋友”。
信号相当明确:当美国在国内划战线,许多其他TPP国家与中国关系却密切而富有成果。“美国的立场使得其他TPP成员更难参与。”埃尔姆在她的新加坡办公室说道。“新加坡人正在美国和中国需求平衡之间面临着挑战。中国和美国都有巨大的投资进出。新加坡人认为自己是务实的,希望和双方交朋友,但是如果把TPP定义为一个反华工具,就挑战了如新加坡等国的参与。”
2015年5月,从兰卡斯特大学的一篇论文《可疑的定时贸易争端》中发现,在选举前夕,美国政府更倾向于对世贸组织发难,而这些问题往往“指向对‘摇摆州意义非凡的工业,因为‘摇摆州在总统选举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距2012年连任竞选不到两个月时,奥巴马向世贸组织提出了针对中国的贸易摩擦问题,宣称问题解决将有利于俄亥俄州这个“关键摇摆州”的汽车工业发展。展望2016年大选,有谁敢打赌不是以美中贸易关系这类方式做武装文章呢?
进入中国
与此同时,中国已着手自己的贸易和投资,目的显然为了扩大其在亚太地区的势力范围。这些举措包括无可争议地把中国建成美国在该区和全球贸易领域的直接竞争对手。此外,此举可以视为中国持续被排除在如TPP和布雷顿森林体系等美国支持的贸易架构之外的直接反应。
北京对外行动的主要表现为中国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的创始人、大股东和否决权持有者;一带一路项目将创建一个新的经济——从大洋洲延伸至西欧的海上丝绸之路;中国继续将人民币国际化,与东盟地区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保持活跃,把其视为TPP区域竞争对手。除此,这是中国持续对经济战略合作伙伴如巴西和巴基斯坦的直接投资,2015年他们中的每个都从中国的钱包获得数百亿美元。
“我认为这些举措,TPP和丝绸之路,可齐头并进。”墨卡托研究所中国研究院的莫里茨·鲁道夫告诉GTR,“TPP和TTIP的目标是为21世纪世界贸易法律设定标准。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国,却不是谈判成员,这是美国对中国的一个重要优势。中国的海上丝绸之路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此做出的反应。北京想积极地参与创造一个多极世界秩序。一直以来,美国无法推动中国在国际体系上改革,中国政府也一直致力于建立与之平行的机构。AIIB和‘一带一路就是中国引领平行机构的主要例子。”
美国对AIIB投以傲慢态度。它被邀请以创始成员身份加入AIIB,但未能成行,也鼓励其亲密盟友拒绝加AIIB,但德国、澳大利亚和英国忽略了这些请求。
中国地缘政治性质的演习和美国一样明显。“如果你能通过提供和使用基础设施,进而建设和运营基础设施, 就有钱可赚。”埃尔姆说,“但有一些政治成分,‘中国想要证明他们可以扮演某种角色,他们错失了亚洲开发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机构的领导机会,这些促使他们成立自己的主导机构。”
继续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明确信号,旨在打破决定全球贸易规则半个多世纪的美元霸权。然而,大多数分析师质疑人民币取代美元,而不是补充它。
自2014年年初以来,中国收回在南海的2000英亩土地,并在海岛建设跨区军事基地。2015年早些时候,中国下令美国飞机离开再生岛的领空,导致英国《金融时报》的一篇社论撰文质问是否走向“新冷战”。
2014年,在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主旨讲话上,习近平呼吁“亚洲人管理亚洲人”。他说:“应该由亚洲人自己运行亚洲事务,解决亚洲问题,维护亚洲安全。”
伟大的去全球化
事实上,世界上最大的两个贸易主权国正筹备他们各自的计划,他们未能促成任何重要形式的合作方式,这让国际社会产生政治忧虑,也损害经济发展。它反映出一个在全球贸易方面更广泛的趋势,那就是20世纪的全球化已经让位于保护主义,并且正在分裂。
外交关系委员会约书亚·库兰奇克称之为“伟大的去全球化”。他指出,自金融危机以来,全球贸易增长呈指数下降, 跨境贷款正在溶解,投资者已卷铺盖回家。他说,贸易保护主义在发达国家占近1/4,移民正在下降——尽管你可能在某些新闻领域读到乐观报道。
贸易政治语境再次充满了偏执和恐惧,并被某股诅咒弥漫,重画世界经济蓝图的活动在阴暗而神秘的协议中被建立。幸运的是,新冷战的担忧是不成熟的、牵强的。但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美国和俄罗斯这两个超级大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占据半个世纪的黑暗竞争时期。全球化的时代正在被地方主义和两极化取代,贸易成了每一方处理问题的武器。有多深的裂缝,将取决于双方有多愿意看到更好的前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