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之后，石油公司还有哪些举措？

罗佐县

低油价作为一种常态将不可避免的持续一段时间。在经历了短暂的裁员潮之后，大石油公司纷纷开始采取更多的措施应对低油价带来的利润下跌。

国际石油公司在低油价下经营遭受冲击已是不争的事实。但面对低油价来袭石油公司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和束手就擒，而是积极的想办法，目前已经有一些公司实现了逆境中的突围。总体看来，在同低油价抗争的过程中，石油公司通过业务结构调整和管理创新，正在走出一条新的发展道路，这个道路的核心内涵是变。具体而言，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一是重新按照上下游一体化发展思路统筹规划投资布局

这一点主要适应于大型一体化石油公司。过去长期持续的高油价让一些综合型石油企业产生了轻视下游产业的思想，投资更多的向上游转移，个别公司的上游投资甚至占到整个公司投资总量的90%，下游的投资和发展在这些企业中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如今低油价的残酷现实让这些公司的决策者开始反省，重新拾起一体化的发展宝典。分析埃克森美孚、壳牌等大型综合性的跨国石油公司业务结构可以发现，这些公司的下游产业布局和上游类似，资产也是遍布全球各地。

例如，埃克森美孚在美国本土的炼油产能占其全部产能的40%，其余60%分布在加拿大、欧洲、亚太和中东等地区。低油价是全球经济形势低迷的产物，需求不振是低迷经济形势的具体表现。尽管经济需求不旺会使得石油产业的上游和下游均面临压力，但是石油行业的下游业务相对上游业务而言有成本优势，因而发展的优势要相对大些。这一苗头在当前众多的跨国石油公司的经营中已经有所体现。

国内情况也大抵如此，2015年4月份以来，国内兰州石化、抚顺石化、齐鲁石化、镇海炼化、广州石化等多家石化企业在消化掉之前的高成本库存原油之后经济效益已经明显实现好转。考虑到原油成本占到炼化企业成本的比例高达90%以上，以及低油价导致的下游成本优势，石油行业适时调整投资结构，在上游油气资源全球布局的基础上发展具有全球化特点的上下游业务一体化经营业务成为发展趋势。一些传统的资源大国如沙特、科威特、伊朗等中东资源国家在高油价时期就有发展下游产业，加强石化发展的意愿，如今在低油价下这一方面的意愿会更强烈。例如伊朗计划在制裁解禁之后推出近50个对外合作项目，有一部分就是炼油项目。

二是石油公司剥离非核心资产，同时不放弃优良资产并购机会。

资产并购与剥离是石油公司调整业务结构的重要方式。有部分公司的成长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并购，比如BP公司在过去十多年的发展一定程度上就是依靠并购。一方面并购资产，另一方面根据战略需要剥离资产是跨国石油公司经营的重要组成部分。油价下跌之后，石油公司的经营策略正在出现微调。由于多数公司的现金流受到严重影响，公司的资产负债率因为现金流回流受阻而增长，导致一定程度的经营风险。此形势下，公司并购的实力下降，动力不足，客观上也导致了并购形势低迷。

伍德麦肯兹的数据显示，2015年上半年全球油气并购数量和金额均创了历史新低。2015年上半年全球仅有133起油气并购项目，创近十年新低，交易金额在10亿美元以上的仅有8起，壳牌并购BG虽达到800亿美元，刷新近年并购交易记录，但仅为个案，不能认定其为行业抄底并购的开始。低油价下石油公司更倾向于剥离资产，公司的决策者寄希望于通过资产剥离改善现金流。

BP公司在2013年的资产剥离就曾帮助企业实现了业绩改善。分析家认为，低油价下壳牌并购BG公司虽属大额交易，但并没有突破低油价下并购交易低迷这个已经存在了很久的规律。壳牌并购BG公司主要目的是通过交易获得巴西深水油气资产和天然气业务，实现业务聚焦与协同。壳牌并购BG之后不久即宣布资产剥离计划，且计划剥离的资产规模较大，甚至不亚于并购资产的规模。这一举动说明壳牌的并购不是冲着公司规模去的，而是为了调整业务结构，与之前壳牌在2013年底2014年初确定的“瘦身战略”并无矛盾和冲突。壳牌在深海油气勘探开发和天然气业务方面有着较强的管理和技术优势。

若考虑到这一点，壳牌在低迷形势下通过进军巴西深海油气和拓展天然气业务的行为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过，也不能简单的认为有了特色和核心技术，壳牌的并购就可以高枕无忧。实际上壳牌并购之后的风险还是存在的。若油价继续低迷下去，持续3-5年甚至10年，壳牌购买的资产会不会价值缩水，计划剥离的资产能否顺利剥离出去都面临不确定性。

过去在高油价下，由于存在高利润诱惑，很多石油资产买家在购买资产时对于存在的一些瑕疵会有所忽视，因为决策者认为高油价所带来的利润空间足以将这些瑕疵掩盖掉。如今情形发生了变化，通过购买资产货赚取利润的空间缩窄，部分项目甚至完全丧失利润空间，所以石油公司在购买资产时一定会精挑细选，严格要求。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一些资源国财税条款开始变得宽松起来，油气区块对外招标、成熟油气田资产经营转让相关政策都开始有所松动，以迎合外资企业的需求。有了这样的环境，外资企业在这些资源国拿到优质资源和享受到优惠政策的可能性增大。若再考虑不少石油公司的资产剥离计划，不排除在市场买到优质资产的可能。

一般而言，资产卖家转让的是其非核心资产，对此要一分为二的看待，不能简单的将其与劣质资产划等号。判断资产质量的优劣既要看资产自身的质量，同时也要考虑资产的价格以及资产购买人掌控和驾驭资产的能力。卖家不能经营好的资产，新的买家未必不能。业界现在流行一种新的资产交易的理念，称其“如家”策略，意即资产购买者须有能够恰如其分的驾驭资产和掌控风险的能力，对自己所购买的资产的熟悉程度就如同自己家里的东西一样熟悉，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综合考虑上述因素，低油价下石油公司虽然不会盲目抄底，但对于好的资产并购也不会排斥。

三是行业加大科技创新力度，主要依靠科技生产力降低运营成本。

剑桥能源曾做过调查，发现石油行业成本下降80%的贡献来自新技术和新理论的应用，足见科技生产力的重要性。这一规律过去存在，将来会表现的更为突出。低油价下寻求企业的经营突破，没有科技利器是行不通的。近几年全球油气勘探数据显示，新发现储量中来自深海、极地等复杂地区的储量占比在提升，资源的发现成本在增大。大型跨国石油公司当前的储量构成中，来自复杂地区和非常规油气的占比正在逐年增长，石油公司的储量替代成本也越来越高。就今后的发展趋势看，现阶段及今后石油公司上游发展面临的主要矛盾是进军复杂地区的必然要求与长期油价低迷的矛盾。如何化解这一矛盾，关键在于科技突破与创新。endprint

2015年年中，汤姆森路透发布了《2015全球创新报告》，对全球范围内包括石油天然气行业在内的12个领域的创新活动进行了跟踪分析。数据显示，2014年石油天然气领域的创新稳中有增，以发明专利为例，整个领域发明专利量为24158件，占全部领域的2%，较2013年增长1%，其中63%的专利集中于石油勘探、钻井和生产。中国石化、中国石油和中国海油分别以1964件、1520件和384件发明专利数量位列全球第一、第二和第五。低油价下石油公司创新意识显著增强，能力也在很大程度上激发出来。不过就科技生产力的表现而言，仅有发明创造还不够，应用与转化同样很关键，要让科研成果落地生根。总的看来，低油价时期石油行业的科技创新会向全方位和多层次发展，创新领域将涵盖研发、应用与转化各个环节。

为提升公司的科技水平，石油行业与跨国公司之间的技术合作、与外部科研院所的项目合作以及与油服公司之间的技术合作将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加强，石油行业将形成由众多参与者组成的完整的战略技术联盟。此联盟将有效弥补石油行业技术短板，缩短技术创新周期。低油价让石油行业的现实经营遭遇困难，解决好当下问题成为当务之急。

出于解决现实困难的需要，石油行业的科技创新可能会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急功近利”，比如在科研立项选择方面，可能会更加重视能够解决当前生产经营过程中的现实问题的研发与应用，基础研究可能会暂缓一段时间。当前国际大公司普遍有通过开放式创新取得技术突破的倾向，这一模式被广泛采用的原因是在当前全球创新步伐不断加快的背景下，单靠一个企业已经很难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完成所有创新。五大跨国公司中，BP公司就有公司之外的专家智囊团，专司公司发展战略和科技发展战略调整咨询之职，公司同时与众多科研咨询机构建立了广泛联系与技术合作，这一发展机制已成为支撑公司科技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除了跨国石油公司外，国家石油公司近些年创新步伐也明显加快，其中重视外部科技资源的引进以提升自身的科技水平的行为也较为普遍。比如2009年12月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就与世界第二大油田服务公司—哈里伯顿公司签署了一项为期3年的技术研究合作协议，协议同意哈里伯顿公司对与勘探巴西盐下层系油田有关的项目进行技术研究。总之，借助多方力量发展自身的核心技术与特色技术，并注重在生产领域的推广和应用，用技术创新解决低油价下的高成本问题是石油公司今后应该追求的长期目标。

四是人力资源管理受重视，依靠人力资本提高经营效率成为管理创新的重要选择。

如前所述，高油价下石油公司利润空间大，管理创新行为虽有，但其紧迫性远不及今天的低油价时期。当低油价来临时，越来越多的石油公司开始重视自然资源以外的生产要素效率的发挥，管理的理念发生了根本变化，管理的视野也一下子开阔了很多，其中重要的表现之一就是更加重视人力资源的管理，寄希望于发挥人才要素的生产力。BP在低油价时期让全体员工参与到公司的战略规划制定之中，公司全员思考公司发展存在的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集合群众智慧为公司战略规划所用。

裁员是石油公司在低油价时期采用的一种手段，但是绝非唯一，更多的是不得已。虽然在低油价下一些公司开始缩小员工规模，但也有不少公司不裁员，比如埃克森美孚。一些国家石油公司还主动招收在北美页岩油气有着工作经历的失业者。人力资本的形成需要支付成本，员工也是公司的财富，大幅度的裁员有时会给公司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因为人才的青黄不接比资源的青黄不接更可怕。石油公司的决策者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从当前石油公司的动向看，裁员行为已逐渐消退，斯伦贝谢已公开宣布今后公司不会再裁员。人力资源管理者的关注焦点正转向拓展人才发展通道，完善薪酬制度，调动员工积极性以增强员工凝聚力和向心力方面。

低油价打破了石油行业相对稳定的均衡发展状态，使得石油行业被迫进入了“战略防御”。经过降薪、裁员、削减投资这些手段的实施后，石油行业的发展正在由旧的均衡发展体系向新的均衡体系过渡，目前的石油行业正处于与低油价的相持状态，新的发展模式正在形成。对于今后的油价走势，业界普遍不持乐观预期，甚至有人认为低油价还将持续10年。若此预言成真，石油该行业以“精打细算”为核心特征的发展模式将稳定运行一段时期，科技创新将成为低成本战略下石油行业发展的新常态。石油行业何日能够“战略反攻”，则要看科技创新的力度和水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