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的三轮车

吴昱爽

街角，汽车尾气混合着烟尘，刺激着人的鼻孔，模糊了人的视线，我揉了揉感觉极不舒服的眼睛，再睁开眼时，似乎望见一辆脚蹬三轮车正从尘埃中驶来。

斑驳的学校大铁门被缓缓拉开，那车的轮廓迎着涌出的光线愈加明晰起来。精巧的木质帘架，蓝底白花的厚实帘布，以及手捏喇叭上那只张着大嘴、永远呆立着的唐老鸭，这，不正是我曾经的专属座驾——外公的小三轮车吗！

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小三轮后面的小天地就足够我折腾了。每天清晨，只要唐老鸭一叫，我就知道是外公在催我上学哩！于是，我急忙往嘴里塞上一块馒头，抓起书包就往院子里冲。外公总是笑呵呵地递上一杯自己冲的茶，拍着我的后背。看我狼吞虎咽地吃下馒头后，他再一把抱我到小三轮上。“坐稳了没？”外公那醇厚的嗓音如我手中的浓茶一般浓稠却自有韵味——安全且温暖，扬起满早晨的愉悦。“坐稳啦！”“嘎嘎——”稚气的童音和三轮车上唐老鸭的憨叫，共同谱写崭新一天的序曲。

外公可爱讲故事了。被烟熏黄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就能让孙悟空斗起白骨精来呢！这时，我就在帘子里一边想象着外公眉头跳跃的皱纹，一边演起孙猴子，不安分地动起来。可我最爱听的还是白娘娘和许仙的故事。每每到了关键处，车头的唐老鸭就和我一起激动起来，“嘎嘎，嘎嘎！”叫得好不欢实！外公的故事好长好长，怎么讲都讲不完。到了学校，外公会用宽厚的大手把我从车上抱下来，清清嗓子告诉我，只要我领了老师的五角星，他就会跟我讲雷峰塔里的白娘娘是怎么被法海收去的。可我的五角星在帘子上粘了密密的好几排，也没等到白娘娘到底是个什么结局。

开家长会大概是我最开心的事了。同学的爸妈用各式的小轿车载着他们来学校，而我坐的却是独一无二的小三轮。车头的唐老鸭一叫，我就从布帘里探出小脑袋，迫不及待地要外公抱我下来。望着车窗外那些羡慕的目光，我小小的虚荣心总能得到满足。当一个孩子拉着他妈妈的衣角说，他也要一辆有“小房子”和唐老鸭的车子时，我就拉着外公的手把头昂得很高，这大抵是一种小小的炫耀吧。

之后，我被父母送去一所寄宿制的小学，原本每天为我忙碌的外公落了清闲。老人家挨不住寂寞，回乡下老家去了。小三轮带着唐老鸭憨憨的鸣叫，带着布帘中一方神奇的天地，被渐渐淹没在汽车的尾气之中，没了踪影。

记忆中的小小三轮车，给了我多少美好的回忆。如今，我再也看不到那种小车子了，而外公那骑着三轮车的温暖背影也只能一遍遍在我的记忆中回放。

（指导老师 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