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西方文献中的钓鱼岛
2015-10-24廖大珂
廖大珂
(1.厦门大学 东南亚研究中心,福建 厦门 361005;2.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江苏 南京 210093)
【中外关系史研究】
早期西方文献中的钓鱼岛
廖大珂
(1.厦门大学 东南亚研究中心,福建 厦门 361005;2.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江苏 南京 210093)
钓鱼岛在东亚航海交通中占有重要地位,早就为西方人所关注,并留下了丰富的记载。从16世纪至18世纪初,西方对钓鱼岛的认识从模糊逐渐清晰,对其称呼也不断演变,但是都把钓鱼岛和台湾北部的岛屿视为不可分割的一组地理单位,是台湾的附属岛屿,不属于先岛群岛,反映了当时国际社会对钓鱼岛历史归属的认知。
钓鱼岛;西方文献;早期
钓鱼岛虽是仅由钓鱼岛(主岛)、南小岛、北小岛、赤尾屿、黄尾屿和3块小岛礁,即大北小岛、大南小岛、飞濑岛等8个无人弹丸岛礁组成(这些岛屿在地质上和花瓶屿、棉花屿、彭佳屿一起,都是台湾北部近海的观音山、大屯山等海岸山脉延伸入海后的突出部分,为台湾岛的附属岛屿),但由于它在东亚航海交通中的重要地位,早就为西方人所关注,并留下了丰富的记载。本文拟对笔者所见早期西方文献中有关记载作些简略的介绍,考察西方人对钓鱼岛认识的发展变化,以及国际社会对钓鱼岛历史和主权归属的认知,希望能对有关的研究起抛砖引玉的作用。
一、葡萄牙人的东来与日本航线的开辟
最早进行海外殖民扩张的国家是葡萄牙,步其后尘的是西班牙,继之则是荷兰。新航路开辟以后,葡萄牙人率先来到东方。1511年,葡萄牙人占领马六甲,继续扬帆北上。1514年,葡萄牙人阿尔瓦雷斯(Jorge Alvares)乘坐中国帆船于6月抵达广东珠江口的屯门岛(Tamao,即伶仃岛),在那里竖起刻有葡萄牙王国纹章的石柱。从此,葡萄牙人频频来到东南沿海,与中日私商勾结,从事走私贸易活动。
1542年左右,葡萄牙人在福建人的导引下“发现”了日本,又开辟了对日直接贸易。日本文献《南浦文集·铁炮记》说,在天文十二年(1543)八月,有3名葡萄牙人漂流到种子岛。博克舍据葡文记载,说:“1542年,搭乘一只福建船上的三个葡萄牙逃兵偶然发现了日本,由此开辟了一个有利可图的广阔的新市场,这使葡萄牙人停止了重开与中国官方贸易的迫切努力。”当时明政府实行海禁,禁止中国商民与日本通商,葡萄牙人乘机充当中日贸易的中介人,“而且受到九州岛那些藩主们的百般抚慰,邀请到他们的住地上去定居”。从而垄断了对日贸易,对日贸易“是印度所有各地一切航行当中最好、最有利可图的航行”。每当西南季风来临之时,在日本航线船队长官的指挥下,葡萄牙大帆船满载着从广州集市上购来的中国商品,从澳门(Macon)或浪白滘(Lampacon)沿广东海岸北上经过南澳、漳州沿海,再转向北东航行,在北纬25°左右掠过小琉球海岸即台湾北部,航驶过钓鱼岛海域,再经琉球列岛而至日本平户(Firando,后为长崎)。当时台湾北部的钓鱼岛诸岛是这一条航线的必由之地。《顺风相送》:“福建往琉球”针路记载:“太武放洋,用甲寅针七更船取乌坵。用甲寅并甲卯针正南东墙开洋。用乙辰取小琉球头。又用乙辰取木山。北风东涌开洋,用甲卯取彭家山。用甲卯及单卯取钓鱼屿。南风东涌放洋,用乙辰针取小琉球头,至彭家花瓶屿在内。正南风梅花开洋,用乙辰取小琉球。用单乙取钓鱼屿南边。用卯针取赤坎屿。用艮针取枯美山。南风用单辰四更,看好风单甲十一更取古巴山,即马齿山,是麻山赤屿。用甲卯针,取琉球国为妙。”如果“不入港欲往日本,对琉球山豪霸港可开洋”。尽管台湾北部的钓鱼岛只是蕞尔弹丸,但由于其在葡萄牙人对日航线上有重要地位,具有地标性的意义,很快就为葡萄牙人所认识,开始出现在葡萄牙人的海图上,由模糊而逐渐真实。
二、16世纪西方地图中的钓鱼岛
(一)“实践型”的西方地图
这一类型的地图多由葡萄牙人和荷兰人所绘制。在16世纪,葡萄牙人是海上霸主,执东亚海域航运之牛耳,他们所绘制的东亚海图系集葡萄牙航海家之报告而描绘为地图,其中亦有不少荷兰人曾亲身参加葡萄牙的航海探险活动,对钓鱼岛有了一定的认识,所绘地图也比较接近实际,可称为“实践型”。
葡萄牙人Lopo Homem(?-1568)于1554年制作了一幅波托兰世界地图(图1)。Lopo Homem出身于制图世家,于1526年受葡王曼努埃尔一世之命参加制作世界地图,这幅地图于1554年在佛罗伦萨出版,“系以1540年代葡萄牙水手的见闻为基础绘制而成”。图中在北回归线以北绘有一如变形虫之岛屿,标名I.Fremosa,即台湾岛,岛的北端排列着3个小屿。在3小屿与Ilhas dos Lequios之间则是一组较大的群岛,标为I.dos Reis Magos(意为三王岛),即今先岛群岛。据此,台湾岛北端的3个小屿可能指的是钓鱼屿、黄尾屿和赤尾屿。Homem地图对东海航线的描绘已比较准确,应是参考了当时葡萄牙日本航线船队的航海记录。
1560年,葡萄牙制图师Bartolomeu Velho(?-1568)出版的一张波托兰海图(图2),该图将台湾岛绘成两个紧邻的岛屿,北边的岛标为I.Formosa(福尔摩沙),南边的岛标为Lequio Pequo(小琉球)。在台湾岛与大琉球(Lequio grand)之间则绘有5个不具名的小岛。
葡萄牙人Lazaro Luiz曾旅居东印度多年,对波斯、印度及东印度的地理和航路颇为熟悉,于1563年绘制了13幅地图集,其中第7幅是东印度及远东部分(图3、图4)。图中将台湾岛绘为3个方状岛屿,这是笔者所见最早的“三岛型”台湾绘图。在台湾北部有一小岛,似为彭佳屿、花瓶屿和棉花屿北方三岛,其东北方向在与dos Reis Magos(即先岛群岛)之间靠近台湾不远处则绘有3个小岛,显然指钓鱼屿、黄尾屿和赤尾屿,为台湾附属之岛。
与Lazaro Luiz同时代的葡萄牙人Fernao vaz Dourado(1520—1580)被认为是该时期最好的地图制作师之一,其制作的地图精美,质量非常高。他曾在印度的果阿生活过,由此获知了关于中国沿海的大量资料。他于1568、1570和1571年所绘的地图(图5、图6、图7)据说是根据行走于“澳门长崎黄金航线”的葡萄牙商人所提供的数据所绘,反映了葡萄牙人活动的变化。该图的台湾及北部诸岛几与Lazaro Luiz的地图相同,不同的是有北回归线横穿台湾中部岛屿,在台湾北部则绘有数个小岛组成的群岛,与现在的钓鱼岛地理位置十分相近。
Lazaro Luiz和Fernao vaz Dourado所绘地图堪称16世纪中叶最出色且具有实用性的地图。他们的“三岛型”“台湾”绘图对欧洲制图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成为人们,尤其是荷兰人争相临摹的蓝本。如:
1592年,荷兰人Plancius Claesz所绘制的《福尔摩沙、菲律宾与东南亚各国地图》[Map of Fermosa(Taiwan),Philippines,and other South East Asia Countries](图8),在福尔摩沙岛北部和先岛群岛(I.de dos Reys)之间绘有数个小岛。
1594年荷兰神学家Petrus Plancius(1552—1622)的《摩鹿加群岛》(Insulae Moluccae)图(图9),对台湾、钓鱼岛和先岛群岛的绘法与《福尔摩沙、菲律宾与东南亚各国地图》完全一致。他的另一幅《世界地图》(Orbis Terrarum Typus de Integro Multis in Locis Emendatus)(图10)则在台湾与琉球(Lequcio Major)也绘有4个小岛。Petrus Plancius的地图对欧洲的地图绘制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1595年,荷兰人Hendrick van Langren制作的一幅东亚图(图11),对台湾及附属岛屿的描绘要比上述诸图更接近于实际状况。图中绘有台湾北方三岛,北方三岛的东北方向则绘有3个呈三角状分布的小岛,而西方人认为钓鱼岛(Hoa-pin-su)、尖峰岛(Pinnacle,指北小岛和南小岛)和黄尾屿(Tiau-su)构成三角形。
曾在果阿为葡萄牙服务的荷兰人Jan Huygan van Linschoten(1563—1611)于1596年制作的《中国领土及海岸线确图》(图12),他于1583年来到东方,曾到过东印度,但未到过中国,他的地图是在大量收集葡萄牙与西班牙航海资料基础上制作的,对台湾、钓鱼岛和先岛群岛的描绘几乎是Hendrick van Langren东亚图的翻版。该图出版后曾在欧洲风靡一时。
荷兰制图师Cornelis Doedtsz于1598年制作的东亚水路图(图13),把台湾绘作3个岛屿,岛的北部与琉球之间分布着大小不等的小岛。1600年,该图被英国人William Adams带到日本,现收藏于日本东京上野国立博物馆。
1590年,葡萄牙制图师Bartholomeu Lasso绘制的地图集之第7图(图14),图中有Lequio Grande(大琉球)、dos Reis Magos(宫古岛,即先岛群岛)、J.Formosa和Lequeo Pequeno(小琉球),在J.Formosa和宫古群岛之间分布有两组小岛。
(二)“理论型”的西方地图
另一类东亚地图,其制作者多未参加航海实践,而承袭中世纪地理学派之理论观点,亦以航海新知识,掺杂融合绘制而成,可称为“理论型”。由于此类型地图甚多,以下仅择其代表作加以说明:
荷兰地图学家Gerardus Mercator(1512—1594)于1569年绘制的《世界地图》(图15),图中日本之西南,在北纬30°至24°之间有一列密集的群岛,形状与葡萄牙人所绘迥然不同,群岛南端有二稍大的岛,南岛注为Lequio Minor(小琉球),群岛中部大岛注为Lequio Major(大琉球),两岛之间为密集排列之小岛。与同时代的葡人所绘之图相比,Gerardus Mercator的地图可谓落后许多,盖其未见葡人的远东地图,仍根据中世纪地理知识以及得自葡人所传中国有关钓鱼岛的知识而绘制,将台湾与琉球之间绘为一连串的密集小岛群。
比利时地图绘制师、地理学家Abraham Ortelius(1527—1598)于1570年出版的《世界概观》(Theatrum Orbits Terrarum),其中一幅《亚洲新图》(Asiae nova Descriptio)(图16),在日本以南偏西亦为一连串小岛。由南而北其最南端为Lequeo Pequeno(小琉球),其次为Reis Magos(宫古岛)、I.Formosa、Lequeo Grande(大琉球),可见比Mercator之图已有不少改进,吸收了葡萄牙人地图的知识,但对钓鱼岛之认识仍为相当模糊。
总的来看,由于16世纪西方人在远东的殖民扩张,他们对东亚海域已有一定的认识,在地图上把钓鱼岛作为台湾的附属岛屿标出其地理位置,但仍相当模糊。台湾以“三岛型”为主,钓鱼岛绘在台湾北部,但未给出名称,往北才是宫古群岛,宫古群岛的地位也过于偏北。
三、16世纪末~18世纪初后西方文献中钓鱼岛的名称
16世纪末以后,西方人在东亚海域航海活动日益活跃,以及日本长崎贸易的发展,他们对钓鱼岛的认识逐渐清晰,记载也趋于明朗,开始出现了对钓鱼岛的不同称呼,并随着时代不断演变。
(一)台湾北部诸岛被称为福尔摩沙岛(I.Formosa)
I.Formosa现在通常指台湾岛,但在早期西方文献中,它的所指却多少有些混沌不清,更多的是用来称呼台湾北部的岛屿,而台湾岛则称为Lequeo Pequeno(小琉球)。
英国地理学家理查德·哈克卢特(Richard Hakluyt,1552?—1616)通过访谈、通信,跟踪有关当时英国航海家海外探险信息并收集各种航海旅行材料,于1589年编辑成巨著《英格兰民族重要的航海、航行和探索》。理查德·哈克卢特后来又获得了关于东印度贸易的一些航海日志、价格记录和其他的有用信息。以上材料的获得使《英格兰民族重要的航海、航行和探索》第二版的篇幅得到很大扩充,是第一版的近3倍,共三大卷,时间跨度也从原来的1500年扩大到1600年;尤其得到加强的是关于包括中国在内的东方内容,在欧洲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大量收集航海资料的基础上,理查德·哈克卢特又制作了9幅世界地图,其中一幅是《南海与远东地图》(South Seas and the Far East)(图17)。图中虽然台湾岛还是呈“三岛型”,但台湾北部的钓鱼岛的位置基本正确,先岛群岛的位置改变以往过于偏北的状况,表明西方对东亚海域和钓鱼岛的认识已有很大进步,遗憾的是理查德·哈克卢特没有标出钓鱼岛的名称。
在现存的西方文献中,最早提到I.Formosa的是Lopo Homem于1554年制作的世界地图(图1),图中把台湾岛标为I.Fremosa。关于I.Formosa的地理方位荷兰人Jan Huygan van Linschoten(1563—1611)亦多有提及。他于16世纪90年代从印度返回荷兰之后,将其在果阿收集到葡萄牙与西班牙船员之秘密航海资料,包括16世纪中叶以后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航海日志,翻译为荷兰文而编辑成一巨册《东印度旅程导览》于1596年出版,对后来荷兰东印度公司(VOC)在亚洲的扩张,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情报。《东印度旅程导览》问世后很快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在欧洲广为流传。《东印度旅程导览》英译本第3部(the 3.Booke)收有不少有关I.Formosa的记载:
第34章,是澳门到日本平户(Fyrando)的水路志。在这篇水路志中,首次出现了Ilha Fermosa一词。志中说:“经南澳、厦门后若顺风相送,翌日船员便可从船右舷看到小琉球岛(东北)尽端与岬角,以及福尔摩沙岛(Ilha Fermosa),即美丽岛(Faire Island)境域的开端!”可是这里的说的Ilha Fermosa却不太像是指台湾本岛,而是台湾北部诸岛!
第35章,是葡萄牙人记述从澳门到日本长崎航路中应注意的安全事宜,其中提到经南澳后的安全水路,是厦门与澎湖(A Ilha dos Pescadores)之间的台湾海峡(’t Canael);又云经福尔摩沙岛后,可由北东直航到有马海峡(Straet van Aryma),福尔摩沙岛显然不是台湾本岛,但究竟指何处,显得扑朔迷离。
但是,从上述的记载我们不能肯定I.Formosa确实指包括钓鱼岛在内的台湾北部诸岛,因为在那个时代受地理知识的限制,文字不易表达清楚或无法表达具体的地理事物,不如地图来得直观,所指的地理位置亦更加一目了然。
1598年,德国出版的《水路图》(Descriptio Hydrographica)(图18),主要根据荷兰人在1595—1597年的远东航海资料而绘制,绘有荷兰人在印度洋航行至爪哇的航线。图把小琉球(Lequio Minor)绘在北回归线以南,而把台湾北部的5个小岛I.Fremosa绘在北回归线以北,更接近于宫古群岛(dos Reis Magos)。这些散布在小琉球东北的小岛显然包括了钓鱼岛。
荷兰制图家Jodocus Hondius(1563—1612)的1606年《中国》(China)地图(图19)和1610年《亚洲新图》(Asia Nova Descriptio)(图20),这两幅地图主要根据葡萄牙的航海资料制成,以及在他逝世后,他的儿子Henry Hondius于1631年出版的《亚洲新详细全图》(图21)。这三幅地图都把小琉球绘成一个较大的岛,在它的东北方向是一连串的小岛。在接近宫古列岛(dos Reis Magos)附近有由小岛组成的群岛,标为I.Fermosa。
1621年,荷兰制图家Hessel Gerritsz(1581—1632)绘制的《东亚海图》(图22、图23)和1622年的《太平洋地图》(Mar del Sur.Mar Pacifico)(图24、图25),在台湾北部的群岛,标I.Formoso,意为美丽岛,其东偏南是dos Reis Magos(宫古列岛),宫古列岛西南一组未注名的岛则是八重山列岛。这个美丽岛绘在现在钓鱼岛的位置,即北纬25°,呈东偏北走向,无疑指的是钓鱼岛而不是台湾。
1626年,荷兰制图家Abraham Goos雕刻的《亚洲》(Asia)地图(图26),图中台湾依然是“三岛型”,其北部的一些小岛标为I.Fermoso,东北是dos Reis Magos。这张地图被收入英国制图家John Speed的地图集,于1627—1631年在伦敦出版。
1626年John Speed(1552—1629)出版的《中华帝国》(The Kingdom of China)图(图27),此图出自他于1627年出版的地图集,这是英国人印制的第一部世界地图集。图中台湾岛仍然是“三岛型”,其北岛I.Formosa指的是台湾北部,包括了钓鱼岛诸岛,钓鱼岛为3个小岛构成的三角形清晰可见。
1630年,葡萄牙人Joao Teixeira绘制,D.Jeronimo de Ataide校对的《所有航海总表》地图(Taboas geraes de toda a navegaçã,divididas e emendadas por Dom Ieronimo de Attayde com todos os portos principaes das conquistas de Portugal delineadas por Ioão Teixeira cosmographo de Sua Magestade,anno de 1630)(图28),台湾呈“三岛型”,其南岛称为Lequeogrante,北岛以外东南方向的包括钓鱼岛的群岛则标为J.Fiemosa,在它的东北是Reiy Mogos,即宫古列岛。
(二)钓鱼岛被称为“三王岛”或“国王岛”
当时航海先进的国家葡萄牙和西班牙是远东海域的霸主,随着他们在东亚海域活动日益频繁,到17世纪20年代后期,对钓鱼岛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在地图上准确地标出了钓鱼岛,称为“三王岛”或“国王岛”。如:
1626年,占领台湾北部的西班牙人绘制了《福尔摩沙岛、中国局部和马尼拉岛图》(De scripcion de Ysla Hermosa,Yparte de La China,Ydela Ysla de Manila)(图29),摆脱了传统的台湾“三岛型”之窠臼,把台湾绘成一梭子状大岛。在台湾以东偏北的方位绘有一组岛屿,标为Los Reyes Magos(三王岛),而先岛群岛的宫古列岛和八重山列岛则标在其南方,显然这里的Los Reyes Magos指的是钓鱼岛,属于台湾。
16世纪末17世纪初,随着葡萄牙人经营的澳门—长崎贸易的繁荣,葡萄牙人对东亚海域的认识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对钓鱼岛的描绘也更加接近于真实。
1630年,在澳门制作的未知名作者的两张海图《亚洲东海岸南部及东印度部分》(图30)和《亚洲东海岸北部及东印度部分》(图31),两图则把台湾岛绘为一棒槌形的岛,其北端近海岸处绘有3个小岛,即彭佳屿、花瓶屿和棉花屿。其东北绘有四个小岛,标注Reis或Ris(葡语意为“国王”)。Reis的东南是一组群岛,标为yaiama(八重山),东北是liquio(琉球)。对照现代的地图,这个Ris(Reis)群岛是钓鱼岛可确定无疑,而且其方位之精确可谓只有毫厘之差。这两幅珍贵稀见的地图现收藏于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班克罗夫特图书馆。
(三)西方地图中的Galay岛
进入17世纪中叶以后,西方人往往把台湾北部三岛和钓鱼岛看作一组地理单位,称为I.Galay。
1642年荷兰制图学家Willem Janszoon Blaeu(1571—1638)出版的《印度与东方》(India quae Orientalis)(图32),反映的是荷兰人早期在远东的探险活动,该图把台湾与宫古列岛之间的岛群标为Galay。
1662年荷兰地图学家Frederick de Wit(1630—1706)的《东印度图》(Tabula Indiae Orientalis)(图33),在台湾东北,北纬25°标出Gaeley的岛屿。他的1670年铜版印制的《鞑靼、蒙古、日本和中国帝国新图》(Magnae Tartariae,Magni Mogolis Imperii,Iaponiae et Chinae,Nova Descriptio)(图34),对钓鱼岛的标注与上图相同,均标为Galay。
1700年,荷兰制图家T.Danckerts绘制《亚洲地图》(Asia)(图35),把台湾北部现钓鱼岛位置的群岛标为Gaelay,其东北是宫古列岛(Doa Reys Magos)。
1707年,英国地图学家John Overton(1640—1708?)译制的《新亚洲精确地图》(A New Plaine and Exact Map of Asia)(图36),原图由荷兰制图家Nicolaes Visscher II.(1649—1702)绘制,由John Overton译成英文出版。该图也把钓鱼岛标为Gaelay。
1720年,荷兰制图家Chez Jean Covens和Corneille Mortier绘制的《亚洲沿海海岸图》(Carte des Costes de l'Asie sur l'Ocean Contenant les Bancs Isles et Costes&c./Partie Orientale de l'Asie sur l'Ocean)(图37),展示了从印度、东南亚,直至日本的海岸,在台湾北部的基隆与宫古岛(LesReys)之间,绘有一组群岛,标为Galay,显然是指钓鱼岛。
结 语
16世纪西方人来到东亚后,由于钓鱼岛在东亚航海交通中的重要地位,早就为西方人所关注,其认识也不断发展变化,并逐渐清晰。然而,封建时代的欧洲,许多国家之间还是没有明确的疆域,领土主权观念还未形成。尽管16世纪至18世纪初,西方对钓鱼岛的称呼不断演变,对钓鱼岛主权归属的认识亦未明确,但是都把钓鱼岛和台湾北部的岛屿视为不可分割的一组地理单位,是台湾的附属岛屿,不属于琉球的先岛群岛。
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确立了欧洲大陆各国的国界,反映了国际社会中有关领土、疆界等观念发生了新变化。在地图中用不同色彩表示各个国家和地区的疆域遂逐渐成为世界各国通行的做法,从18世纪后期开始,在西方的地图上往往用与中国相同的色彩来表示钓鱼岛归属。关于这一问题,笔者将另文撰述。
[责任编辑 王 桃 责任校对 吴奕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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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5072(2015)03-0119-12
2014-10-09
廖大珂(1953—),男,福建福州人,厦门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中外关系史、东南亚史、东南亚国际关系。
国家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重点项目《近代外国文献有关钓鱼岛的记载研究》(批准号:14ASS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