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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阅读的基本理论问题

2015-10-23

图书馆 2015年6期
关键词:纸本数字化数字

柯 平

(南开大学商学院信息资源管理系 天津 300071)

人类所有的阅读现象,如果没有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升华,没有对于现象的本质探究和对于基本问题的深入,就不会有科学的理论指导并促进阅读社会的健康发展,数字阅读也不例外。鉴于数字阅读的快速发展以及数字阅读文化的形成,而已有关于数字阅读的研究大多是对图书馆界、出版界、读书界数字阅读活动的经验总结,以及对数字阅读现象的描述,这一领域的基础理论研究显得特别薄弱,导致学术界对于数字阅读缺乏科学的阐释,数字阅读的概念混乱、类型模糊、理论基础不明确等,也导致实践界对于数字阅读的认知存在误区,数字阅读推广应用缺乏有效的理论指导。基于此,文章试图对数字阅读的概念、主体、客体、类型等进行分析,以解决数字阅读领域的关键理论问题,为数字阅读学的构建提供理论上的基石。

1 数字阅读的概念体系

目前,数字阅读概念混乱导致学术界与相关应用部门缺乏准确的理解和共同语言,直接影响理论建构和数字阅读的发展。最为突出的是“数字阅读”与“数字化阅读”成为当下的流行词,前者在图书馆界使用普遍,如中国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专门设立了“网络与数字阅读委员会”,被认为“是最合适、完整的概念”[1];后者在出版界使用较多。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全国国民阅读调查”,也使用了“数字化阅读”,产生了巨大影响并起到了广泛推广的作用。这种同一概念使用不同词汇的局面从科学上不符合学术语言的要求。关于数字阅读(Digital Reading)的定义,百度百科解释为:“数字阅读指的是阅读的数字化,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阅读对象的数字化,也就是阅读的内容是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的,如电子书、网络小说、电子地图、数码照片、博客、网页等等;二是阅读方式的数字化,就是阅读的载体、终端不是平面的纸张,而是带屏幕显示的电子仪器,如PC电脑、PDA、MP3、MP4、笔记本电脑、手机、阅读器等等。与传统的纸质出版物相比,数字化电子出版物具有存储量大、检索便捷、便于保存、成本低廉等优点。所以,数字化阅读日益受到各国年轻人的欢迎和追捧。”[2]这一定义被广泛引用[3]。而数字化阅读“是指依靠各种数字化平台或移动终端,以数字化形式获取信息或传递认知的过程。数字化阅读的范畴主要包括网络在线阅读、手机阅读、PDF阅读、电子阅读等等。”[4]与数字阅读并没有根本的不同。温州大学教师教育学院教授王佑镁将数字阅读作为数字化阅读(e-reading)的子类[5],与学界通用做法不同,似乎不妥。

要准确界定数字阅读,必须厘清数字阅读与相关概念的关系,建立起数字阅读的概念体系。在数字阅读的概念体系中,有三类概念需要辨析:

第一类是与数字阅读相对应的概念,如传统阅读(Traditional Reading)、纸本阅读(Paper Reading)、文本阅读(Text Reading)等,都是阅读范畴的种概念。一般将数字阅读对应的纸本阅读或纸质阅读称为传统阅读,也有人将传统阅读分为“广义是指纸本的阅读,狭义则指经典的阅读”[6]。这涉及到数字阅读与传统阅读的比较分析以及对数字阅读的态度。综合已有观点,不外乎三种态度:一为褒,一为贬,一为折衷。在2010年4月23日“纸质阅读与数字阅读——世界图书和版权日京版集团第八届讲坛”上,作家李洱称赞数字与文学联姻,强调数字化阅读带来的益处,而作家蒋方舟则对时下功利性阅读的现状做了无情的批判,成为“传统阅读”的坚定捍卫者;北京出版集团公司董事长吴雨初以“提升纸质阅读 拓展数字阅读”为题,认为两者“各有其长,部分重合,互不替代,二者共兴”[7]。近几年来,无论是出版界还是图书馆界或者学术界举办的有关阅读的研讨会、交流会、报告会等活动,都有关于数字阅读与传统阅读的争论。褒论者尽情列举数字阅读在新技术条件下带来的种种新亮点:阅读内容广泛,可选择性强,信息量大,获取方便快捷,吸引眼球,多媒体震撼,互动体验等等,以吸引在数字化环境下成长的新一代,并感召着对新技术向往的广大读者。在尼葛洛庞帝的著作《数字化生存》的影响下,坚持数字阅读必然替代纸本阅读,是不可逆转的社会发展大趋势。贬论者或怀旧心态,或习惯了传统阅读方式不愿改变,更喜好阅读纸书的那种“质感”与墨香,从而将数字阅读存在的问题,如不符合传统阅读习惯、视觉干扰、视觉疲劳、信息烟雾、网络迷航等等加以放大,贬数字阅读为“浅阅读”(只有传统阅读才是“深阅读”)、“碎片化阅读”、“信息盐水”等等。而折衷论者既讲历史观也讲未来观,既重传统阅读的继承,也重数字阅读的发展,择其长而行,两者不可偏废,反映了传统阅读与数字阅读优势互为补充,且在矛盾冲突中共存这样一种过渡时期的无奈选择。也正如此,这场争论不休的“纸数之战”有旷日持久之势,纸本书消亡论以及给纸本书消亡定时间表显得为时过早。而未来出版业的改变,特别是读者阅读行为的改变等,都会影响学者们对于数字阅读概念的理解以及数字阅读与传统阅读关系的判断。从本质上看,数字阅读与传统阅读都离不开阅读的本质,是人类获取知识与信息的一种特有方式,而不是以阅读本身作为全部活动的终结。然而,不同的是,传统阅读获得的是纸质文本知识;而数字阅读获得的是数字文本知识和数字媒介信息。

第二类是与数字阅读含义相近或等同的概念,如电子阅读(Electronic Reading)、网络阅读(Network Reading)、虚拟阅读(Virtual Reading)、泛在阅读(Ubiquitous Reading)等。早期的数字阅读称为“电子阅读”,后来又增加了“网络阅读”、“移动阅读”的概念。网络阅读以计算机和网络为前提,其概念影响了很长时期。柯平和闫慧将网络阅读定位为“一种基于网络型阅读媒介的阅读主体与阅读文本之间的信息与知识交流”[8];王素芳将网络阅读界定为“专指网络文化语境下的阅读活动”[9];王余光和汪琴将网络阅读分为实时在线阅读和下载离线阅读两种方式,后者根据载体的不同又分为以PC或终端为载体以及以手持阅读器为载体两种[10]。实际上,“离线”已脱离了网络环境,超出了真正的网络阅读范畴,也反映出网络阅读的概念无法包含各种新的非网络阅读形式。李树凯把基于数字基础的阅读方式称之为数字阅读,它与传统阅读的本质区别是:传统阅读的物质技术基础是纸与印刷术,而数字阅读的物质技术基础是电脑与数字科技;数字阅读包涵两重含义: 一是普通意义上的网络阅读; 二是“移动阅读”。[11]按这里的界定,数字阅读只有网络阅读和移动阅读两种形式,限制了数字阅读的范畴。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教授王子舟的一篇《随电纸书洪流走入数字阅读时代》颇有影响,他将“泛在阅读”定义为“无所不在的即时阅读,即人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进行最新文本内容的阅读。”[12]只是没有说明与数字阅读的关系。国内外还有称“屏幕阅读”(Screen Reading 或 Onscreen Reading)、“数字媒体阅读”(Digital Media Reading)[13]等,数字媒体阅读“是指以电子介质主要包括计算机、电子书阅读器和手机等为显示介质,以多媒体文本为阅读载体,以二进制数码形式存储、传播,并可通过数字媒体显示的虚拟化阅读方式。”[14]这里,将阅读载体限于多媒体文本,显然是狭小了。此外,还有“虚拟阅读”[15]、“电脑阅读”、“多媒体阅读”、“手机阅读”、“云阅读”等概念,这些概念因使用少,影响较小。

第三类是与数字阅读相关的概念,如阅读、阅读学、阅读文化、数字阅读时代等。数字阅读时代是学术界广泛使用的热点词汇,但什么是数字阅读时代,还没有一个科学的解释。人们在梦想这个时代的“理想国”[16],也在寻找这个时代鲜明的特征和标志,王子舟将数字阅读领域出现的电脑阅读、手机阅读、电纸书阅读,称之为三股大的“洪流”,认为这三流合一宣告了数字阅读时代已经到来。[17]笔者认为,数字阅读时代具有鲜明的新文化特征,由于阅读文化的存在,数字阅读是这个社会人们以阅读为中心的一种文化现象。

任何一个科学术语,其概念的界定必须抓住其内涵和外延。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王振铎认为:人类对媒介的阅读,历来就存在着数字阅读与文字阅读两种方式;中国古老的“八卦”与“河图洛书”的阅读,中世纪西方“塔木德”学派对《圣经·创世纪》的阅读,都含有数字与图像相互推演的理路,可以视为传统文本阅读中潜隐的某种原始形态的数字阅读。[18]这里,已经将数字阅读的含义泛化了。“网络即阅读,从上网的那一瞬间开始,无论你是浏览新闻,还是接发电子邮件,或是看图片、观看在线电影……你都不可避免地开始了阅读的历程。”[19]这种看法也无限扩大了数字阅读的外延。

数字阅读需要找到恰当的边界,必须从“阅读”的边界出发。阅读包含“浏览”的意义,但要区分体现阅读性质的浏览行为(如浏览网页)与非阅读性质的浏览行为(如发邮件、QQ聊天中的浏览),前者以浏览为目的和主要行为,后者以交流为目的和主要行为,浏览是其中的辅助。阅读过程也包含了检索或查寻,但传统阅读的检索即为选择文本的行为,数字阅读中,如果将所有的信息检索或信息查寻纳入阅读范畴,无疑是泛义的,因为利用搜索引擎或数据库查询并非都是数字阅读的环节,以事实查询或解决问题的数据库查询已经脱离了阅读范畴,因为一旦检索完成任务即终止,而无需注视、理解等阅读环节的延续。综上,数字阅读是基于数字文本知识和数字媒介信息获取的一种阅读活动和文化现象。

2 数字阅读的主体、客体与过程

2.1 数字阅读的基本特征

笔者认为,数字阅读的基本特征有四个方面:一是数字化,主要表现为阅读内容的数字化呈现,阅读载体的数字化工具依赖,以及阅读方式的数字化形态,是数字阅读区别于传统阅读的本质特征。二是媒体化,主要表现为多媒体环境、全媒体环境,以及受自媒体时代媒体文化的强烈影响,是数字阅读的时代特征。三是动态化,传统的纸本阅读以“静”为主要特征,阅读对象是静态的纸张、静态的文字和图像及其他静态符号。而数字阅读充分体现“动”感,阅读的对象是动态的屏幕、动态的文字、图像及其他符号,读者可感受到符号的流动。这是数字阅读不同于传统阅读的最鲜明的特征。四是交互化,读者与作者的交流互动在传统阅读中非常困难,但这正是数字阅读的突出优势。数字阅读能够实现读者与作者的双向互动、即时交流,有利于知识自由与知识共享。

2.2 主体特性

传统阅读是一种线性阅读,读者读什么,如何读,都是在作者的写作构思和意图引导下进行的,作者占有主导地位,而读者不得不受到作者的思想表达和知识设计的影响,处于被动接受的地位。数字阅读中的主体既包括读者和作者,也包括信息加工者、信息传播者,他们都是能动的,作者创造文本时并不是单一的“作者”角色,边阅读边写作,或者根据得到的反应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创作和以何种方式创作,实际上扮演着多种角色。读者在阅读文本时也不单单是阅读的角色,可以对文本进行补充、评论甚至于再创作,读者反馈的即时性和共享性“最大限度地发掘了人的创造性”[20]。如果将数字阅读主体看作一个系统,那么,读者、作者和出版者三位一体,体现出了读者阅读的主导性,并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读者与作者的关系。随着数字阅读环境的强化,数字阅读中的各类主体真正成为“信息人”,从过去的网民、网上读者发展为数字依赖,既有数字原住民“数字人”(Digital Natives)和“数字移民”(Digital Immigrants)构建的数字文化现象,也有数字社会问题如“网瘾”、“屏奴”[21]等负面效应。

2.3 客体特性

数字阅读最初的客体是电子书,电子书第一次出现是在1998年[22]。“电子书最有趣的一面不是它们使用的设备— —阅读器, 甚至也不是文本内容自身, 让电子书成为一种潜在的革命性技术的是它所带来的新型的阅读体验。”[23]数字阅读是一种非线性方式,通常是超文本方式的阅读。“超文本”是美国学者纳乐逊(Ted Nelson)1965 年自造的新词,20世纪80年代中期,超文本广泛应用于单行出版物,到90年代,超文本成为在线出版物的流行形式。数字阅读对象是数字化的文本,可以随时超链接到相关的文本或主题。例如文学阅读中可跳转到作者生平、作者传记、创作背景、作者创作经验、相关的文学评论,或者直接链接到相关的作品,如改编的电影、电视或者相似主题内容的其他文本、同一作者的其他作品等;历史阅读中可以链接到相关的历史背景、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历史地理、历史评论,或者跳转到相关的主题与史料中。阅读材料和阅读内容的丰富性是数字阅读的突出优点,不应否定。“网络文本的丰富和生动使得网络阅读非常便捷和有趣,从而网络阅读的性质也朝着享乐化和实用化的方向发展”[24],实际上文本丰富与享乐化、实用化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2.4 过程特性

与传统阅读中先生产后阅读不同的是,数字阅读环境下,数字信息快速生产,可以被读者快速地获得并阅读,生产与阅读几乎同时发生,从信息生产和信息接受的即时性看,数字阅读具有阅读过程的共时性。同时,在数字阅读中,读者对所阅读的文本进行信息添加(如回复、评论等)又常常成为其他读者的阅读文本,进而为读者添加的文本再添加,使得阅读过程中的文本在不断叠加,文本生产与文本接受具有重叠性。当然,这种特性造成了原始文本不断被影响和改变,从而失去了最初文本的创作意图,模糊了文本间的界限,使文本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多变。此外,数字阅读使传统的写作与阅读定义发生了改变,写作的历史在某种意义上成为阅读的历史,阅读即写作的概念融入阅读过程。

传统阅读中,阅读方式局限性于视觉的作用,表现为朗读、吟诵、默读、浏览等。超文本和多媒体的产生带来了传统阅读的革命,数字阅读给读者带来了全新的阅读体验,不仅将视觉发挥到极致,而且听觉剌激了人的多种官能。在阅读过程中,不仅继承了传统阅读中的多种阅读方式,还增强了选择性和多样性。多种传媒介质的发展催生了视觉文化,从而将传统阅读带入了“读图时代”(1998年策划人钟洁玲为推广“红风车经典漫画丛书”而推出“读图时代”概念)、“读网时代”(2008年唐风出版《读网时代:2008启示录》)、“视觉文化时代”[25]。

传统阅读是单一媒介阅读,数字阅读已经从多媒体阅读发展到全媒体阅读。2009年3月,英国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登陆中国,其同名小说也同步首发,小说中文版同时采用传统图书、互联网、手持阅读器、手机等方式,采用多渠道的全媒体形式同步出版。这一成功运作让全媒体解决方案成为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协同合作的经典范例。

2.5 数字阅读的技术依赖性

传统阅读只要有书、刊、报这些阅读物理载体,在任何时间、任何空间都可以被读者视觉直接感知,对阅读环境和阅读条件的要求并不高,极具“低碳”和“绿色”的优势。数字阅读与传统阅读相比,具有更强的技术依赖性,最显著的以技术设备和电、光等为必要充分条件。没有良好的信息环境、信息技术和信息设施,就不可能有高效的数字阅读。

除了对阅读环境的依赖,数字阅读的载体依赖也十分明显。传统阅读的载体单一即纸张,而数字阅读对载体的依赖性强,载体多样化产生了数字阅读的多种载体类型,目前主要有五大类:电脑阅读、手机阅读、手持阅读器阅读、电视阅读、其他。电脑阅读分为网络在线阅读(Online Reading)和离线阅读(Offline Reading),包括光盘阅读、台式机阅读、笔记本电脑阅读、平板电脑(如iPad)阅读等,读者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安装一些阅读数字出版物的软件,然后从一些网站上获取收费或者免费的电子书、电子报纸、电子杂志等,这些出版物根据其版权情况可供读者在线阅读或者离线阅读并永久保存。随着3G 的发展,手机阅读成了数字化阅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移动终端”、“移动数字媒体”的概念流行后,有人称之为“移动数字媒体阅读”,界定为“阅读的移动化和数字化”[26]。手持电子阅读器是为数字阅读消费而生产的,也是最为专业的终端阅读设备。2006年,Sony 公司推出电子书阅读器 Sony Reader时,并未引起任何反响。一年后,亚马逊推出了电子书阅读器Kindle,并通过无线方式把书报刊的内容传到Kindle阅读器上,很快就受到消费者的青睐,从而在全球掀起了一阵手持阅读器阅读的热潮。此外,随着数字电视以及三网合一的发展,电视图书馆的兴起为电视阅读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3 发展的数字阅读空间

关于数字阅读的类型,已有一些观点。例如,扬州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讲师张浩等在调查体验各种电子阅读设备、软件以及收集分析相关案例的基础上,从读者组态和内容结构两个维度构建新型电子阅读分类表,梳理出富媒体沉浸式阅读、虚实间穿越式阅读、杂志型聚合式阅读、智能化个性式阅读、主题性调查式阅读、共同体推荐式阅读、社交网研论式阅读等7 种新型电子阅读方式[27]。上海理工大学出版印刷与艺术设计学院副教授姜洪伟在分析现在数字阅读概念与类型划分基础上,提出“在线阅读”与“离线阅读”两类划分是较好的分类方式[28]。王佑镁借鉴分类学中的小众分类和大众分类原理,建构了数字化阅读相关概念的四维分类谱系及概念视图,提出以数字化阅读概念的形态视角统整了该领域相关术语及概念体系,并由此提炼出多学科视野下数字化阅读研究的六条线索,形成了一个相对清晰的数字化阅读领域学术框架[29],等等。

如何科学地划分数字阅读,关系到数字阅读及其相关应用如“图书馆数字阅读指导”、“面向数字阅读的数字出版”、“教育学习中的数字阅读”等领域的发展。笔者认为,数字阅读是一个发展的概念,随着数字阅读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必然会产生更多新的类型,仅仅基于现实的观点很难作出准确的分类。因此,从发展视角,既能循着数字阅读的轨迹发现其重要的类型,也能发现联结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数字阅读的完整空间。

传统阅读经历了相当长的历史过程,从而演绎出丰富多彩的纸本阅读类型与形态,如线装书阅读、现代文献阅读、经典阅读、读书、读报、读刊、读书会等等。数字阅读是人类发展到一定时期的必然,既是一种个人活动,也是一种社会活动。数字阅读的发展历史并不长,但也存在着从探索到继承、从简单到复杂日益丰富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形成多样化的数字阅读。

鉴于传统阅读与数字阅读这一连续的发展脉络,数字阅读在阅读发展史上的“另起炉灶”不可能不以传统阅读作为仿效和映射的对象,其结果就是文本“转换”。因此,按文本是否经过转换可作为数字阅读划分的重要标准,其划分结果详见表1。

表1 按文本是否经过转换划分的数字阅读

传统阅读中的文本以“固定”为主要特性,文本一经产生,不仅其内容相对稳定,如果改变就要等待修订或再版,而且书写顺序、版式等呈现方式也相对固定,实质是将文本“定格”和固化,形成千百年来的阅读传统,很难改变。法国社会学家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将文件(documets)称为“不变的移动”(immutable mobiles)。一方面,文件的特点之一就是便于携带和流传,完全不像纸张之前人类在岩洞里所作的壁画。但另一方面,文件又有不变性。我们希望书籍在传播中不发生变化,从而保证读者拿到的书与出版商发的书是一样的。这种状况直到数字阅读出现以后产生了改变。文件是固定的,而信息是流动的,“数字化世界趋向于增强不稳定性,就又增添了一层混乱。因为数字化文件在其他方面与纸张文件相似,但却有更强的流动性、传播性和更弱的不变性。一些文件,如网页,被不断地更新。因而在网上人们很难理解‘同样的文件’究竟意味着什么”[30]。据此,文本的固定程度(定型与不定型)可作为数字阅读划分的另一个重要标准,其划分结果详见表2。

表2 按文本是否定型划分的数字阅读

将上述两种划分结合起来,可以通过数字阅读的拓朴,构建数字阅读的四个空间,每一空间以两种划分交合而成的数字阅读形态为主要表征。见图1所示。

图1 数字阅读的拓朴

在数字阅读的发展初期,是将纸质图书数字化放在网上或光盘等数字载体供人们阅读,这时,只不过载体发生了变化,离开了纸张,内容并没有变化,还是出版社出版图书时定型的信息与知识,从本质上说,这是一种转换或复制行为。图1的空间Ⅰ反映数字阅读发展史上的第一个阶段或第一种形态,是将传统纸质阅读转移到了网络空间,是将现实书籍阅读世界的数字化呈现。这一形态主要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有转换式光盘和转换式网页两种主要形式。但后来的一些转换式光盘逐渐失掉市场,如“山东和北京两单位制作的《二十五史》,其充其量只能叫《二十五史选编》,并且全没有光盘书应有的风采。如此简单的翻制将使光盘书走向死胡同, 既没有纸质书随意翻阅的优势,又缺乏吸引浏览的诱惑。”[31]今天转换式光盘和转换式网页仍然存在,但早已不是主流形态了。

20世纪90年代,人们不满足于空间Ⅰ这种简单的数字化复制和翻版,而是寻找数字阅读自身的特性与规律。在各类型网站快速发展过程中,网站阅读、网页阅读迅速成为数字阅读的主流。一时间,网络小说(1999年北京朝花少儿出版社推出了大陆第一部网络小说《你好, 花脸道! 》)、网络文学、网络创作掀起热潮,数字生产者彻底抛弃了纸本,另开阅读世界,即空间Ⅱ。它突破了传统纸本的表现形态,使阅读具有了超文本和多媒体特性,因此也吸引了广大网民。这一形态被狭义数字阅读论者称为真正的数字阅读,否定空间Ⅰ。实际上,这种形态虽然突出纸本呈现的局限性,但与网站的设计思路一致,其布局和呈现仍然是定型和线性的,只不过增加了动态画面、声音、视频以及超链接等等。

几乎在空间Ⅱ发展的同时,走脱离纸本阅读路线引起了那些对纸本阅读情有独钟的作者、读者、出版者以及图书馆人的恐慌,他们试图在文本与超文本之间找到一个结合点,重新发现转换式纸本阅读的价值,最终的结果产生了空间Ⅲ。这一空间既是出版界的双轨制(在生产纸书的同时生产电子书),为继续发展纸本出版找到了依据和出路,也是读书界的双轨制(或阅读纸本,或阅读与纸本内容相同但形式不同的数字书),增加了阅读的选择。在传统阅读与数字阅读争夺战以及纸本阅读占主流向数字阅读占主流的过渡中,这一空间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20世纪90年代末,原创性的内容网站、网络报刊不断涌现,开始抢占数字阅读的市场。而当网上blog阅读(1998年产生,2000年以后迅速发展)、微信(腾讯公司于2011年1月21日推出的一款通过网络快速发送语音短信、视频、图片和文字,支持多人群聊的手机聊天软件)阅读兴起以后,人们才找到更为理想的数字阅读形态,进入到第Ⅳ空间。这一空间彻底解除了对于转换的束缚,也彻底解除了对于定型的束缚,发挥了网络和数字空间无限的创造力,展现了“内容为王”的魅力,成为今天乃至今后一个时期占主流的数字阅读形态。

4 结语

数字阅读的基本理论问题无疑是一个发展的问题,远不止上述的几个,而且上述问题还需要从广度上进行多学科视角的综合,从深度上进行专题的深入研究,特别需要学术界与实践界就共同关心的问题展开思辨与研讨,也需要图书馆界与出版界及其他各界就共同面临的问题展开对话与交流。笔者籍此提出数字阅读学的概念,作为研究数字阅读及其相关活动规律的阅读学分支学科,涉及数字图书馆/图书馆学、数字出版/编辑出版科学、数字资源/信息科学、数字学习/教育学等相关领域与相关学科,目的在于将数字阅读的理论研究引向深入,以科学的理论指导信息社会各领域的数字阅读,促进阅读和数字文化的发展。

(来稿时间:201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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