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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音乐人

2015-10-22马莉

瞭望东方周刊 2015年39期
关键词:栾树石景山马术

马莉

栾树

栾树工作室的墙上,贴着很多他和朋友们的合影。照片中有他在音乐圈和马术圈的朋友,有来自他们的祝福,还有他心爱的马。

大多数人知道栾树是因为他曾是黑豹乐队的主唱,或是他制作人的身份。他参与制作了许巍、田震、罗绮、唐朝乐队等很多歌手的专辑,以及《非诚勿扰2》《私人订制》等电影的主题曲和电影配乐。

但栾树还有不为人所熟悉的另一面——在马术圈,他和石景山俱乐部,是中国马术早期发展的一股不可忽视的推动力量。他们开创了中国私营俱乐部参加全运会的先河,为中国骑手的生存和发展,不断寻找着可能。

一人一马石景山

“它就是一匹憨厚勇敢的小母马。”谈起他现在的这匹叫做快乐武士的马,栾树充满温情。

这匹来自丹麦的温血马,在2010年来到中国,开始陪伴栾树,“它1岁多来的时候,比较虚弱,大家不是很看好它,感觉它碰碰就能倒。”

但之后,快乐武士越来越健康,在哈达铁教练的训练下,2013~2015年间,它一直活跃在马术赛场上,从中国马术场地障碍巡回赛到浪琴表中国马术巡回赛。在多场比赛中,它和骑手栾树、哈达铁或王允允密切配合,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这匹几乎完全在中国调教训练的马,也展示着中国马术训练水平的提升。

快乐武士是栾树的第三匹马,他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一名骑手在一生当中能够遇到让自己记忆深刻、和自己脾气相投,让自己觉得天衣无缝,骑乘舒服,互补性又特别强的马的机会并不多,可能也就一两匹。”

这几乎是大部分骑手的共识:好马难求,但最难的,是遇到适合自己的那一匹。每个人的骑乘习惯,都深刻影响着马,一人一马需要长久的磨合。

栾树从1989年开始接触马术。还是小男孩的时候,跟许多看多了《佐罗》这类英雄片的孩子一样,他也迷上了电影里骑着马的英雄们。但那时候对骑士,他更多是羡慕和崇拜,“老想接触马,但没有机会”。

直到认识哈达铁和他的妻子,栾树才开始接触马术。哈达铁和妻子刘燕是内地最早的一批骑手,那时内地刚刚开始组建现代五项国家队,练习其他项目的二人被选入国家队。

也正是1989年,石景山乡村马术俱乐部成立,后来的很多马主都出自这里。组建了俱乐部的栾树,开始和巴纳等人一道,买马、养马、不断学习马匹知识,直到组队去参加比赛。

在这里,他遇到了他的第一匹马——弓箭。这匹一岁多就从东北运来的奥尔洛夫马,陪伴了他好几年。1995年,弓箭因病被安乐死,这点也一直让栾树很难过。

石景山俱乐部和成立于1985年中国第一家私人性质的马术俱乐部北京稻香湖马术俱乐部一样,开始时相对简陋,但还是尽量建立起相对专业的马房、场地和会所。

栾树也开始不断通过各种途径搜集国外马术的资料、录像带、马具等。他从最基础的骑术要领、饲养知识和钉掌学起,“那时候我在石景山的家有一个关于马术的资料馆,每天晚上在我家,骑马的朋友都会去我那儿翻资料、看录像。”

跟早期大多数马术俱乐部的创始人一样,巴纳和栾树等人创建石景山俱乐部也是因为兴趣,对市场并没有太多的预计和期待。“我是完全不懂经营的人,就是喜欢马。我当时最大的工作就是买马、训练,去不断结识教练和骑马的朋友,再做一些小型的比赛。”

从私人俱乐部到全运会

1994年,黑豹乐队在乐坛如日中天时,栾树却选择离开乐队专心学习马术。当时乐队也常常会在马场排练,但为了更好地备战,加上比赛都在周末,“那时候会有人开玩笑说我是‘玩物丧志’,而且时间上对乐队确实有影响,我就选择离开了乐队。”

为了备战比赛,他们的训练相当艰苦,每天要练好几个小时。好在从俱乐部到训练,一切都在慢慢步上正轨。

但这个过程是艰辛的,体系建设从无到有,而资金、教练、马工、兽医等一系列的问题都需要去解决。在这个阶段中,他最不能忍受的,是其他人对马的不尊重。

马需要钉掌,当时钉掌都要去农村,先给马绑起来上桩,防止它乱踢。“他们意识里还是把马当做牲口,想上桩快点钉完了事,马折腾的时候,不论手里拿的是什么,还会顺手打一下马。”最后一次去那里钉掌的栾树最终还是发了很大的脾气,从此再也不去那个地方。

回来后,他和团队决定不再上桩,而是用更加温和的方式让马适应钉掌的过程。他们慢慢摸马,抬起马蹄慢慢敲打,让马对锤子反应不会太激烈。整个马场的马,用了一年多时间,才用这种方式让马适应钉掌。

那时,石景山的每一匹马都在资料库中,记录着这些马的年龄、名字等信息。尽管不断进出,但占地20亩的石景山,马的保有量当时在40匹左右。

锦标赛夺冠后,石景山俱乐部希望骑手和马能有更大的赛场,而北京市体育局在关注到他们优异成绩的同时,也希望这个偏向冷门的项目,能有更多人参加。

栾树参加其作为发起人之一创办的西坞国际马术场地障碍大奖赛

于是,在1997年全运会的时候,石景山俱乐部有机会代表北京队出战。“那时候觉得很兴奋,就不顾一切去冲击,去推介这个项目,每天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马上。”现在谈起这件事,栾树还会兴奋。

最终,由哈达铁、栾树、张可,秦光芒4人组成的北京马术队,在澳大利亚国家队教练乔治·桑娜的指导下,获得障碍团体冠军。这是当年最出人意料的比赛结果。

这段时期,陪伴他的是他的第二匹马——凯旋。

1997年全运会后,各路“洋教练”、兽医、马术的推广陆续进入中国。而石景山能够在1997年顺利参赛,“社会上很多人,包括韩小京、黄祖平等这些朋友给了巨大的支持,让我们可以顺利地把马运回来,顺利地打比赛,还有家里对我的支持,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很艰苦了。”

石景山代表北京队参赛,开了私人俱乐部参加全运会的先河,从这时候起,地方政府和民间马术俱乐部开始合作。直到现在,在全运会上,大多数马术队伍都采用这种模式。

这段时期内,栾树并没有彻底离开音乐圈,业余时间,还是和音乐人在一起。那时候,红星音乐生产社就在石景山,离栾树的马术俱乐部并不远。栾树也在这段时期,参与了许巍《在别处》专辑的制作。

而发掘了Beyond等人的红星音乐生产社的陈健添,不仅是黑豹乐队在国外的经纪人,也是石景山俱乐部的投资人之一。“那时候,许巍、田震、郑钧,我哥哥老栾他们,都在红星,在马场,很有意思。”

那段时间对栾树来说,无疑是珍贵的。

重回马场

尽管1997年获得了全运会的冠军,栾树和石景山俱乐部也被大量曝光,他接受了很多采访,“但在经济上,冠军的奖金不足投入的五分之一”,这对于需要私人买马、养马、训练、支付比赛所有费用的栾树来说,愈发艰难。

“那时候所有的积蓄都用完了,”在赛前,他的父亲栾心愉因肝癌离世。“就3个月,很急,突然离世。开完追悼会我就去了上海打全运会。”

父亲的治疗、离世和全运会的准备、比赛,加上经济上的艰难,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但他依然获得了团体冠军。“老天给了一个回报。”他说。

1997年全运会后,栾树去了欧洲,希望在那里能获得更多进步的他,深深感受到的现实却是“除非我放弃一切,给别人打工,但这样我都不一定有骑上马的机会。”

不过,这次游历开阔了他的眼界,让他接触到了世界上顶级的教练、骑手和马场。

“每年巴黎圣诞节都会有一个马的大型展览,1998年是我第一次到那个展会现场,看到6~8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棚在展览马。”

从马的饲料、压缩蔬菜、房车,再到看1.60米的障碍赛,欧洲的和世界顶级的标准震撼和冲击着他。

2005年,重回中国马术圈的栾树,心境和经历都和1997年时不再一样。他能够感觉到这项运动越来越难。障碍的高度在不断提升,而国内骑手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连续多场0分(不罚分)。

而另一方面,他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音乐制作上。他一直强调说自己现在训练的时间太少,“教练也没办法,说我参加比赛能下来就挺好。”

“马是有生命、思想和各种情感的高级动物。”栾树告诉本刊记者,他并没想到,这一辈子,他会跟马结下这么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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