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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怨:历史可能的一个横切面
——读肖献军《湘妃怨》所想到的

2015-10-22潘雁飞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小说历史

潘雁飞

(湖南科技学院 中文系,湖南 永州 425199)

湘妃怨:历史可能的一个横切面
——读肖献军《湘妃怨》所想到的

潘雁飞

(湖南科技学院 中文系,湖南 永州 425199)

肖献军历史小说《湘妃怨》以历史载籍为基础,通过艺术虚构刻画了二妃作为怨女的形象,具备了了两性情爱的坚贞、家庭和谐的德性、天下的责任等特性,对历史的进程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超越了历史载籍中主要由男性创造历史并推动历史的所谓实录现象。小说对二妃显性幸福中隐含着的怨情忧思做了艺术地揭示,较为成功的刻画了蛮荒时代历史可能的一个横切面。

湘妃怨;舜帝;政治;历史

一 典籍:男女作用的失衡现象

一部二十四史,女性入史者远远少于男性。这大概是男权社会使然。但平心而论,历史不独是男性创造,女性所起的作用在历朝历代都大得很,只是因为男女地位的落差,使得女性少见于载籍。即便有也是负能量多于正能量。即便是正能量的,也不过是寥寥数笔,一带而过。这大概从父系氏族社会开始,中国历史的开篇尧舜时期的记载中便奠定了基础。我们且将《尚书》《史记》《孟子》中的比较翔实的材料列表如下:

因 果舜与家庭 嚚父顽、母、弟傲,皆欲杀舜 克谐,以孝顺适不失子道舜与妻室 尧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地位、贫富落差大) 尧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舜与他人 (尧)与九男与处,以观其外。(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 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舜与社会政治舜举八恺,主后土,揆百事。禹平水土,弃播百谷,垂为共工,益为虞、龙主宾客……莫不时序水土平、百谷茂、百工功、山泽辟、远人至……舜与法治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舜与自然 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 不迷舜与礼乐教化(精神) 举八元,布五教于四方,契敷五教,夔典乐,教稚子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外平成、百姓亲和;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毋傲;诗言意,歌长言,声衣永,律和声,八音能谐,毋相夺伦,神以人和

女性的地位只限于家庭内部。只有“尧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十余字,而“尧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云云,叙述角度与目的也是男性主导的。

而早期文学中的诗歌,虽然有些演绎,但也没有跳出男性主导的规律。如《楚辞》中的《离骚》先后五次提到舜或与舜有关的物事而未言及二妃:1.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2.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3.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4.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5.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天问》,有大段且较完整的舜帝青年时的故事。也只有“尧不姚告,二女何亲?”两句。《湘夫人》算是演绎得最详细的,将舜与二妃上升为爱情,但聚焦点仍是湘君,而非“湘夫人”。但毕竟开始了爱情演绎的先例。张京华先生以学术的深邃眼光说:“二女、二妃、湘妃,不过为舜氏之家事,大舜之私情,而自三闾屈子以下士大夫每加青睐,再三致意不已,圣贤才子,皆寓情深。”此后《列女传·有虞二妃传》确定湘妃的“元始地位”,由二妃故事可管窥中国传统的政治性征[1],张京华先生似乎首先发现了女子在中国政治中的特殊而重要的地位。

二 湘妃怨:女人的不可承受之重

肖献军长篇历史小说《湘妃怨》正好将中国古代女人的这种政治性征做了形象的演绎。小说叙写尧之二女萌芽于爱情,而背负的却是不可承受的政治之重。小说除引子、尾声外凡五章,分别由初识、下嫁、迫害、摄政、禅位五章组成,除初识始于萌芽的爱情之外,后四章始终交织着爱情与政治,在某种程度上爱情似乎从属于政治。二女完全成了历史的主角,历史似乎在按照她们的计划前行。

上述载籍的男性视角开始从属于女性视角。历史的每一次进程,二女(甚至还有其他女人,如巫医壬女、舜妹敤首)在这里都起着决定性作用。

在《下嫁》一章中,二女由被动、不情愿从属于政治转为主动为政治而下嫁,其中固然有初识时爱情萌芽的冲动,但在心甘情愿中她们已自觉挑起承继父亲帝尧稳固天下的责任,培育承继大统继承者的责任。如在二女对话中,娥皇就说的很直白:“我们至少知道了公子是心存仁厚之人,也是一个极为孝顺之人,这一点对于部落和家庭来说都极为重要。”在写给尧的信中也说得很直接:“自受命以来,女儿日夜兼程……公子重华,本颛顼之后,有先世遗风,勤勤勉勉,心地宅仁,父慈子孝,邻友睦亲,以利安元元为己任,虽世之士大夫无与比也。”[2](下文没注明出处者皆引自本书,不再一一说明。)

在《迫害》章中,无论是修仓廪、淘井、还是喝酒的阴谋,二女与女敤都有预感,能洞察先机,事先做好准备与防备。如果《下嫁》章是对虞舜的发现与培养,《迫害》章就是对敌人的防患与对虞舜的保护。在本章中,作者发挥了作为小说虚构性的特征,通过创造性的想象,改变了“父顽、母嚚、弟傲”的实质。父亲虽然对自己的儿子有所怨恨(妻子产后大出血之死),但还不至于虎毒食子的地步。父亲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欲置舜帝于死地,其实是被壬女药物控制使然。壬女背后又是三苗大将灵控制使然。象则是一个被动的服从者,但在服从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意见,就是要求壬女决不能害二女。而二女即便预感到了二者的阴谋仍然是一次又一次地感化壬女和象,在派象为先锋的征三苗之战争中,表面看来是象有勇有谋,实质背后是二女对壬女母子的感化所取得的成功。其目的不仅在爱舜而兼及舜的家庭成员,更重要的是要完成帝尧交给的政治任务。

即便在帝尧之后,二妃也在继续完成帝尧的遗命。《禅位》章中,丹朱之乱,靠的是娥皇的智勇与感化,与禹的暗斗、虞舜的南巡也是二女的谋略。

二妃的行为既有爱的自觉自愿,然而更多的是政治性的责任。因而在幸福着的时候,也怨情怨思不断。

在母亲仙逝之后,她们哀怨:“父皇,你为什么要我们下嫁,为什么不把我们早点接过来,为什么让母后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

在帝尧下令不让丹朱回平阳(即便是自己死后),她们也悲愤地说:“父皇,您都已经把哥贬谪到丹水四年了,难道还不解恨?他可是您最疼爱的儿子!”

在帝尧驾崩之时,帝尧噙着眼泪向她们道歉说:“父皇对不起你们!”“父皇让你们受委屈了!”二妃满含怨思,却只能说:“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不感到委屈!”而这不言之痛,只有她们内心才能正正体会其中的苦辛!

此外,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她们还要忍受再也不能受孕的白眼。她们为了舜帝增加子嗣还要主动地为舜帝纳癸比为次妃,等等。二妃真是做了女人不能承受之重的政治责任。正如作者在自序中所说:“我们从中可以发现二妃本事的可悲、可叹、可怨性。小说以《湘妃怨》为题,实际上是试图还原一个逐渐以男权为主导的社会里,女人被动地卷入政治纷争中,并最终沦为斗争牺牲品的悲剧命运,揭示湘妃由道德模范向怨女形象转变的本质原因。”可以说作者是向这方面做了极大努力的。二妃的怨女形象基本上树立起来了!可以说作者改编了一个道德模范的故事,也改变了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在二妃身上融入了最沉重的政治责任,抒写了如泣如诉的无尽怨情怨思!

小说这一定位,实际上整体符合历史上天子之女的普遍性特征。他们要么下嫁大臣,成为天子控制大臣的政治工具,要么远嫁番王和亲,以求得一时的和平。天子女儿的爱情已经变得无足轻重。所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仅仅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势”而已。而“皇帝的女儿”则是彻头彻尾的政治附属品、牺牲品。

三 真相:历史可能的一个横切面

然而小说叙写的湘妃怨情,是否是历史的真相,我们大可不必深究。当然作者为了体现历史小说的历史性,基本采用了历史典籍和各类野史的记载,虽然审视采用描写的视角有所改变,但基本材料还是言之凿凿有据。如作者不仅基本采纳了《尚书》《孟子》《史记》相关记载,对于《山海经》《列女传》《楚辞》《礼记》《古本竹书纪年》《舜子变》及其一些地方传说、民间故事均有所采纳。同时

根据文学创作的规律做了可然性的必要构思。也许这不足以再现那个时代宏阔的历史画卷,但至少作者为我们勾勒出了一个也许是真相的历史可能性的一个横切面。通过这个横切面我们是可以认识一些历史可能的真相的,尽管这不是全部,——事实上也无人能做到全部!但也值得指出,小说叙写怨情似乎还不是很到位,有些头重脚轻。舜为摄政王和南巡应是写怨情的重点,但作者却用笔甚少,倒是初识舜、考察舜用去了大量笔墨,显得有些不协调下卷应该浓墨重彩地渲染,却显得力有未逮。二是文学感染力以及洞察的穿透力还不够。作者本意要写出男权社会女人的怨情怨思。视角虽然站据了一定的高地,但还不够宏大。营造情绪与气氛艺术性弱了一些,虽然尽力为情造文,但动人之处不够不多。三是全书基调的古朴意蕴不足。四千余年前蛮荒的味道不明显。总感觉到现代式话语的描摹意味弄了些,使人感到不是写的是那个时代,仿佛是后世发生的耳熟能详的宫廷故事。

[1]张京华.湘妃考[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1.

[2]肖献军.湘妃怨[M].北京:团结出版社,2014.

(责任编校:张京华)

I247

A

1673-2219(2015)06-0031-03

2015—03—23

湖南省舜文化研究基地、古代文学重点学科、永州民间文化与瑶文化研究所、潇水流域文化资源研究开发中心阶段性成果。

潘雁飞(1966—),男,湖南江华人,湖南科技学院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文学与文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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