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抗战：铭记与反思

孙宁

编者按：1945年到2015年，70年光阴流转，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但正义战胜邪恶、文明战胜野蛮、光明战胜黑暗的历史法则，需要我们永远铭记。值此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本刊自2015年6月起开设“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专栏，组织专家、学者撰写文章，通过“全民抗战”、“中流砥柱”、“东方战场”、“抗战精神”四个主题，对那段历史进行回顾和总结，让人们在珍惜和平的同时，从中汲取不断前行的力量。

专栏文章将以理论探讨和史料研究的形式，回答近年来理论界、史学界争论的有关问题。“全民抗战”主题重点表达的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胜利是全民族抗战的胜利，中国共产党领导开辟的敌后战场和国民党指挥的正面战场都为这一伟大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中流砥柱”主题重点表达的是：中国共产党人以自己的政治主张、坚定意志、模范行动，支撑起全民族救亡图存的希望，引领着夺取战争胜利的正确方向，为夺取抗战胜利发挥了中流砥柱作用。“东方战场”主题重点表达的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拯救人类文明、保卫世界和平的重大意义。“抗战精神”主题重点表达的是：伟大的抗战精神是中国人民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永远是激励中国人民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强大精神动力。

自本期起，本刊将分4期对上述内容予以刊载，敬请关注。

70年前，中国军队和中国人民以血肉铸成的钢铁长城成功抵抗了侵略者的进犯，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挽救了世界东方一个古老的岌岌可危的国家。也就是从那时起，苦难的中华民族终于撬动了百年深重危机转向伟大复兴的历史轨道，以至逐渐艰难地赢得了今天蒸蒸日上的发展局面。

一寸山河一寸血

78年前的一个夜晚，卢沟桥畔的枪声标志着正式进入全面抗战阶段。此后经过八年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中国军民最终赢得了抗日战争的完全胜利。在这场救亡图存的伟大斗争中，中国人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涌现出了千千万万视死如归的英雄。他们用自己的鲜血、生命与坚守谱写出了波澜壮阔的民族史诗，奏响了感天动地的雄壮凯歌。

日本自明治维新起国力日增并逐渐走向军国主义，侵略扩张的野心在军事实力的增强和世界经济危机的促发下最终演变成赤裸裸的侵略行径。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侵华日军完全侵占中国东北并成立伪满洲国。日寇在东北的血腥统治包括政治高压、经济掠夺和文化奴役几个方面。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宁叫华胄化为赤血之躯，绝不让倭寇同立黄海之岸”的英雄气概下，不愿当亡国奴的中国东北民众自发成立的东北抗日联军、东北抗日义勇军等组织顽强抵抗日本军阀侵略，得到了关内民众的广泛声援与支持。

“卢沟桥事变”将早已郁积在被压迫的中华儿女胸中的怒火彻底引爆，“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面对日本侵略者的野蛮行径，中华民族抱定“人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的勇气与担当，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这场关系民族生死存亡的伟大斗争中。这场战争后来的进程，惊人地验证了毛泽东在1938年《论持久战》一文中的大胆预测： “这场战争必将通过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敌进攻我防御；第二阶段是敌战略保守我准备反攻；第三阶段是我之战略反攻敌之战略退却。抗日战争是持久战，中国必将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全民抗战的战略防御阶段持续了一年零三个月，经过一系列重要战役，中国军队顽强阻滞了日军的推进，粉碎了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企图。淞沪会战中，中国军队以落后的武器死守被日军优势火力控制的战线，以30万将士的宝贵生命换取了日军6万多人伤亡、200多架飞机和20余艘舰船被击毁的战绩，从战争一开始就打破了日军速战速决的美梦。徐州会战中的台儿庄战役，中国军队以毙伤日军一万多人的战果获取了全民抗战以来的巨大胜利，致使日军精锐第10师团遭到毁灭性打击、精锐第5师团遭到重创。历时4个多月的武汉会战，中国军民以40余万伤亡的巨大牺牲与日军相抗衡，此役之后日军由于战线延长，兵力与资源不足，不得不放弃“速战速决”的企图，抗日战争逐渐进入相持阶段。

从战略相持阶段起，仅血雨腥风的四次“长沙大会战”就历时六年，是八年全民抗战中中日双方出动兵力最多、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一次大会战，一度被战火焚烧整整两昼夜的长沙城见证了中国军民获取长沙大捷的悲壮与荣耀。此阶段，面对日本侵华方针由“三月亡华”到“东亚新秩序应由中日共同主导”的重大变化，抗日根据地军民开展了大量艰苦卓绝的斗争，通过一轮又一轮反“扫荡”与反“蚕食”斗爭，敌后战场逐渐成为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自1940年8月起，华北敌后战场的八路军为了打破日军的“囚笼政策”，先后集中了105个团，在彭德怀副总司令的指挥下对日军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战略性进攻战役，史称“百团大战”。“百团大战”历时三个半月，打出了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的声威，严重地破坏了日军在华北的主要交通线，收复了被日军占领的部分地区，毙伤日军2万余人，使日军惊呼：“对华北应有再认识”。

从1944年初起，日军在太平洋战场的形势不断恶化，盟军在太平洋战场转入反攻。此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军民在华北、华中、华南地区对日伪军普遍发起了局部反攻。同时，中国远征军和中国驻印军发动了缅北滇西大反攻，先后攻克日军坚固防守的松山、腾冲、龙陵，收复西南失地，日本在中国战败的转折点由此到来。在美国对日投放原子弹和苏军在我国东北大军压境的外部条件促使下，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发表《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2日，日本外相重光葵和日本大本营代表梅津美治郎在美国军舰密苏里号上正式签署投降书。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反侵略战争和民族解放战争。抗战胜利前的百年间，中华儿女忍辱负重遭受列强万般欺凌和挑衅，却没有哪一次不是以割地赔款和委曲求全为结局。全民抗战的历史之所以值得我们铭记，是因为从这一次起，民族主义的觉悟终于促成了事实上的同仇敌忾，反对妥协投降并一致对外的民众占到了大多数，民心所向之处，就是全民抗战在众志成城中走向胜利的保证。纪念这段历史，就是要我们不要忘记，爱国主义热情和民族凝聚力只要被激发出来，任何列强和外部势力都无法轻易征服我们的民族。早在1951年8月政务院就曾发布了规定9月3日为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的通告。1999年国务院令第270号《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以法规的形式再次确定了“九三抗战胜利纪念日”。2014年2月，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决定将9月3日确定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这是与国际上反法西斯纪念庆典传统的接轨，更是为了我们不该忘却的纪念。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习近平说，我们要“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断前行的新成就，告慰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献出生命的所有先烈，告慰近代以来为中华民族独立、中国人民解放献出生命的所有英灵，这是我们对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最好的纪念。”所以，以史为鉴反思当下，我们应该汲取的第一点就是：衰弱的国家永远不会有国际地位，自身实力的增强是首要的。尽管日本天皇和皇太子先后发声强调正确认识历史以及现行和平宪法的重要意义，也尽管有超过450名各国学者联合签署公开信，敦促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面对日本的战争历史，但从安倍万隆会议60周年纪念峰会上发表的演讲中，我们既没听到“侵略”也没听到“道歉”。相反，我们却在其解释集体自卫权的参议院会上看到“日本国内如发生生活物资及电力不足等状况”被列入了所谓的“存立危机事态”，从而成为了其行使集体自卫权也就是动武的条件。不管国际舆论如何哗然，安倍的政治军事主张作为日本的一个缩影，有着其自身发生发展的特殊规律。包括中国在内的国际社会尤其是曾经遭受日本荼毒的亚洲邻国，固然有义务规劝日本正视侵略历史、反省战争错误，但这一切都应该牢固地建立在自身的發展和强大上。因为光明每前进一步，黑暗便后退一分。任何时候，和平都需要远见，正义都需要担当，只有爱好和平的人拥有实力才能真正保卫和平。

战争比拼的是实力，除了军事实力，还有经济实力，而从根本上说是综合实力的较量。2010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综合国力的比拼从来都不限于飞机军舰和外汇储备，国民素质、教育水平和民族凝聚力才是我们今天真正应该和日本比拼的方面。说起抗战，除了谴责侵华日军的种种暴行，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思考当年日本华北驻屯军为何敢于以区区8400兵力对约10万兵力的宋哲元第29军发动“七七”事变？没有最惨痛的沉沦，就不会有最辉煌的崛起。知耻近乎勇。勿忘国耻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说，就是通过每一名中华儿女的努力，把对国家和民族的认同感建立在扎实的基础之上。当我们能潜下心来提高自己的制造水平让国人不要再去日本疯抢马桶盖，当我们的国民在公共场合能像日本人那样或比他们更有秩序懂礼貌讲卫生……我们才真正洗雪了前耻。知耻而后勇。国耻如果转化为仇恨那将是历史的悲哀，但如果转化为自尊自强并由此带来民族自豪感和凝聚力的增强，换来的将是一个不可能再遭受屈辱的坚强民族。

爱国主义情操需要培养。全民抗战时的《知识青年从军歌》就很好地起到了鼓舞振奋人心的效果：“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在这首歌曲的感召下，“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成了知识青年投笔从戎上阵杀敌的真实写照。青少年是国家的未来，正确的宣传教育关乎民族兴亡。反观当下，过度泛滥的抗战题材影视作品，在具体人物和情节的处理上有普遍庸俗化的倾向，由此带来的爱国主义宣传教育效果堪忧。有时为了剧情和收视率的需要，编造违背客观事实的剧情并不鲜见。对抗日英雄事迹的失实处理与过分夸大，就是对民族英雄的侮辱和民族历史的亵渎。宣传教育经验告诉我们，违背客观事实的所谓“正面教育”和片面解读，已经一方面使受教育者当中出现了大量的狭隘民族主义情绪，另一方面又出现了大量的历史和民族虚无主义情绪。究其根本，这都是片面和违背科学原则的宣传造成的，带来的负面效果需要我们从根本上加以反思和纠正。毕竟，任何纪念都只是一种短暂的形式，只有通过正确的宣传教育使青少年把对真实历史的敬畏融入到骨子里，十万青年才能真的是十万军。

（作者单位：中共北京市委党校）

责任编辑：魏晔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