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牧溪绘画的艺术特质

摘要：牧溪是中國绘画史上一位传奇的禅僧画家，他曾在中国的历史尘埃中几乎销声匿迹却在日本画坛获得了远胜于故土的声望与尊崇。他的绘画形简神聚，善作龙虎、人物、芦雁、杂画，枯淡山野，呈现出自然灵动，幽淡含蓄之气息，且极富禅宗意蕴。

关键词：法常;禅画;笔墨;余白;意蕴

牧溪，即法常、蜀人，十三世纪中国南宋时期的禅僧画家，南宋灭亡后圆寂。他曾因抨击当朝权贵贾似道而遭到追捕，四处逃亡，由此观之其画作固然在当时的南宋是鲜有人知的，然而大约在南宋末年，中日文化交流之际，机缘巧合地牧溪的画作被流入日本，在日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称赞与尊崇，对日本美术史的发展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时至今日再来看这位被当时视为不入流的禅宗画家时，我们不难发现，其朴素极简而气韵生动的画面里饱含空、寂、玄的禅宗思想特质，以破坏的精神开放地把握传统内涵，是对中国禅宗的人生观、审美观的完美诠释。本文就试图从以下几点分析其画作中独特的笔墨趣味与禅画思想。

一、禅与画理相融合

“禅”又作“禅那”意为通过沉思冥想而引导人得到自发性的领悟。这一包含于印度佛教教义中的观念约在公元5世纪末由菩提达摩传入中国，它与中国本土的哲学思想特别是宋代理学相结合，经过菩提达摩的继承者们的演绎和总结，形成了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宗派——禅宗。牧溪就是中国早期的禅僧，后人评价他先是一位禅僧，其次才是一名画家。其借画以参禅，画是工具，惨禅才是目的。因此，看牧溪的画作很少有复杂情绪，将物由繁而极简，由少而胜多，直指禅家本心，空无的心境。法常的禅宗画，从根本上来说小是为了取悦眼目的“应物象形”，却是蕴含了提升心灵的深远禅机，将禅道与画理二者相互融合，用画作来体现作者的深层心理感受与审美情趣。如最为有名的画作《六柿图》，空无的背景中六个柿子随机的摆设，通过对每个柿子上不同的笔墨、虚实、阴阳、粗细间的灵活运用，突显出静物的本真，感受其与大自然浑然天成的禅家境界。因此在极为简单的《六柿图》中并不是传统静物绘画的现实描写，而是对真实生活理念的一种超越，是通过人的主观意象中无意识形态的顿悟而产生的一种类似超越现实直达事物纯真本心的高纬度状态，而这种状态必须通过悟禅来体悟到的物本虚无，无中生有，有亦是无的心境状态并以最为简洁的笔触甚至是用最为寻常的枯枝树叶为作画材料使其能即时的表达出此刻禅境心境与笔墨纸砚的结合下所产生的稍纵即逝的灵感与禅悟。

二、半工半写的笔墨趣味

牧溪所画的人物画极具生趣，善于用极为精简的线条准确概况其人物大致体态并精用工笔刻画其面部神态细节，扑捉到最显其人物特色的形象特征，着实耐人寻味。所画之物注重笔墨线条的运用，通过笔墨的渲染及墨色的浓淡、干湿来表现出一种飘逸洒脱之感，并能从画中能体会到一种平中见奇、以减代繁、以少胜多的禅意。如所作的释道人物《老子图》将老子的形象仅靠墨色和线条的运用便以捕捉到了人物的神韵。此幅中，老子招风耳、秃头、张巨口，鼻毛直挂唇边，形貌虽“丑”，却又“丑”中见“美”，这必须对人物形象有较深的研究才能刻画出如此简练的人物形象。设色采用重墨将衣纹走向数笔勾勒，淡墨表现头发、胡须以及皱纹，眼珠与鼻孔处加以重墨突显出老子的面部神态，这样简单的浓淡笔墨却画出了老子年迈体衰又忧国忧民之态，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人物自身情感的传递，奇绝脱俗的禅风意蕴尽得写意人物画的神韵。在《布袋和尚图》中同样将和尚表现得惟妙惟肖，只见和尚肥头大耳，作开口笑状，袒胸露腹，头部造型准确传神，富有强烈的感染力。衣褶的随笔点墨，彰显禅宗的随意与自如。从牧溪简练的人物绘画中我们能处处体味到禅宗神韵，他对简墨运用自如，不刻意制造效果，用禅宗思想寻求对事物的深切感受，因此画中人物形象虽都只是寥寥数笔却能直击人物的内心世界，寻觅人物精神本质，这也是牧溪从借画以悟禅中体会到活泼的世间生灵和散发出生命的永恒的目的所在。

三、无画处皆成境

禅家谈“悟”，最终亦不过悟一“空”字，而“空”在禅家眼里意为“空虚”，空即虚。牧溪绘画喜爱大量的余白，给观者一种广褒无垠，意境深远之意味。而这些意境在牧溪所作的《潇湘八景图》表现的淋漓尽致，仅用水和墨，绝妙地展现了潇湘地区的湿润之气与空朦之光，其大量的余白使得画面处处皆为境，如八景中的《平沙落雁》画面虚无缥缈中给人一种凄凉与孤寂，抓住人眼球的是远方的雁群，近景中也有四只脱离雁群的大雁，较之远景清晰生动，而大雁自古就是文人笔下用以表现乡愁的素材之一，牧溪将远处的山以淡墨晕染，点睛之笔落于近处的四只孤雁，大面积的留白，营造出大雁的哀伤与画面的幽玄之感。其余七景也均以同样的余白，加之对山石草木的虚实表现，均营造了一种空朦清寂的韵味。因此，留白即成为了牧溪特有的绘画语言，而“白”虽然什么都不画却远超过画面构成的本身意义，给予观者的则是最大限度的想象空间，也使画面具有了无延的伸展性。

如今看来，作为以禅宗思想入画的牧溪以独特笔墨趣味诠释了他的绘画理念。透过牧溪的人物画，我们看到的是画家“不假雕琢”的天然本色，在这里，没有浓装艳抹，没有沉醉迷狂，没有瑰丽豪壮，没有雄奇险峻，有的只是一如参禅般的清淡、悠远、和谐、宁静。

《六柿图》

作者简介：谭一帆（1989—），女，湖南长沙，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2013级 美术史论研究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美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