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昌治疗胃病经验

魏敏

关键词：名医经验；王法昌；胃病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5.09.037

中图分类号：R259.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04（2015）09-0122-02

本院王法昌老师是第五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有“鲁南名医”之称，医院依托其临证学术经验建立了本地区唯一一家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王法昌名医工作室。王老临证数十年，中医理论精深，勤于临床，精于辨证，医术精湛，验识俱丰，在用中医药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尤对胃病治疗得心应手，屡起沉疴。笔者有幸成为第五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随师侍诊。今不揣鄙陋，试撷其要者，介绍如下，以飨同道。

1 临证特点

1.1 通降胃气

胃为水谷之腑，主受纳腐熟水谷而降浊阴，喜通利而恶壅滞，以通为用，以降为顺。所谓“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以通为用之理也”。通降是胃生理特点的集中体现。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提出：“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胃和的关键在于胃气润降，降则生化有源，出入有序；不降则传化无由，壅滞成病。其中胃通降功能与肝脏关系最为密切。肝属木而胃属土，木易克土。肝为刚脏，性喜升发主疏泄，关系到人体气机的升降与调畅。情志不遂则肝郁，木郁则土壅。《素问·六元正纪大论篇》云：“木郁之发……故民病胃脘当心而痛。”木郁就是肝气郁结，横逆犯胃，影响胃的通降功能。《临证指南医案》指出“肝为起病之源，胃为传病之所”，临证常见胃脘隐痛、胀痛及于胁下，胸膈满闷，痞塞不舒，食欲不振，口苦，嗳气呕恶或兼吞酸嘈杂，甚则泛吐酸水或苦水，病情多发于恼怒或有情志不遂病史。

王老临诊用药着眼于气机调节，以疏肝理气为通降大法，并拟定基本方：香附10 g，郁金10 g，旋覆花（包煎）10 g，代赭石10 g，延胡索15 g，白芍15 g，黃连3 g，吴茱萸4 g，乌药10 g，百合12 g，丹参12 g，当归12 g，炙甘草8 g。此方由《伤寒论》芍药甘草汤、旋覆代赭汤、《丹溪心法》左金丸及《医学三字经》百合乌药汤加味化裁而成。取“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及“胃宜降则和”之意。方中香附为气病之总司，能通十二经之气分，治诸种气痛；郁金属血分之气药，能行气而瘀随气化，止痛甚捷。二药同用，寓有“醒胃必先制肝”之意。

胃病日久，气滞血凝，必当理气行瘀散结，故加丹参、当归以养血活血；延胡索活血行气止痛，素有“心痛欲死，速觅延胡索”之称；旋覆花，前人有“诸花皆升，旋覆独降”之谓，其入气分，降肺胃之气，除痰浊、止呕逆；代赭石入血分，镇降肝胃气逆；木属曲直，曲直作酸，木乘上者常见呕酸，故用左金丸以肝胃同治，其中黄连味苦，取其苦能健胃，味苦则降，以吴茱萸“辛燥开其肝郁”散郁火，可温中理气止痛，二药相伍，一苦一辛，仿仲景苦辛通降、寒温并用之黄连汤及诸泻心汤之意，专主中焦痞满泛恶欲呕、纳呆吞酸之证；乌药《本草衍义》谓“乌药散诸气，治七情郁结，降中兼升，滞中帯补也”；百合性味甘平，主入肺胃，降泄肺胃郁气，肺气降，胃气和，则诸气俱调；“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故以白芍、甘草相伍，以缓肝之急，通肝脾之结。临证时，兼滞者行而调之，兼燥者润而调之，兼虚者补而调之，兼瘀者化而调之，兼积者消而调之，兼逆者降而调之，兼寒者温而调之。总以开其郁滞，调其升降为目的。

案例1：患者，女，48岁，2013年3月11日就诊。1年前因和家人生气，自觉脘腹胀满疼痛不适，嗳气频作，口苦，泛恶吞酸，纳差，大便干结，舌红，苔薄黄，脉弦细。诊断为胃痛，证属肝气犯胃，拟疏肝理气、降逆和胃。处方：香附10 g，郁金10 g，旋覆花（包煎）10 g，代赭石10 g，白芍15 g，黄连3 g，吴茱萸4 g，乌药10 g，百合12 g，桃仁12 g，玫瑰花8 g，炙甘草8 g，大黄（后下）8 g，鸡内金12 g。每日1剂，水煎服。服药2周后，症状明显减轻，纳可，大便通畅，但仍有嗳气、口苦。守方去大黄加蒲公英15 g以清热养阴，嘱继服1个月，后电话随访，诸症痊愈。

1.2 治胃必兼顾脾

脾为阴脏，胃为阳腑，一升一降，互为表里，为后天之本，生化之源，气机升降之枢纽，缺一不可。治胃不治脾，则治失之多矣。《脾胃论》云：“胃乃脾之刚，脾乃胃之柔也，表里之谓也，饮食不节，则胃先病，脾无所禀而后病……其所生病之先后虽异，所受邪则一也。”胃主纳，脾主运，胃宜降，脾宜升，胃喜润，脾喜燥，其纳、运、升、降、润、燥六字，既概括了脾胃生理特性和喜恶，又体现了治法内容。《临证指南医案》云：“纳食主胃，运化主脾，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以脾喜香燥，胃喜柔润也。”胃不纳，则脾无物何以运化？四肢百骸均失所养，诸病以生。久患胃疾，病久而累及于脾，土德不振，脾轴失运，升降失调，清浊混淆。证见胃痛喜温喜按、痞满口淡、便溏、肢冷、神倦等，舌淡胖而有齿印，苔薄润，脉虚软。宜选用党参、白术、炮姜、干姜、炙甘草、桂枝、白芍、黄芪、大枣等甘温补虚，佐以理气止痛之品，方可选香砂六君子汤、理中汤、黄芪建中汤、补中益气汤等。脾胃虚弱，中焦气虚，水谷精微无力推动，日久水湿中阻，故多夹湿。湿浊不得宣化，清阳岂能上升？故治疗脾胃气虚者，补气时宜伍以芳香化湿、淡渗利湿之品，常选用藿香、佩兰、紫苏梗、薏苡仁、苍术等以宣化湿浊，才能湿化清升，补而不腻，以健脾运中。

案例2：患者，男，72岁，2012年11月20日就诊。胃痛反复发作10年余，常在受凉或劳累后发作。刻下：胃脘痛，反酸，喜暖喜按，得食稍安，纳差，神疲，舌淡胖、边有齿印，苔白厚，脉虚软。辨证为虚寒性胃脘痛，治以健脾和胃、缓中止痛。方用香砂六君子汤加味：木香6 g，砂仁（后下）6 g，党参12 g，白术12 g，法半夏8 g，陈皮10 g，茯苓12 g，炮姜6 g，藿香10 g，薏苡仁20 g，延胡索15 g，丹参12 g。每日1剂，水煎服。服上方5剂，诸症均减，守方再进10剂后痊愈。翌年冬又因感寒复发，仍依前法治愈。

1.3 防五脏传变

《素问·玉机真藏论篇》云：“五藏相通，移皆有次；五藏有病，则各传其所胜。”王老强调必须研究生克制化，才能曲尽胃病的传变之机。临证宗“治脾胃以调五脏，调五脏以治脾胃”旨意。就其最常见者而言之，如胃与肺的关系，本属母子，临床有胃痛气逆，治胃不应，兼治其肺者，即籍肺气之肃降，从而顺降胃气，临证宜选加麻黄、苦杏仁、桔梗、前胡之类。胃与肝的关系，木旺克土，成为肝胃两病，大多肝火胃逆俱甚，痛而上冲，见证多急，是为实邪，叶天士泄厥阴和阳明亦是常法，临证常选用柴胡疏肝散、逍遥散、丹栀逍遥散等。胃与肾的关系，本属相克，但脾胃运化赖元气的推动，元气一伤，必致脾胃功能失调。脾胃的腐熟和运化既赖肾阳的温煦蒸腾，又赖肾阴的上滋濡润，因此，脾胃病久，可形成脾肾两虚之局面。证见胃脘隐痛、纳呆、神疲、头晕耳鸣、腰酸如折，舌淡、脉沉无力。常选用枸杞子、菟丝子、山药、桑寄生、淫羊藿、补骨脂、鸡内金等。胃与心的关系，同属母子，《脾胃论》提出“安养心神，调治脾胃”在临床实有用处。临证若伴懊憹不眠、口苦咽干者，酌加黄连、蒲公英等清热之品，以降心火，为胃病治心之法。

案例3：患者男，46歲，2013年2月20日就诊。胃痛反复发作5年余，甚则牵引胸胁之间，咳嗽气逆，喜太息，胃脘嘈杂不适，大便干结，舌苔薄腻，脉濡软，经上消化道钡餐透视：“胃呈瀑布型，胃内潴留液中等，胃窦部黏膜增粗”，提示胃窦炎。辨证为肝气不和，肺气不宣，胃失和降，浊滞内阻，拟予宣肺理气、消胀泄浊。药用：紫菀10 g，桔梗6 g，苦杏仁10 g，川楝子10 g，吴茱萸5 g，鸡内金12 g，焦山楂10 g，神曲10 g，香附10 g，高良姜8 g，黄连3 g，瓜蒌仁15 g，炒白芍15 g，炙甘草8 g。连服7剂，胃痛明显好转，胸闷胁胀顿减，继予原方加减，先后治疗2月。上消化道钡餐复查示“仅胃大弯侧黏膜增粗，余无异常”。提示好转，症情向安。

2 结语

王师对胃病辨证总以“虚实为纲，寒热为目”，先辨虚实，次辨寒热。治疗务必“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探其病机所在而治之，治疗当全面掌握，主次相顾，温中补虚，辛开苦降皆为“通”法，唯使胃气和顺而已。

（收稿日期：2014-07-01）

（修回日期：2014-09-11；编辑：梅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