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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社会成员的职业向上流动困境现象学社会学研究

2015-10-21芦家豪

中国民族博览 2015年7期

【摘要】每一个身在科层体制当中的个体都被设计沿着科层向上层流动,然而众多研究发现科层对于普通人而言存在着“看不见的天花板”。本文试图通过深究L的读研动机来追溯L关于普通个体如何定义自我向社会上层流动的意义脉络。本文运用现象学社会学的理论来解读L个案的生平历程。通过深挖,发现个案L不但具有其个人独特的职业晋升困境,而且将其作为一种类型化的普通人群体来看待,实际上普通人群体面临着无能为力的晋升困境。

【关键词】向上流动 社会底层成员 现象学社会学

【中图分类号】C91- 03 【文献标识码】A

一、个案L对于大众流行的升职观念的看法

早上六点半的兰州,凛冽的寒风吹过漆黑,空荡的校园操场内除了零星锻炼身体的老人,就是每天此刻必然会锻炼的L。L是某西部民族地区的一名中学美术教师,目前在兰州某高校攻讀硕士研究生。当笔者问及L读研究生的动机时,发现L读研究生是一种理性行为,目的是为了晋升职称,而且对于L的个人生平而言获得硕士文凭似乎是有且唯一有的升职机会。本文试图通过深究L的读研动机来追溯L关于普通个体如何定义自我向社会上层流动的意义脉络。

L 22岁大专毕业,一直在家乡的一所初中任美术教师,至今已然16年, L的职称一直是最低的中教一级,L表示从中教一级晋升为中教二级的困难:“我们学校三年都没有职称名额了,每年需要评职称的老师有二十多人呢,那些语文数学老师都评不上,哪里还轮得着我一个美术老师?那不就是等着嘛!”L的话表达出两层意思,第一:中教二级职称有名额限制;第二:优先评主课教师。所以L参加工作十几年以来没有评上职称。

问及L为何不转为教主课以方便评职称,L回答:“我有过一些机缘,转为其他专业的老师,你说初中数学语文哪个我不能带?但是我美术专业,这还有个奔头,哈哈!对吧,让我教英语我还不去呢。”L对自己的专业自我认同非常高,认为美术是一种艺术,宁可不评职称也要坚守在艺术的舞台之上。

那每年能够评上职称的老师是怎么做到的呢,L认为那些老师是贿赂了校领导。L一谈起腐败,立刻义愤填膺起来。L觉得他们校领导完全不会公正地为老师评职称。L从来没有进入过领导层,他对于领导的理解是朝向“共同世界” 的态度。对于L,领导层是个抽象而模糊的概念,他只能用类型化的方式来理解领导的行动逻辑,在L的世界里,领导就是个掌握资源分配,但是必须要收到一些好处才愿意分配资源的群体。L能够意识到给领导送礼对评职称的重要性,但是L一直坚决不给任何领导送任何东西。“我深受考核体制十几年的害了,干得好,课上得好不会被提拔,那些被提拔的都是领导喜欢的,领导说好就是好,我不会去讨好领导,我索性也不好好上课了,乱去吧,我又不是刘胡兰。”L目前不认真上课,在学校混日子,因为十几年没有评上职称深深的打击了L的上课积极性。

L表示作为副课教师将主课同事作为参照群体多么痛苦。“我们同事,都是吃财政的,凭什么别人拿四千,我拿三千?凭什么?我不想不如别人,所以我要评职称!”

二、个案L通过考研“另辟蹊径”

晋升无望便会不停的思索,思索如何能够提高他的经济社会地位。直到他发现,原来考硕士研究生能够晋升职称。“……我考研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我的身份,因为我不会去巴结领导,……我以退为进,哈哈,既然咱们没钱没势,那咱们就另辟蹊径,我现在回去,就可以到中级(职称)啊。”原来,通过研究生学历晋升教师职称,不需要挤占每年有限的职称名额。只要有硕士研究生学历,那就一定能评上中教二级职称。

L向我诉说考研究生实际上也是非常不容易:“我考研究生09年就开始准备了,准备了三年吧,13年一考就考上了。我们老乡有考了七八年都没有考上的人呢!……实在是没有精力学习,你看我都这个岁数了。”在访谈中,L还说出他其他的考试经历。“在09年,我还拿到了本科自考学历。”对于考取本科学历的动机,L解释为别人都在考,他反正也闲着没事干,干脆也考。可见,L是通过本科自考学历找到了一定的自信心与成就感,因此才会有信心考取研究生。

L考研目的动机明确,并且从能力上估量也并非盲目的考研,他有着很大的把握相信自己能够考上。“我38(岁)了,我认为我一定能够考上,我不会白花三四年考研。”L如此的自信来自于他参加的多年本科考试,在他的意义脉络中考试成为一种熟悉的类型化事件。“我觉得我的前半生都在学习,考试,当时我给复试的老师说我一路考上来,那些老师都惊呆了。”

三、L人生事业道路的意义脉络分析

目前笔者已分析了L考取硕士研究生的目的动机,就是为了提升职称。然而他的原因动机则值得追溯。种种在职场中向上晋升的道路例如认真教课、与领导走关系,在L的逻辑中属于“外在视域”,然而在L独特的“内在视域”当中,那些方法都是不可取的,即为了不通过他所认为在领导面前复杂且腐败的竞争而评上中级教师二级职称,只好通过考研究生来晋升职称。况且自己之前考上了成人本科,这件事更是鼓励L继续考研究生。但是,在L眼中自认为的理性行动也只能算是一种他个人世界当中的“合理性”行动。因为据L所描述,他们单位上很多老师没有研究生学历,职称也比他高;况且,L曾经有过很多机会。L在两套方案中——考研方案与其他世俗大众的方案——明显认为考学道路更适合自己。但是这样的分析还是远远不够的,应当严肃地继续深挖L的生平情境来描述其意义脉络。

L的父母都是农民,但并非祖辈都是农民。L家祖上是官僚。L显赫的祖辈并没有留给L什么直接的物质财富与社会地位,却留给L家族“耕读传家”的文化观念, L的父母,一直认为读书很重要,从小告诉L必须读书,因此L高中毕业后考大专他的父母是非常支持的。

然而,L显赫的祖辈也仅仅留给L知识与学历能够带动个体向上流动的意识以及“没落贵族”般的自豪感,没有留给L一张实际可以利用的社会网络。“到了我舅舅这一代都不行了,没有一个有正式工作……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个人的努力,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因此,在L的实际境遇当中,没有一张可利用的关系网络帮助他走向仕途,所以只需要个人努力的考研对于L而言便是向上流动的最好出路。

四、L维持自我认同策略

L通过获取硕士文凭能够将其职称从中教一级提高到中教二级,然而再向上继续评职称则不能够通过文凭获取了,需要发表一系列论文、荣誉奖项、省级公开课,以及强有力的关系网络。这对于L而言,他实际上可运作的向上流动基本终止。L对此表示非常无奈。没有获得事业上的成功,L非常懊恼。“唉,我啥也都弄过,但是啥都没有弄好,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L年近四十,实际上L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获得事业上的成就的。

然而现实是晋升无路,L维持自我认同的策略是转移视域。L不再将幸福与成功挂钩,来说服自己不去认同普遍事业上的成功观念。“我就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希望有个好家庭,父母健康、夫妻恩爱、有四五个孩子。那个幸福指数和欲望有关,欲望太大那痛苦啊,嘿嘿嘿。痛苦不就是费力但是没有收获吗?现在(我的生活)还可以吧,工资也挺好的,我不能落到最后,弄个中间就行啦。”

五、底层社会成员向上流动的困境

科层制度设计出一系列的向上流动晋升的制度,使得科层当中的每个个体都能够沿着设计路线缓慢地流动,然而通过对L的解读,笔者发现,摆在L眼前的职业道路是非常狭窄且能够看到尽头的,同样类似L的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在实际境遇当中虽然可以经历到很多潜在的晋升机会,但是由于个人视域有限,不能加以有效利用。我们通过个案L了解到,难以晋升会给个人带来一定痛苦,从而不再认同社会共同承认的价值观念,成为科层制度当中的边缘人,放弃认真工作以及团队精神等正确价值观念。这对于社会良性运行具有一定负面作用。

参考文献:

[1][奥]阿尔弗雷德·舒茨著,游淙祺译.社会世界的意义构成[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109-113,244-282

[2] [奥]阿尔弗雷德·许茨著,霍桂恒译.社会实在问题[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 16-23

[3] [奥]阿尔弗雷德·许茨著,霍桂恒译.社会理论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3-71

作者简介:芦家豪(1990-),男,满族,新疆塔城人。西北民族大学2013级社会学在读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