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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小说创作中对生命艺术形态的追寻

2015-10-21锁冬冬

作家·下半月 2015年11期
关键词:萧红文学作品

锁冬冬

摘要 生命艺术形态是个体对生命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的感悟和认知。萧红小说中的生命艺术形态从本质上讲,是对美好的、自由的生存环境的追逐与向往,对自私自利、麻木不仁的人性劣根性的洞察,对人生与社会的深刻反思。就是这种对原生态生命艺术形式的闡述与描写,促使萧红的小说作品不但对国民的劣根性进行了鞭辟入里的批判,更是促进了人们对生命真正价值的反思,实现了对人类生存的真正意义的文化对照。

关键词:萧红 小说创作 生命艺术形态 文学作品 追寻

萧红的小说创作具有深厚的文化意蕴,展现出了东北地区人们的生存状态与文化生态,并折射出了埋藏在中华民族心灵深处的文化积淀与生活底蕴,描绘出了旧中国布满凝重、灰色气息的社会氛围,以及在这种旧社会环境中人物的沉重灵魂与悲剧命运,反映出了作者对现实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度以及挖掘题材的深度。萧红作品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对人类生命意识的高度关注,这在我国现当代文学发展史中几乎是唯一的。萧红紧紧把握住了生命的起点“生”与生命的终点“死”这个主线,对人类的生命意识与死亡意识展开了深刻的剖析。从某种程度上讲,生命意识与死亡意识是相容相生的,死亡本质上就属于生命意识的主要构成部分。所以,分析萧红小说创作中对生命艺术形态追寻具有重要的生命意义与文化价值。

一 生命悲剧形态

1 生命尊严的沦落

生与死作为人类生命的两个终端,是人生中的主要发展环节,故而人们的生死观就是其生命价值观的真正体现。萧红小说作品中的人物生存,以顺应自然、任由本能支配的生命惰性为主,例如,在小说《生死场》中的一段话,“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极其鲜明地表达出了乡村人们自生自灭的被动生存状态。还有《呼兰河传》中对呼兰河畔地区人们的描写,虽然生命只有一次且弥足珍贵,但这里的人们并未对生命予以应有的尊重,其对一生当中的生老病死等都没有任何的表示,生下来就任由这个生命自然的成长,长大就长大,如果长不大也就不了了之。所以,萧红作品中的死亡,折射出了一种无价值的、麻木不仁的、毫无尊严的死。如果说《呼兰河传》中王婆的女儿是因意外而死,月英是因患病而死,那小团圆的媳妇则彻彻底底地是因人类的自相戕害而死。加害者自然意识不到生命的可贵,但那些以此取乐的旁观者本质上也是杀人的凶手,因为在这些人的眼中生命如同儿戏,随意把他人的生命被害当作笑料。萧红作品中人们所表现出的对生死的极度冷漠,从一定角度去看,其实是这些人对生命的蔑视与不尊重。

2 生命理想的绝望

萧红小说创作中生命艺术形态中的悲剧意识色彩主要表现在对个体生命价值的观照中,体现出了对生命悲剧的深刻感悟。比如,在《后花园》《小城三曰》《山下》等一系列小说中,从无保障的生命、理想生命与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等视角,揭露出了普通人类的悲剧生命,将荒诞的人生、变化无常的世事、威严的世俗以及脆弱渺小的生命等形态尽揽其中,彰显出了悲凉、荒芜、绝望、寂寞的生命艺术形态,让人感受到深深的无奈、孤独及酸涩等人生杂味。对广大普通人而言,这才是导致其对生命理想感到无比绝望的本质所在。萧红作品中人物所表现出的梦醒之后却没有道路可走的境况,将人类的悲剧性生命展露无遗,表达出了其创作人物对生命的觉悟与觉醒。无论是其笔下的冯二成子的萎顿生命,还是衰亡的翠姨与王大妈,都证明了为追寻人类的生命存在价值而付出的惨痛代价,从荒凉的生命到悲凉的生命,萧红创作中生命艺术形态的生活,都凸显出了其对人类生命存在价值的高度关怀。

3 麻木不仁的灵魂

纵览萧红所有的作品可以看出,真正的悲哀以及充满悲剧性色彩的并非是生命的死亡形式,而是通过死亡映衬出的徒有一身皮囊却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人的意识的麻木与愚昧,以及在这些可悲可叹的灵魂面对生命死亡时所表现出的让人触目惊心的态度。这种“行尸走肉”式的人物形象刻画,正是萧红作品充满悲剧意蕴的真正原因,揭示出了麻木苟活、虽生犹死与躯体虽死但灵魂永生的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价值内涵。从生命意识视角去分析,萧红对生命意识的描述通过“死亡”清晰地观照着“生命”,又通过“生命”反衬着“死亡”,在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价值体系的指引下,将中国封建社会思想长达数千年之久的影响下的生命艺术形态进行观照,通过现代人生命精神的火光照见了凡庸的尘世以及卑俗的人类,促使人们深入思考“生命的真正价值是什么”这一深刻的人生命题。

二 生命原始形态

1 物化的人类

萧红与诸多东北作家笔下广阔无际的荒原、漫天飞舞的白雪、苍劲挺拔的森林以及与天地奋力抗争的豪爽、彪悍的东北人民等有很大的不同,其用敏锐的观察力窥视着生活在这一地区的另类人群,这类人完全地屈从于自然变化,毫无坚强的生命意志,对人生价值更是没有任何意识。在作品《呼兰河传》《生死场》中,萧红就用深刻、细微的笔触,揭露出了处于原始或者半原始生活状态下的一群已经物化的人类的生命形态。荒蛮的原始生存环境与动物般的生活状态直逼读者的灵魂,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人和动物在萧红的作品中相互衬托着出现,人的行为举动也加以物化,比如将麻面婆比喻成一只母熊等。这种将人物化的隐喻创作手法,描述出了我国传统民间人民空洞寂寞的灵魂与麻木不仁的精神,将传统民间社会中最为蒙昧、无知、落后的一面呈现在了世人面前。在萧红的看来,那些极度麻木、没有生命意识的故乡人,从本质上讲已经不具备了人类的社会性特征,而是如同动物般的自然生活、繁殖与消亡。

2 灵化的自然

在萧红有关乡土作品的世界中,与物化的人类相对应存在的就是灵化的自然。在这个由萧红构筑的灵化的自然之中,其通过女童的视角体验与感受着自然的活力与生机。通常来说,儿童在观看他人与世界的时候,不会考虑到自己是一个思考者的身份的客观性,在他们的眼中,万物都是有灵气的,现实世界也是充满生命力的,完全从自己的视角去看待事物,用人的活动与心理对各种现象进行解释,一切事物在他们眼里也是紧密联系的,丝毫不会察觉到物与物之间的冲突与矛盾。比如,《呼兰河传》中对“后花园”的描写,彰显出了这块自然天地之间的生命的欣悦与平常、执着与顽强。儿童的视角是感性与直观的,同时也是毫无顾虑与自由的,却非常易于贴近人的心灵,更利于把原生态的事物呈现出来。萧红以儿童视角对自然的描述,让读者感受到了自然的灵性、陌生与亲切。萧红对“后花园”中动植物的美好描绘,一方面是其对故乡思念之情的寄寓,另一方面则是用灵化的自然反衬物化的人类,即充满灵性的自然是与麻木不仁的人类生存状态相对立的。自然的活力与灵性,与本该更加灵动、鲜活且有意志的人类相同,却完全背离了人的本性,而是从内到外的全部物化,彻底泯灭了应有的生命活力与生命意识。

3 生命的虚无

萧红的一生饱经坎坷与辛酸,而她确是一个追求生命理想、尊严与价值的人,因此,面对现实的残酷与敌意,萧红必然会出现孤独感、幻灭感以及渺小感等。萧红创作中的生命,都是在命运的拨弄下的阴暗、悲惨的过程,而且这一过程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哪一生命能够脱离生死的轮回这个过程。在萧红的笔下,生就是死的前奏,生与死之间也没有明晰的界限。因此,其在描述故乡人生活状态的时候,总是将一些相反或者相对的状态紧密地融合在一块儿,比如村庄、乱坟岗、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以及月英的悲惨死亡等等。一个看似充满勃勃生机的场景还未来得及展开,就面临着死亡,如同一张拉不开的黑色的网一般。这些生命艺术形态的刻画虽然与萧红自身的经历密不可分,但我们也能深刻地感受到蕴藏在其生命意识中的深深虚无感。

三 生命死亡形态

1 死亡的残酷

死亡可以说是人类不可逃脱却又不愿意面对的一个现实。死亡往往能够给人们的灵魂与心灵造成强烈的震撼,让人产生深深的恐惧感,并引导人们对生命意识的深沉思考。正是由于对“生”的无比留恋才使得人们都恐惧“死亡”,中国人也是非常忌讳“死亡”的。而且总是竭力在现实生活中回避一切有关“死亡”的话语或者事物等。文学创作也不例外,然而萧红却是敢于直面死亡、书写死亡的少数作家之一,这与其自身的苦难的人生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2 死亡的沉重

萧红以女性作家的视角对女性的现实生存处境有着格外的关注,她在作品中对封建社会压迫下的广大女性的悲惨命运有着深刻的描绘。例如,在《呼兰河传》的第五章节中,描写了小团圆媳妇自从十二岁过门开始,婆婆就打她,而且是吊起来打,哭声好像永远飘荡在院子里,然后就是跳神、野药、赶鬼、看香等,直到小团圆媳妇害病无法起床,直至最后用开水为她洗澡,且最为让人惊心、毫无人性的一幕就是一个晚上用开水烫了小团圆媳妇三次,烫三次昏三次,就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消亡了。这种残忍的、非正常的、惊心的死亡,通过萧红的笔触一点一点地让读者感到震撼心灵的残酷,但却并不感到突兀,因为过于沉重的人生苦难已经让萧红产生了不可摆脱的生命虚无感。

3 死亡的美

萧红作品中的死亡还具有一种独特的美。虽然萧红并未描写面对面的拼搏与厮杀,但涉及到的也有一少部分,比如,王婆的儿子参加了“红胡子”,最后死于官府的杀害;王婆的女儿参加了抗日队伍,最后死在了日本人的枪口下;《汾河的圆月》中的小玉父亲,也死于日本的刺刀下等等。这些人的死在萧红眼中是美的,这是因为这一部分人是为了驱赶侵略者,为了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才死亡的。所以,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是有意义的、是值得人民怀念的。

萧红被誉为“生命的歌者”一点也不为过。其充满波折与漂泊的一生,使其对生命有着独特的诠释,并踏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生命足迹。萧红受“五四”运动的感染,以对生命极为尊重的人道主义作为小说创作的切入点;同时萧红还受到了鲁迅所提倡的国民性改良思潮的影响,以敢于面对鲜血淋漓与惨淡人生的创作态度,揭露出了宗法体制下由于对生命的不尊重而出现的种种生命悲剧,以及一个个麻木、愚昧的灵魂游荡在这个充满物欲的社会中的生存状态。萧红笔下对生命的生与死进行了诠释,即生中蕴含着死亡,死亡中又反视着生存。萧红在作品中表达出了自己对生命永恒的深刻思考。萧红的小说作品是充满生命力的,其用充满爱与恨、泪与血的情怀歌颂着人类的生命历史。其所有作品都是对特定时期与社会背景下人类的生命艺术形态的记录与追寻。所以,萧红充满生命意识的创作也必将在文学艺术与思想文化的发展中具有永恒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 程金芝、马强:《萧红小说中的生命意识和死亡意识》,《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2008年第7期。

[2] 皇甫晓涛:《萧红现象——兼谈中国现代文化思想的几个困惑点》,天津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3] 张浩:《苦难的女性悲歌——论萧红小说的女性意识》,《郑州轻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1期。

[4] 陈思和:《启蒙视角下的民间悲剧〈生死场〉》,《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

[5] 孟悦、戴锦华:《浮出历史地表——现代妇女文学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鎖冬冬,郑州职业技术学院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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