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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曼:写到湖山总寂寥

2015-10-21雪莲提香

传奇故事(上旬) 2015年2期
关键词:陆小曼徐志摩林徽因

雪莲提香

绝代芳华的名媛恋上了风花雪月的诗人,

从此这刹那烟火般的愛情,

燃尽了诗人的生命,

也付上了美人大半生。

她也算是绝代女子,知性妩媚,风姿绰约,还有一颗灵敏的艺术心。1903年11月,她出生于上海,世代书香,自小便熟读经典,精通英法语言,在绘画、戏剧、音乐等领域造诣颇深。

她与林徽因一样,是上流社交圈叹为观止的奇葩,但林徽因更具大家闺秀的内敛含蓄之美,可以高贵若明月,也能低调如尘芥。陆小曼缺的,是一份沉静矜持,和坚守的韧性。

她喜欢热闹,耐不住寂寞,喜欢众星捧月繁花似锦的生活。她为交际而生,说白了就是朵交际花,当时有句评论是:“上海名媛以交际著称者,自陆小曼、唐瑛始。”也就是所谓以美艳著称的“南唐北陆”。甚至她在北平与徐志摩的邂逅,也始于一场热闹的舞会。

彼时,失恋的徐志摩遇上了耐不住寂寞的陆小曼,他们爱情的根基能否牢固,只有天知道。

她结婚已两年有余,夫君是当时的军界才俊王庚。王庚先后在美国密西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就读,1918年从西点军校毕业后,回国在北洋陆军部供职,并成为梁启超的学生。1922年,陆小曼奉父母之命与王庚结婚。

应当说,嫁给王庚,对陆小曼来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后来她与徐志摩的婚外恋闹得满城风雨,直至离婚后重与徐志摩结婚,王庚都显示了包容忍让、成人之美的君子风范。

王庚是有为青年,醉心于事业,少了些儿女情长;陆小曼正相反,她沉醉于浪漫狂热的爱情,追寻甜蜜诗意的人生幸福。徐志摩的出现,正好与她两相契合。

同样师从梁启超,王庚与徐志摩算是同门师兄弟。认识陆小曼时,徐志摩回国已有一年多了。梁思成携林徽因出国留学,心仪的女子留给他的,是一个永不转身的背影。他孤独痛苦又是单身,便常去找王庚。

王庚总是很忙,便对徐志摩说:“我今天比较忙,让小曼陪你吧!”逢到陆小曼要他相陪外出,王庚也总说:“我没空,让志摩陪你去吧!”优秀的王庚,看不透徐志摩的孤单,也读不懂陆小曼的寂寞,因而他和陆小曼婚姻的失败,谁对谁错,都谈不上绝对。

陆小曼后来回忆与徐志摩的相恋,强调了当时志摩积极阳光的精神力量,对她的照拂与吸引。

1925年,王庚调任哈尔滨警察厅厅长,北上赴任。他走后留下的自由空间,像熏风撩拨的原野,火速催生了徐志摩与陆小曼的恋情。

也许,陆小曼是徐志摩经历的所有女人中,最能迎合他热情的一个。张幼仪是他娶回家传宗接代的女人,他浪漫的心从未向她敞开过;而林徽因,是最能与他灵魂共振的红颜知己,却如一朵高山雪莲,始终与他若即若离;只有陆小曼,像一团火,妩媚地接纳他的热情。他们之间的相恋,使他明白了“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他充满了感恩的快乐。

一个风花雪月的单身男子,一个红杏出墙的有夫之妇,他们的恋情一开始便不被祝福。

大约彼时陆小曼的名声并不太好,风言风语四处飘散,格外不堪入耳。热恋中的情侣管不了这些,徐志摩以为,没有人真正理解过陆小曼,只要她奋发,那么她要获得艺术成果如探囊取物,到那时,一切流言都只是庸人自扰。

从开始爱上陆小曼,徐志摩便存了激励她的心。她美丽温婉,富有才情,这是他爱上她的理由。他相信爱情的力量会让她觉悟,假以时日,他们会各有进步,那么这段被人诟病的婚外恋,便有了积极的意义。

纸包不住火,王庚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相。对于博学多才、年轻有为的王庚来说,这自然是桩奇耻大辱。无论王庚有怎样的涵养,争吵总是无可避免,这段婚外恋情彻底曝光了,在20世纪20年代的北京文化圈,简直是头号新闻。徐志摩为避风头,开始了历时数月的出国旅行。

这段日子的分离,徐志摩与陆小曼饱尝相思之苦,往来书信也越发忧伤缠绵。

已调上海任职的王庚向陆小曼下了最后通牒,希望她尽早与他团聚,过去的一切都可既往不咎,否则便永远不要去了!他爱陆小曼,只是爱的方式与徐志摩不同。

面对父母的催促,陆小曼决定以死相逼,可是父母早有准备,只一句“好的,要死大家一同死”,便将她的意志全部摧垮。无奈之下,她只能向父母屈服,流着泪给徐志摩写了诀别信:“你我的情缘,只好到此为止了,此后我的行止你也不要问,也不要打听。你只要记住那随着别人走的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1925年7月底,徐志摩终于回到北京。权衡再三,他请刘海粟出面当说客,替他向陆家父母及王庚争取小曼的自由。

10月的某天清晨,陆小曼忽然出现在徐志摩的办公室,喘息着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志摩,我和王庚离婚了!”

那一刻,仿佛天地轮转,世间什么样的幸福,都比不得这对情侣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但幸福,往往只在通往幸福的路上,才最刻骨。当水到渠成,所有艰辛的努力终于开出了最美丽的花朵,余下的时光,便是萎谢和老去。

1926年,徐家为徐志摩婚姻的变故,分了家产,最终也同意了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姻。

张幼仪作为当事人之一,也去了徐家。后来她回忆说,她看到徐志摩手上戴着一只醒目的翡翠戒指,那是陆小曼送给他的定情物。当徐父就徐陆二人的婚事征询她的意见时,她沉默片刻,说了句:“我不反对。”徐志摩激动地站起来,走到窗前伸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就在那一刻,他手上的翡翠戒指却忽然飞出了窗外,他匆忙下楼去找,却再也没有找到。

无论如何,这个小插曲对这段新恋情,总像有着不吉的暗示。一丝预感如藤蔓一样在张幼仪心底往上爬,她恍惚觉得,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姻,也许并不能如意终老。

婚姻,是他们情感生活的分水岭。

之前,他们艰难地爬一座山,那么高那么远,看不到峰顶,可是他们心甘情愿牵牢了手,彼此不弃不离地攀登;如今翻越了山巅,阅尽了旖旎风光,便是下山的时候了。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竟是那么贴切。

1926年10月3日,他们在北京举行了艳极一时的婚礼。现存的一帧徐志摩与陆小曼婚礼上的合影,虽已光影斑驳,但一对旧时光中的新人仍然是醒目的主角。陆小曼手捧鲜花欠身而坐,长长的披头纱轻轻曳地;她身侧,站着长袍马褂的徐志摩,嘴角有淡淡含蓄的笑意。

那一刻的幸福毋庸置疑,但婚礼前谁也不曾料到,证婚人梁启超会用那样严厉的证婚词,将二人训斥了一顿。

做这对新人的证婚人,梁启超很不情愿,他对陆小曼没好感。徐志摩虽是他的得意门生,当年却追求过他的准儿媳林徽因,不能说他一点儿都不介怀。但徐父当时给出的结婚条件是,必须由胡适当介绍人、梁启超做证婚人,梁启超身为徐志摩的老师磨不开情面,只好答应。

但有些话,他憋着难受,也觉得有必要掏心掏肺地说出来。

梁启超说:“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以后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

这是一篇空古绝今的证婚词,当时新人及满堂宾客无不失色。梁启超对徐陆婚姻一定是不满到了极致,因而在写给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家信中,痛惜忧愤仍未平息:“我又看着他找得这样一个人做伴侣,怕他将来痛苦更无限,所以对那人当头一棒,盼望她能觉悟(但恐也难),免得将来把志摩弄死。”

他训斥的是徐志摩,其实他更想骂的是陆小曼。一个彩蝶般周旋于社交场所的女人,他不屑且厌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所担忧的都得到了印证。

按照徐父开出的结婚条件,婚后二人必须回老家居住。他们先在上海住了一个多月,然后才回老家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在写给友人的信中,徐志摩说:“我父在上海,家里就只有妈,每天九点前后起身,整天就管吃,晚上八点就往床上钻,曼直嚷冷,做老爷的有什么法子,除了乖乖地偎着她,直偎到她身上一团火,老爷身上倒结了冰,你说这是乐呀还是苦?”这话说得矫情,但徐父不在家的日子,他们确实将日子过得像神仙。

徐父回家后,有天提出让陆小曼打理钱庄。徐志摩说:“小曼最怕数字,让她管钱,肯定不行。”

徐父说:“我不要她打扫卫生,不要她操持家务,你们自己的家产总要她来管理吧!”徐父本来就对陆小曼反感,相处时间越长,越看不惯新儿媳的做派。有一天实在心里憋闷,夫妻俩干脆离开老家,去北京投奔他们的前儿媳、干女儿张幼仪去了。

公婆离开后,徐志摩和陆小曼恣意享受二人世界。但这样的日子很快便结束了。北伐战争开始加剧,兵乱使小镇不再安宁,徐志摩和陆小曼只得转迁到上海居住。

迁居上海后的徐志摩十分忙碌。为了挚爱的文学理想,同时也为了婚后的生活开销,他与闻一多、胡适等人在上海环龙路创办“新月书店”,后又创办《新月》月刊;同时又在三所大学兼职任教,但即便如此,仍然满足不了陆小曼的日常消费。

十里洋场,醉生梦死。来到上海大都市,陆小曼如鱼得水。她似乎天生适合享受,为着歌舞而生,为着醉生梦死而活。她在北京,便是著名的交际花,与徐志摩从热恋到结婚这段特殊时期,她暂离了歌舞升平的交际场所,只专注于狂热的恋情。而今,激情消退,这朵交际花又回来了。

她开始频繁出入各种宴会、舞会、戏场,乐此不疲地打牌、听戏、跳舞、捧角儿,并且在花园别墅租了一幢楼,出入有私人汽车,养着司机、厨师、贴身丫头和众多仆佣,挥金如土,呼朋引伴,穿戴时髦高档,出入场所非尊即贵,十足一个养尊处优的豪门阔太。

徐志摩渐渐觉得,生活疲惫而乏味。他每月所挣银圆加上稿费,在当时已是一笔大数目,但仍不够陆小曼挥霍。说到底,他俩并不像。他热情但生活不糜烂,对爱情充满孩子气的浪漫向往,精神世界有阳光普照。他一直督促陆小曼在艺术领域取得成就,但对于一个骨子里浸满享乐的女人来说,这样的建议即便能暂时接纳,也不过是叶公好龙。

她不僅自己玩乐,有时还硬拉徐志摩一起。徐志摩虽然极不情愿,但因宠爱陆小曼,只得一味迁就忍让。他曾在日记中写道:“我想在冬至节独自到偏僻的教堂里去听几折圣诞的和歌,但我却穿上了臃肿的袍服上舞台去串演不自在的‘腐戏。我想在霜浓月淡的冬夜独自写几行从性灵暖处来的诗句,但我却跟着人们到涂蜡的跳舞厅去艳羡仕女们发金光的鞋袜。”

排场大了,花销也越来越大,陆小曼的生活情趣,也从浪漫的精神愉悦,转向了追求物欲的满足。她要更精致的生活,精致到手帕丝巾,也必须托人从国外买进。她也许没想过,她所有的用度,都是徐志摩风中转篷一样的多处兼职才得以支持。因而,当1931年徐志摩遇难后,她便断了经济来源,彻头彻尾成了个靠人接济的可怜女人。

但即便如此,她对徐志摩仍然不满。因为她认识了翁瑞午,一个自负风雅的文化掮客。

翁瑞午是前清官宦子弟,家藏古董丰厚,长相俊美,擅戏曲、会推拿,对绘画和古董鉴赏也很在行。他与陆小曼也算有着共同的志趣爱好。

陆小曼身体不好。到上海后,日夜颠倒的生活引发旧疾,一次赶场连唱两天戏后,陆小曼突然昏厥了过去。翁瑞午及时为她推拿,才使她恢复如常。翁瑞午曾专门研习过推拿术,因此陆小曼一犯病,翁瑞午便用推拿术为她治疗,效果显著。此后,陆小曼渐渐对翁瑞午有了依赖。

大约犯病的时候比较多,翁瑞午又不能日夜相伴,陆小曼便听从了翁瑞午的建议,吸食鸦片来抑制病痛。于是,不论徐志摩在不在家,陆小曼都堂而皇之与翁瑞午一榻横陈,吞云吐雾。对陆小曼来说,她眼下最需要的,已不再是徐志摩的浪漫,而是戏友、画友兼烟友的翁瑞午所给予的精神麻醉。

尽管徐志摩在流言漫起时,自欺欺人地为陆小曼辩驳,但当他推开门,眼见妻子与另一个男人同榻而卧、烟雾弥漫醉生梦死的瞬间,真能一点都不在乎?忍耐总是有限度的。因而,1928年6月,爱情幻灭的徐志摩负气离家,出国散心。

途中,徐志摩在船中写信。即便他对现实生活失望至极,心底仍然放不下陆小曼。

11月上旬,徐志摩从国外回到了上海。他期待陆小曼如他苦心劝勉的那样,能够冷静下来反思觉悟,每日读书学画,精神面貌也会焕然一新。但他回家见到的陆小曼,既不是他离开时的陆小曼,更不是他想象中的陆小曼。

她苍白消瘦,憔悴不堪,他们的家成了半个鸦片馆,翁瑞午登堂入室,俨然半个主人。陆小曼失控的奢靡生活,在他走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的婚姻,已日渐走进了坟墓。

1930年秋,在胡适的邀请下,同时为补贴家用,徐志摩来到北京教书,并动员陆小曼与他一同北上,却遭到拒绝。

陆小曼不愿离开上海。上海是五光十色的欢场,有慵懒奢华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可以公开吸食鸦片。上海还有翁瑞午,她舍不得,也离不开。于是,她宁愿自己的男人在外拼了命地挣钱养家,自己像只柔软的蛆虫慵懒地躺在烟榻上吞云吐雾,也不愿去过一种新生活。

当朋友建议徐志摩离开陆小曼时,徐志摩却不愿采纳,他说,如果此刻离开陆小曼,她就彻底毁了。他记得梁启超先生的训词,他要为自己也为小曼争一口气,证明当初的选择没错。

但他已深切地感觉到了痛苦。他曾在给陆小曼的信中说:“到最近,我已然部分麻木……”

1931年4月,徐母去世,陆小曼赶来奔丧,徐父不让她进家门,却让张幼仪主持操办家事。显而易见,徐家承认的儿媳,只有张幼仪。陆小曼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只能向徐志摩发火抱怨。

因此事,他们的感情降至低谷。尽管徐志摩与陆小曼两地相隔,却十分在意去修补他们的关系。他几乎每两天就要往上海寄一封信,却很少收到回信。陆小曼的灵气早已被糜烂的生活磨灭殆尽,更何况她心底怨气难平。

日益窘迫的婚姻和生活,已經超越了徐志摩隐忍的极限:“老爷是一只牛,他的唯一用处是做工赚钱……”

他的创作,自与陆小曼结婚,就丧失了生机和灵性。他似乎再也写不出早期那些清新动人的诗作了,反倒多了色欲贪欢的内容。

1931年11月13日,徐志摩从北京回到了上海家中。陆小曼照旧在吞云吐雾,徐志摩劝了几句,陆小曼却大发脾气,随手把烟枪向徐志摩脸上掷去。人没砸中,金丝眼镜却掉在地上摔碎了。

悒郁到极点的徐志摩头也不回出了家门,然后转道南京,准备乘坐免费邮政专机赶往北京—19日晚,林徽因将在协和小礼堂做建筑讲演,他要准时参加。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在登机之前,给陆小曼发了一封信:“徐州有大雾,头痛不想走了,准备返沪。”也许这是冥冥之中,命运给予他的最后一次救赎机会,但他没有坚持,坐上了飞机。从此,世间再无诗人徐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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