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庐”里的风花雪月孙科与二夫人的山城遗爱

2015-10-15文图廖昌吾越

城市地理 2015年10期

关键词：设计

文图+廖昌吾越

文图+廖昌吾越

英文导读：We can see a house called Yuanlu in Yuzhong. Sun Ke builds it for his lover Lan Ni. They have parties and dance together in Yuanlu.

沿着李子坝的抗战遗址群一路而上，一排排老居民楼掩隐于大而繁茂的橡皮树间。其间一栋看似不起眼的二层楼砖瓦圆形建筑，用它独特的造型向世人静静诉说着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它叫“圆庐”，位于重庆市渝中区嘉陵新村190号。如果光看外观，很难相信这个谷仓一般的建筑物，居然曾经是一座豪宅，还是孙中山之子、民国立法院院长孙科的公馆；更难以想象它的圆形结构是为了舞厅功能而设计的，上流社会的贤达人等曾经在这里夜夜笙歌，奢华场面堪比路易十四和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宫廷夜宴。那个年月，但凡提及重庆上流社会的最佳社交场所，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圆庐。

本页图：孙科请知名设计师设计了圆庐，这座屹立在山城的独特建筑见证了他刻骨铭心的爱情。

因舞而生的圆庐

1938年，时任民国立法院院长的孙科随着国民政府迁都，来到了云遮雾绕的山城，并请著名的设计大师杨延保为他设计了在重庆的寓所。杨延保清华毕业、留学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对各式建筑的设计得心应手，遵循传统又能别具创意，他设计的建筑在中国式的典雅之中带着欧洲风格的清新格调，总让人眼前一亮。于是乎，圆庐参考了古典罗马式的教堂结构，大圆屋顶犹如教堂的穹顶，但穹顶的最高处并不开天窗，天窗的采光功能被二楼的窗子分担了下来。对于重庆这样一座阴湿多雨的城市，杨延保通过对这些细节的改动，恰恰使建筑在功能性与美学性上有了上佳结合。

因为孙科酷爱跳舞，并且舞蹈又是当时上流社会最重要的交际手段之一，所以杨延保在设计这栋公馆时，除了功能性之外，尤其对底层的舞场进行了精雕细琢。特别是当阳光透过一层与二层的窗子，又经过一些巧妙设计出来的廊柱的遮挡，射在底楼的圆形舞场时，那特殊的光影效果使置身其中的人们生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廊柱之中甚至还埋伏着一些让人根本分辨不出的通风管道，管道直通顶层，完全靠结构设计上的巧妙，仅仅在自然状态下，不借助任何人力或机械之力，室内的湿气和浊气就会自动地排到室外。这样的心思，即便在今天的建筑设计师看来仍会叹为观止。此外，在圆形舞池的四周，还分布着一个个扇形的小屋，这是专供客人们在跳舞时换衣服的地方。事实上，在那个波诡云谲的时代，不知有多少重要的情报就是在这些小屋子里秘密交换完成的。无论是国内的地下组织，还是外国的精英特工，对“圆庐”的建筑结构、舞会特点、来宾背景，莫不了解得令主人孙科都自叹弗如。

如今的“圆庐”虽然已没有往日的景象，但也时常被一些老人所忆起，提到最多的则是蓝妮与孙科的爱情故事。“圆庐”是这二人的爱巢，他们在这里留下了彼此生命中最旖旎的片段。

家宴上的一见钟情

时光退回至1935年暮春的一个夜晚，孙科和“苗王公主”蓝妮一同被邀出席友人陆英的家宴。当时的蓝妮已是上海滩很有名气的交际花，那时候传媒界有一句话∶“要想知道西汉赵飞燕，东汉貂蝉的美丽形象，只需要去看看蓝妮就行了。”蓝妮的美貌自然是捕获了许多商业大亨的心，就连杜月笙也被她的美丽所倾倒，甘愿在她身边鞍前马后，一时还成为了当地小报的笑谈。

左右页图：圆庐不仅有着孙科和蓝妮风花雪月的印迹，还是名流们交际聚会的场所，而它的圆形结构最初就是为了舞厅功能而设计的。

当晚的蓝妮穿着滚镶花边的旗袍，身上喷着娇兰香水，款款来到了陆英的家。她的到来引起了人们的赞叹，也引起了孙科的好奇。从那一刻起，他的温柔目光就随着她的脚步在整个舞会游离。他细心观察着她在人群中的一颦一笑，这份灼热的目光也引起了蓝妮的回眸，眼神交错的那一刻，蓝妮也注意到了这位相貌端庄、气质儒雅的男子，就这样他们认识了彼此。孙科从小就在西方长大，思想和谈吐都比较西洋化，而蓝妮在学校时英语就学得比较扎实，他们很快便用英语交流起来。他们的交谈很投机，都产生了相见恨晚之感，蓝妮为孙科渊博的知识所倾倒，孙科也对这位知书达理、颇具西洋味道的女士心驰神往。一见钟情的恋爱是神速的，孙科问她结婚了没有，蓝妮害羞地回答“还没有”，此时此刻，孙科心里的一根弦拨动了，他的一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貌又富有才情的女子，虽然他已经结了婚，有了四个孩子，可是他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眼前这个华丽出场的美人儿，也许就是为了配合自己的爱情一起到来的。

从那以后，孙科对蓝妮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但此时的民国法律上已经规定，不再允许一夫多妻制，蓝妮考虑到孙科已经结了婚，因此迟迟拿不定主意。孙科看到蓝妮犹豫不决，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也只好婉转地说，你可以帮我办公，我正缺一个秘书。蓝妮考虑片刻后便答应了，她也想留在孙科身边，她的情感战胜了理智，觉得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别的都不重要。

短暂的二人时光

至此，蓝妮走进了孙科的生活，她是真心喜欢孙科的。她遇到过上海滩那么多的男人，没有一个有孙科的睿智、明达，那些商人巨贾大都比较市侩，孙科虽然没有多少家产，但是他谈吐风趣，知识渊博。蓝妮喜欢听这个男人谈论一些新思想，从他的身上，她看到了其他男人不具备的优点。她细心地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也经常挽着他的胳膊，出席一些公开的聚会。他们感情与日剧增，成为了形影不离的伴侣。蓝妮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事实上，她的存在给孙科倒是增加了几分亮色。孙科饱读诗书，身上带有一股诗书气，现在红颜在侧，更加显示出了他的风度翩翩。不久后，孙科不顾家庭与社会的压力，决定娶蓝妮为二夫人，消息传出，自然引来社会舆论，说孙科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不事声张，蓝妮和孙科的结合既没有办理正式手续，也没有举行正式婚礼，婚礼当天，孙科只请了立法院的同事，一共摆了四桌酒席，算是给了蓝妮一个交代。席间，在同事的祝贺声中，孙科风趣地说∶“哈哈，我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蓝妮就这样成为了孙科的第二夫人，婚后，对待丈夫的事业她鼎心相助，不再去上海滩和那些商业大佬混在一起。夫妻二人出双入对，非常恩爱。孙科为了表示自己对蓝妮的忠贞感情，还亲笔给蓝妮写了一张字据∶

“我只有原配夫人陈氏与二夫人蓝氏二位太太，此外决无第三人，特此立证，交蓝巽宜二太太收执。

孙科廿五、六、廿六”

“廿五”是当时的民国二十五年（公元1936年），文中的蓝巽宜是蓝妮的大名。孙科为蓝妮立字据，称她为“二夫人”“二太太”，这充分说明了他对蓝妮的敬重。蓝妮拿到这份字据时，正逢6月的一个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她将这份字据紧紧地握在了手中，以为握住了自己的一生。

1938年，孙科来到重庆，蓝妮便以孙科二太太的身份活跃在“圆庐”，而她的舞技丝毫也不逊色于她的美丽与热情，“圆庐”仿佛专门为她而建，她也似乎为“圆庐”而生。蓝妮是天生的交际明星，她在“圆庐”的交际圈里不但尽情舒展着自我，享受着丈夫的柔情蜜意，也为丈夫打通了一个又一个关系。

可惜好景不长，这段感情后来却被政治权谋所伤，倔强的蓝妮最后选择离孙科而去，留给孙科的却是毕生的懊悔与思念。其实屈指算来，他们共同在“圆庐”生活的时间不过两年左右，但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正因此，之后的几十年里也依然能成为人们的谈资。每当有人问起时，附近的老居民或多或少都能说一些关于他们的陈年旧事，只是年深日久，门前的小花园、楼层间的旋转楼梯、打蜡的木地板与“圆庐”的主人一起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华丽的旧物在旧寓所里一丝一毫都没有留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