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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在上海

2015-10-08杨卓琦

瞭望东方周刊 2015年33期
关键词:老年人上海

杨卓琦

当老龄化成为不可避免的趋势,城市该如何应对?上海的做法颇具样本之意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2015年,一首由爱尔兰诗人叶芝同名诗作改编的歌曲《当你老了》引起许多人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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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龄化成为不可避免的趋势,城市该如何应对?老人们是否能在城市里积极快乐地生活?作为全国最早面临这个问题的城市,上海的做法颇具样本之意。

2012年,上海市第十次党代会在报告中专门提出了“建设老年友好型城市”的要求:到2020年全面建成老年友好城市——这是已步入深度老龄化的上海设定的目标。

在老年友好城市这条路上,上海到底走了多远?

环境“适老”吗

与周围的老式公房相比,坐落于徐汇区斜土路上的金星苑小区因为有3栋高层电梯房,显得有些“摩登”。

胡斌夫妻俩退休前购买了这里的期房。“地理位置好,周围生活方便,对面就是医院,最重要的是有电梯,不用爬楼。”胡斌向《瞭望东方周刊》解释了购买这套房子的原因。

入住后,胡斌却发现了问题。因为有地下车库,他们所在的高层,地基被抬高了几米,进出需上下7级台阶,而开发商建造设计图上原有的无障碍通道竟“忘了造”。

胡斌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十多年里,这短短的7级台阶成了他和楼里很多老人的“噩梦”。

和胡斌夫妻生活在一起的岳母前几年才去世,90多岁高龄的她因为腿脚不便,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几乎没下过楼——那短短的7级台阶让她望而却步。“岳母去世前几次希望我们带她下去晒晒太阳。可是我们年纪也都大了,谁也背不动她上下台阶啊!”胡斌说起往事,有些哽咽。

胡斌和楼里的几位老人多年来曾通过各种渠道反映问题,甚至给市长热线打电话。

2012年,在答复某政协委员关于住宅适老化改造的提案时,金星苑所在的徐汇区房管局公开承诺,每年将有计划地对高层小区实施无障碍通道改造工程,改造资金由政府全额补贴。这样的利好措施在金星苑却遭遇阻碍。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样的无障碍通道只能在高层建造,而居住在小区里多层的部分业主觉得事不关己,不愿在联名信上签字,无障碍设施依旧难产。

“谁没有老的那一天呢。”胡斌重重地叹了口气。捧着厚厚一叠10年来自己积累的申诉材料,他布满老年斑的双手微微颤抖。

上海老龄科学研究中心主任殷志刚注意到一些公共设施还存在不够友好的地方。比如,上海有些马路建得很宽,车速太快,红绿灯变化的时间又太短,腿脚不方便的老年人过马路很不方便。“如果能在路中间加设一个安全岛,可能会更适合老年人。”殷志刚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近年来,上海市静安区预防医学会会长丁晓沧一直致力于老年友好城市的研究与推广。

丁晓沧发现,很多绿地公园缺乏可供休息的区域,来到这里的老年人走累了,只能坐在花坛边沿的石头上歇歇脚。为此,他跑遍了静安区34块绿地,说服主管部门,率先在市中心的延中绿地增设了10张长椅。让丁晓沧欣喜的是,这个颇受老年人欢迎的举措此后被越来越多的地方效仿。

失能失智怎么办

当胡斌还在为无障碍设施烦恼时,85岁的谢淑贞早已放下了她的心事。

端午节一大早,她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画着眼线和口红,将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然后换上合体的咖啡色修身长裙,挎上皮包,出门前又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这位当年华东师大的校花如今风采依旧。

9点不到,她已步入离家几步之遥的静安区江宁街道“爱老家园”,熟络地与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其他老朋友打着招呼。很快,一场端午节特别活动开始,由社区里的达人们来教这里的老人们包粽子、做香袋。

谢淑贞并没有动手参与,只是在人群中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脸上不时露出微笑。谁能想象,眼前这个乐观的老人,几个月前曾因相濡以沫的丈夫突然离世而一度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她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还有些认知障碍,只是拿着先生的照片,流着眼泪,反复说她和她先生的故事。”“爱老家园”的负责人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2014年7月正式运作的“爱老家园”,是静安区试点开展的一个“老年失智照护项目”。该项目为社区里60岁以上有记忆力下降问题的老年人提供认知干预、康复支持、生活和社会功能训练等日间服务,以延缓他们的失智进程。

丁晓沧将老年友好的理念融入了“爱老家园”的环境和服务设计过程中,希望老人们能在这里舒心地享受家庭式的照顾。

谢淑贞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每周一、三、五,她都会准时来此上课。

和“爱老家园”的早期干预训练不同,正在上海全市试点推行的长者照护之家,更像一个针对失能失智高龄老人的社区嵌入式微型养老院。老人们住在这个“家门口”的养老院里,既不会远离熟悉的环境,又方便子女随时探望。

本刊记者从上海市民政局了解到,为破解养老床位供求难题,上海正在推进老年照护统一需求评估体系试点工作。徐汇、闵行、杨浦、普陀和浦东均为试点地区。

就医方便吗

住在徐汇区的刘学丽(化名)患有高血压、心脏病等多种慢性疾病。她每周总有两三天要乘两站公交车到离家最近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配药。

“社区医院人少,服务态度也还不错。就是每次只能配两三天的药,有时候换了药还配不到。”刘学丽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刘学丽家马路对面就有一家三甲医院。几年前,她因患带状疱疹曾去那里看过病。“人老多额!”从挂号到看病,刘学丽在那里整整耗了一个上午。她曾问护士,老年人能否优先挂号,护士回了一句:“您看看,我们这大部分不都是老年人吗?”从此,刘学丽有个小毛病时,宁肯去离家远一些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2014年,上海市52.5%的老年人反映看病是他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而上海60岁以上老年人的门诊量有58.6%发生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在上海,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基本服务项目包括六大类141项,其中有69项的主要服务对象是老年人群,如社区护理、居家护理、舒缓疗护、老年人健康管理等。

2011年起,上海在长宁、闸北等10个区域率先开展了家庭医生制度的试点并逐步推开。其中,老年人始终是家庭医生签约服务的重点对象。对他们的服务包括为65岁以上老年人开展免费体检和健康评估,建立和更新健康档案,设置家庭病床和开展居家护理服务。

2015年6月,上海市五个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全面推进本市医养结合发展的若干意见》(征求意见稿),提出从设施布局、服务、队伍、政策等方面同时推动医养结合。

孤独何解

陈植芬刚刚一个人过完79岁生日。自从几年前老伴去世后,她一直独自居住在上海市中心一套上百平方米的大房子中,没有子女陪伴。

作为当年独生子女政策落实最到位的地区之一,目前上海独居老人的比例已达到60%以上,其中还有1.8%是孤寡老人。

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大房子让陈植芬感到孤独寂寞,如果她不出门,可能一整天都不会有人和她说话。

改变源自某天电视里播放的纪实节目《银发汹涌》。当陈植芬看到片子中介绍上海老龄大学的学员们上课的情景时,眼前一亮——这是她想要的生活。

2014年上海老龄大学春季班刚开学,她就兴冲冲地赶去报名,却差点因为年龄太大被拒之门外。据理力争后,她为自己在心仪的“古文与书法”课上争取到了一个旁听生的资格。虽然没有教材,每次只能“打打酱油”,但陈植芬仍乐此不疲地坚持了3个学期。

陈植芬所上的上海老龄大学共开设了200多种课程,每学期有七八千名老年人在这里求学。这所学校是上海市四所市级老年大学之一。

除此以外,上海还有21所区县老年大学,44所系统老年大学分校,222所街镇老年学校,5139个居村委办学点和167个养老机构办学点。

与陈植芬不同,退休不久的石春兰选择了以另一种方式排遣寂寞。

石春兰住在浦东,报名参加了街道组织的老年志愿者队伍。在接受心理关爱、慢性病防治、老年人居所意外防范三个方面的培训后,她与同社区的5名80岁以上的高龄独居老人结对,为他们提供精神上的慰藉和健康科普等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一切都源自上海自2012年起推出的市政府实事项目——“老伙伴计划”。这项由低龄志愿者向高龄老人提供的家庭互助式服务,以“健康生活方式”为主题,旨在预防或降低老人生活风险的发生,同时促进老人们的社会交往,从而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在关爱这些高龄老人的过程中,我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社会价值。”石春兰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老年人是社会的宝贵财富,他们中的很多人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充满智慧,还有各种社会资源。”殷志刚说,鼓励老年人走出孤独,积极参与到社区和社会活动中去,也正是城市对老年友好的重要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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