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作家方方
2015-10-08法人爱玉
◎ 文 《法人》特约撰稿 爱玉
这两年,方方动静很大。
作为湖北作协主席的她先是炮轰鲁迅文学奖的“跑奖”,让鲁奖的信誉遭遇拦腰一斩;再就是最近在微博发表《我的质疑书》,剑指“文艺界的腐败”,实名举报的方式,让人们再次为她刷屏。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方方成为一位“斗士”。
在这些热闹的表象遮蔽之下,作家方方似乎消失了。而她的创作事业似乎也被人们遗忘了。
被遗忘与被忽视的
其实,方方这两年不断有新作推出。2014年,方方出版了新书《惟妙惟肖的爱情》,在此之前,方方的新作《涂自强的个人悲伤》也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当然,这些年,她出版得最多还是她的“自选集”“作品精选”“精选集”等之类的过往作品选集,这种类似“江郎才尽”的作品展示方式,并非方方证实自己的方式。
方方1975年开始写诗。1982年,她发表了小说处女作《大篷车上》,其早期作品以反映青年人的生活和心理为主,出版的作品集有《大篷车上》《十八岁进行曲》《江那一岸》《一唱三叹》《行云流水》等。她于1987年发表的《风景》,曾获得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被批评界认为“拉开‘新写实主义’序幕” ,并因此而成为中国“新写实派”的代表作家之一。自此发表的《祖父在父亲心中》《行云流水》《桃花灿烂》《乌泥湖年谱》等一系列作品,均受好评。这段创作经历,大概是方方创作的巅峰期。
新世纪之后,方方的写作题材则很多变。其小说集《春天来到昙华林》,着重描写底层人物的生存景状,刻画卑琐丑陋的病态人生。2009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水在时间之下》,则是一本关于汉剧艺人的小说。2011年推出长篇小说《武昌城》及中篇小说《民的1911》。《武昌城》以攻城和守城两重不同角度回首1926年武昌城鲜为人知的一场围城战,《民的1911》全景式再现百年前辛亥革命第一枪武昌起义波澜壮阔的经过。
总体来说,方方一直对社会底层极为关注,而这份悲悯的情怀同样延续到她最近的新作中,《涂自强的个人悲伤》即是一例。方方透露,为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安排一个悲剧性的结局是受一件真事的影响。有一次她看到一份材料上说,一对夫妇生了病,为了不拖累儿女,两人就用布带捆在一起跳江了。这件事让方方难过了许久,她想通过小说呈现自己的悲伤。在文章最后,方方借主人公之口,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这果然只是你的个人悲伤吗?”
方方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写过许多以知识分子为题材的小说,《禾呈》《言午》《金中》等作品便是那一时期的代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历史题材小说写作之后,方方又回到知识分子题材方面的写作上来,新作《惟妙惟肖的爱情》便是在当年的《禾呈》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作品。
方方在她的新书发布会上
方方表示:“这个小说引用的前面一段是我当年一部小说里的一个故事。在《禾呈》《言午》《金中》这三部作品里,我写了三家老知识分子的命运。这部小说是讲禾呈所生双胞胎儿子惟妙和惟肖的故事,将知识分子的故事在当下延续下来。”方方表示,这几部作品主要都是写现实生活的另一种,写现实主义,是平行生活中的另一种生活,通过平行的生活来折射现实的生活。
方方认为知识分子在这么多年来,经历了非常多的变化。尤其是当今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知识分子面对的外界世界的诱惑比以往大大增加,而知识分子在面对经济社会的冲击时无所适从。《惟妙惟肖的爱情》通过叙述禾呈教授一家在现实冲突与文化焦虑中的不同命运,表现了知识分子面对商业大潮的种种进退失据。
方方说:“实际上,他们都不是我们理想中的人。”这也许就是现实中,方方不妥协的理由。
不能忘却的历史
除了小说,方方还写有文化散文。方方自称,有两本书“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受欢迎的书”,因为“就是这两本书都是有最多的人过来向我讨要和收藏,同事让签名最多的书”。这就是她的《汉口的沧桑往事》和《到庐山看老别墅》,而这两本书去年也重新出版了。
《汉口的沧桑往事》《到庐山看老别墅》两本书都与老建筑有关。《汉口的沧桑往事》再版时,方方特地新增了一篇后记,其中写道:“我在武汉满街行走,我在武汉满街行走,实地查看那些已是沧桑满目的老建筑。在我串街的过程中,不时看到有老建筑在拆毁。我几乎是一边写一边呼吁。越是呼吁,拆得却越快。我真是担心我所热爱的武汉,给我们的陌生感受越来越强烈,而给我们的亲切感则越来越淡泊。”
正源于这样的一种感情,方方通过《汉口的沧桑往事》的叙说,给这个她长于斯的城市,构筑了一道“永恒的风景”。18篇专题散文,近300幅珍贵历史图片,纪录片式呈现“汉口的沧桑”,行文走笔常怀忧戚:为后人常忘前人之开拓而“怅然若失”;为南洋公司和新市场“相互竞争、抢夺地盘”的内斗而悲伤;为民众乐园“60年间,八易其名”,“城头变幻大王旗”“哀民生之多艰”;为南洋兄弟公司这样“早期的民族工业”在外资的倾压下艰难发展,在形形色色强势政权巧取豪夺下“成为短命公司”忧愤不已;为“铁蹄下的民众”而哀伤;为偌大一个城市连一个像样的花园也找不到而遗恨 凡此种种,多少往事俱成愁。
“武汉应该记住一位叫沈祝三的宁波商人,应当在江滩为他铸起一座铜像。一百年前,沈祝山在武汉建起了一大批美丽的建筑。”
方方特别提到《汉口的沧桑往事》书里的一篇文章《灿烂汉协盛》,讲述宁波帮对武汉建设的贡献,宁波帮商人沈祝三就是汉协盛的老板,武汉最漂亮的老房子差不多都是汉协盛盖的,包括汉口汇丰大楼、武汉第一纱厂办公楼、三北轮船公司大楼和武汉大学主体建筑等。
“特别是武汉大学的修建,沈祝山的诚信令人赞叹。签下建筑合同不久,武汉发大水,物价飞涨,但沈祝山仍然按照原来的协议金额履行合同,贴钱修建了武汉大学,并依照承诺,送给武汉大学一座水塔。”方方说,“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沈祝山一家在武汉做了很多慈善事业,可他去世后,夫人连个住处都没有。”
从1908年到1949年,汉协盛在汉口如同太阳一样升起又落下,留下的果实至今辉光四射,“这样的历史人物,不仅我不会忘记,每个武汉人也不应该忘记”。
在我们今天这样一个容易心绪杂乱、躁动不宁的年代,方方依然能够用平静、平淡、平常的心境,将一段段已经被尘封的城市往事,一些很容易被遗忘或者已经被遗忘的人,重新想起和唤醒。
但是从历史记忆到历史书写,不仅需要责任感和使命感,而且还需要历史叙述的独特方式。不管是《汉口的沧桑往事》还是《到庐山看老别墅》,从作品的命名本身,就已具有一种抵扼遗忘的意义和努力。
在作协主席方方所引发的硝烟背后,是作家方方的坚守,一如她的人物“就像一只只命运的困兽,死亡或者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