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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凯湖上斗倭寇(纪实小说)

2015-09-30郝文彦

雪花 2015年4期
关键词:陈力大岛小鬼子

郝文彦

故事之一智斗开拓团

飞来的横祸使陈家哥仨突然失去了亲人

那还是在1941年的开春时节,乍暖还寒,道上还有很多冰碴。那天太阳刚冒红,居住在兴凯湖北岸、距当壁镇只有二十来里地远的一个小村子里的村民、孙鑫福和弟弟孙鑫旺就套上牛车往地里送粪。

别看这个孙鑫福才19岁,却长得人高马大,大手大脚,黑黑的圆脸,带着一顶狗皮棉帽,一看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

哥俩刚一出村,就看见从北边大道急冲冲走来三个衣裳褴褛、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当时还把这哥俩吓了一跳,以为是来了胡子,便急忙躲闪。

这时,三个年轻人中的大高个、身材粗壮结实、年龄较大的人抱拳施礼:“二位兄弟,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逃荒的,只是想讨口饭吃,要口水喝。我叫陈力,这两个是我的两个亲兄弟,一个叫陈雄,一个叫陈林。”

孙鑫福仔细打量了他们一阵之后,觉得确实不像坏人,这才详细的问起了他们的情况。

原来,他们是从山东青岛逃难来的。在老家的时候,一直靠下海捕鱼为生。由于日本鬼子残杀了他们的家人,他们放火烧了鬼子的仓库后逃到东北,这前靠兴凯湖,后靠蜂蜜山的小村子。

知道了他们哥仨的情况,孙鑫福十分同情,又十分痛恨小鬼子太没人性。便帮助他们在这租了房子先住下。到了开化以后,陈家哥仨在老大的带领下,自己开了地、织了网,早出晚归、辛勤劳作,一边下湖打鱼、一边种地,与邻居相处得十分融洽。两家很快成了好朋友,常常一起种地,一起下湖,不分你我。整个村子也十分平静和谐,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富裕。

到了第二年秋天,突然有一天,来了五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和一个姓乔的翻译,还有15个日本青年学生,说是在这里建立开拓团,因为这里离苏联很近,他们一边种地打粮供给日本关东军,一边防止有人越境给苏联送情报。

他们来后不久,就打破了这里的宁静,首先,他们强制圈去了大片上好的土地,还逼着老百姓给他们耕种。其中叫大岛和山野的鬼子军官特别凶恶,强奸杀人,无恶不作,还把尸体挂在树上,叫做杀一儆百。大家气得咬牙切齿,都想报仇,老大陈力劝大家说:“眼下鬼子有枪人多势力大,可我们手无寸铁,硬拼不但报不了仇。所以我们眼下只能先忍一忍,总会有机会,咱们就把他们全都干掉。”

转眼到了冬天,孙陈两家卖完粮就开始下湖打“串龙网”。一天早上,他们照样扛着冰穿到湖上起网。刚出屋,开拓团的那个乔翻译就跟了上来,他说:“今天我也跟你们去,给开拓团买点鱼。”

哥几个一看是他,心里十分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湖岗,乔翻译这才告诉他们:“我已经看出你们对开拓团不满,你们是有骨气的中国人,我已经观察你们很长时间了,也向屯子里的人了解了你们的过去,我和你们有着同样的不幸,“九一八”事变的时候,我正在日本东京大学上学,我的家就在松花江边上,日本飞机轰炸,把我的父母全都炸死了.我怀着满腔仇恨回国后就参加了抗联,在周保中将军手下当了情报员。不瞒你们,我是周将军派来卧底的。我的任务是掌握这里的情况,伺机与抗联战士消灭这个开拓团,为地下交通员与苏联边防军的联系打开通道。我今天和你们上大湖,名义上是给开拓团买鱼,实际上是想和你们研究解决掉开拓团的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哥几个都十分吃惊又十分高兴。孙鑫福想了一下说:“他们那么多人,咱能对付得了吗?”

乔翻译说:“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小鬼子连连失败,兵力严重不足,那15个青年学生昨天已被调往前线,就剩下五个日本兵了,所以,我说趁此机会,把他们干掉。”于是,他们一边起鱼,一边研究了智斗开拓团的计划。为了完成这个计划,这天,他们有意留了一片网第二天再起。

当晚,乔翻译挑了一条有三四斤重的大白鱼,拿回去给鬼子炖了。可是,鱼不太大,小鬼子吃得甜嘴巴舌,直叫着没吃够。

乔翻译告诉开拓团的负责人山野正二中尉和大岛一郎少尉:“明天他们还起鱼,还有一片网在湖里,如果太君有兴趣,明天咱们一块儿去看看,顺便到湖上巡逻一下边境。”

山野和大岛都是北海道人,也都是打鱼出身,对下网打鱼很有兴趣。于是便答应明天和他们一起上湖起鱼。

第二天一早,他们几个人便一起上路了。这天十分晴朗,太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闪耀着银色的光亮。大岛和山野看着这这么好的天气,十分高兴,很有兴致的跟着他们往大湖走。临走,乔翻译告诉那三个士兵看好家,没有命令,不要外出走动。

到了湖上,很快就打出了一个一米宽两米长的冰眼,又把冰块儿掏净,说来也巧,不大一会儿,就有两条黑鱼露出水面,乔翻译忙喊道:“太君,快来看,两条大黑鱼!”两个鬼子忙跑过去,站在冰眼旁边猫着腰往水里看。

乔翻译一看机会来了,马上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哥几个装着看黑鱼也都跑过去,乘其不备,一起用力,打算猛地将两个鬼子推下水里,谁知孙鑫福毕竟没经过世面,由于过于紧张又用力过猛,脚下一滑,竟意外地摔倒在冰面上,因为没有形成合力,当时只把山野顺利推下冰眼,而大岛只打了个趔趄,马上就站直了腰,大声喊叫:“八嘎,良心大大的坏了!”刷地抽出战刀,径直砍来,陈力手疾眼快,顺手捡起一把铁锹,急忙迎战,二人随即对打起来,其他几个也拿起铁锹和棍棒和大岛厮杀,大岛一边挥舞着战刀左砍右轮,一边拼命躲闪着棍棒;而那个山野落水后拼命挣扎,直往水面上串,眼看就要爬上水面,乔翻译迅速掏出手枪连开两枪,山野立刻掉进水里,很快就被水淹没。

这边几个正和大岛搏斗,大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只几个回合,就把陈力和其他哥几个人的铁锹、棍棒打飞。正当大岛挥舞着战刀径直朝陈力的脑门使劲砍来的危急时刻,乔翻译迅速在大岛身后开了枪,一枪就击中了大岛的右腿,又是一枪击中了他的左腿,大岛双膝跪在冰面上。乔翻译说:“大岛,你坏事做尽,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说完又是一枪,击中他的头部,这回大岛彻底玩完了。乔翻译忙说:“快扔进冰眼里”。大家马上抬起大岛的尸体扔进水里,又急忙将旁边的冰块儿填进冰眼,不大一会儿,冰眼就冻死了,两个鬼子就这样葬身兴凯湖喂鱼了。然后在陈力和乔翻译的指导下,把冰上的鲜血和厮打的痕迹收拾干净endprint

晚上,他们按照原来的计划,和乔翻译一起拎了大白鱼和老白干,在开拓团和那三个鬼子大吃大喝起来。

乔翻译告诉他们:“山野和大岛去东安省(现密山市)佐藤师团司令部开会,今晚不能回来了,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喝酒吃鱼吧。”鬼子们信以为真,放心大胆地吃喝着,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钟,三个鬼子都喝得酩酊大醉,这回孙鑫福吸取了白天的教训,稳妥地和乔翻译等哥几个用鬼子的刺刀按照事先的分工,像杀猪一样使劲将刺刀刺进鬼子的心脏,三个鬼子很快就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了。

当天夜里,他们将鬼子的尸体,用牛车拉到北山里埋上。乔翻译说:“过几天驻扎在北大营的佐藤师团司令部发现这里的鬼子都没了,肯定会追查并进行报复,你们哥仨是外来人,很能引起鬼子的怀疑,所以不能在这呆了,你们不是想打鬼子吗?跟我走吧,到抗联去,在周保中将军领导下打鬼子,争取早日把鬼子赶出中国去。”又对孙家哥俩说,“你们俩上有老下有小,又是坐地户,暂时还没有暴露,还不能有啥危险。所以还可以留下;但是一定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暴露”

陈家哥仨一合计,参加抗联是唯一的出路,于是在当天夜里就和孙家哥俩做了告别,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李,就和乔翻译一起投奔抗联去了。

故事之二护送地下交通员

树林子里钻出一个浑身带血的人

转眼三年过去了,到了一九四五年六月份的一天下半晌,刚下过一场小雨,云彩很快散去,太阳显得格外暖和。孙鑫福和哥哥弟弟孙鑫旺在湖上起网后驾着小船、带着狼狗“大黄”回来。刚打开鱼房子门,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北边湖岗的树林子里钻出来,直奔鱼房子而来。这人满身满脸全是汗水,半截袖上衣和裤子已被汗水和鲜血湿透,左肩膀还在往下滴着鲜血。当时竟把他们哥俩下了一大跳。大黄还“嗷嗷”地叫着往身上扑,被孙鑫旺叫了回来。

他俩仔细一看,这人不正是在三年前、和他们在一起打过鱼、种过地、又和日本开拓团的乔翻译一起杀死开拓团五个日本鬼子的陈家老大陈力吗?他俩马上把他扶到屋里坐下,又忙着给他包扎伤口,又给他拿出苞米面大饼子。

孙鑫福边忙活边问道:“陈大哥你这是怎么啦?”

陈力也很高兴,随即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他们。

原来,那年他们合力除掉了开拓团一共五个日本鬼子以后,陈家哥仨在乔翻译的带领下,投奔了抗联五军军长周保中,成了抗联战士。老大陈力在情报处当上了地下情报员。这次是他奉命收集密山日军的兵力部署和地形的情报,在执行任务中,被鬼子发现,在穆棱河畔,助手牺牲,陈力左臂也受了伤。忍着伤口的巨痛,拼力游过河,潜入青纱帐,这才把鬼子甩掉。当时穆棱河正在涨水,浊浪翻滚、漩涡不断,鬼子没敢冒然下水,而是取道穆棱河大桥,仗着有军犬,继续跟踪追捕。

陈力因为在湖上打过鱼,熟悉地形,便直奔湖岗打渔点儿而来。

大黄突然竖起耳朵,瞪着眼睛对着北边湖岗“嗷嗷”地叫着。

陈力忙说:“不好,鬼子跟上来了,我得赶紧走,不然会连累你们的。”

说完,转身就走。孙鑫福一把将他拽住:“大哥,说啥呢,打鬼子是咱大家的事,再说,我们也不能看着你被鬼子抓去送死啊!”

陈力又说:“我不走又能怎么办?”

孙家哥俩向四周看了一下,眼前突然一亮,孙鑫福说:“有了,那片干树枝下面有一个大坑,是我们俩挖的藏渔网和青菜用的,你就藏在那里,小鬼子来了我们哥俩自有办法对付。你就在那里呆着,等天黑了,我们俩就下湖,从湖上用船送你过境”。

在鱼房子西侧靠两棵大柞树旁边有一大堆干树枝子,他们迅速扒开树枝,掀开盖在坑上的木板,将陈力藏下边,又塞给他一根儿黄瓜和一块包米面大饼子,然后盖上木板和干树枝,在周围和干树枝上泼上散发鱼腥味儿的克鱼用的脏水,自己家的脏水不够,又把附近鱼房子的脏水也端来倒上;接着,他们俩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在鱼房子里继续克鱼。

果然,不大一会儿就从湖岗的树林子里钻出三个人,是两个鬼子和一个翻译,还带着一条军犬。大黄一见生人,立刻不停地叫着直往他们身上扑,又和军犬拼命撕咬,把沙滩上留下的脚印全被踩乱了。

此时,孙家哥俩显得非常热情,忙将他们让进屋内,一口一个”太君”的叫着,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孙鑫福还顺手拿出黄瓜分给他们吃。他们已经又渴又饿又累,尤其是那个翻译,一屁股坐在炕上,大口喝水,大口吃黄瓜;过了一会儿,那个领头的小鬼子才喘过一口气儿,恶狠狠地说着生硬的中国话:“你的,逃犯的藏到什么地方,快快的交出来的,皇军大大的有赏,不然,死了死了的!”那个翻译又给翻译了一遍。

孙鑫福不紧不慢地说:“太君,我们根本没看见什么逃犯,我们才从湖上打鱼回来,你看,这是刚起的鱼,还活着哪!”说着,将一个麻袋片掀开,露出一大堆还活着的鲤鱼、白鱼,那些鲤鱼每条都有三四斤,水盆里的鱼还直蹦,实在太稀罕人了。

孙鑫福又说:“兴凯湖里的鱼可好吃了,远近有名,太君,我马上就做,还有酒,醇粮老白干”。翻译又给他翻译了一遍,又补充说到:“这里的鱼确实鲜美,咱们可是从来都没吃过兴凯湖的鱼呀,特别是兴凯湖的大白鱼,今天咱一定要尝尝鲜哪。”

鬼子睁大眼睛看着那些鱼,馋得直流口水,可是人没抓着,真有些不甘心,就说,“逃犯的快快的交出来!”

孙鑫福忙说:“你看我们这儿就这么点地方,往哪藏什么逃犯哪?”

鬼子站起来在屋里屋外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是,领头的小鬼子竟对那堆干树枝子产生了怀疑,两个鬼子走过去,用战刀使劲往树枝堆里插了好几下,还打了两枪,又用手去扒树枝,摸了一手又脏又臭的脏水,可还是不放心,又放军犬去嗅,可是,四周都泼了克鱼的水,散发着鱼腥味儿,再加上大黄一个劲地往军犬身上扑,军犬也没闻到什么,他们这才有点相信这里没来过逃犯,他们哥俩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翻译忙凑到鬼子跟前,说:“太君,快进屋洗洗手吧,咱还不如先吃了鱼以后再说。”两个鬼子看着那些还活着的大鲤鱼和那瓶老白干,翻译马上告诉他们,赶紧做饭。

鱼做好了,鬼子们一顿大吃二喝,三个人喝了两瓶老白干,醉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躺在炕上就呼呼大睡了。那条军犬当时也是又渴又饿,在主人吃饭的时候馋得要命,用爪子直抓地。鬼子让孙家哥俩喂狗。孙鑫福将掺酒的半盆鱼肉端给军犬,军犬看见主人的指令,马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也醉倒了。

孙鑫福看见日本兵都已醉得不醒人事,急忙扶着陈力,带着大黄,上了小船,飞快地向湖里划去。一直划出三、四百米,估计枪子已经够不上了,这才往西划去,直奔苏联边境,快到边境线上的时候,陈力叫他们将船靠岸,临别,他告诉他俩:“我走以后,鬼子还会追来,你俩不能久留,赶紧搬家”。

当晚,他们就迅速收拾东西,悄悄翻过蜂蜜山,搬到山后一个只有十几户的小屯子住了下来。

不久,即1945年的8月9日凌晨,苏联边防军快速支队迅速从当壁镇越过边境,驻扎在东安市北大营的日军佐藤师团迅速土崩瓦解,东安地区正式宣布光复。

光复以后,孙鑫福和他弟弟都参加了解放军,弟弟牺牲在辽沈战役的黑山阻击战的战场上,孙鑫福也受了伤。伤好以后,转业回到了地方,继续种地打渔。“文革”前他还回到兴凯湖畔曾经住过的那个小屯子,日本开拓团盖的大瓦房的旧址还在,他和他弟弟在湖岗上挖的藏过陈力的沙坑也还在。看到这些,他还真是感慨万千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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