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四种流行唱法版本演唱技巧研究

邱泳旗

摘要：《明月几时有》是一首经典的流行歌曲，有许多歌手演唱过，留下了不同的版本，其中以邓丽君、王菲、谭晶、张学友四人演唱的版本最有代表性。邓丽君把平淡自然的美学原则表现得淋漓尽致，字正腔圆、换气迅速、巧妙地运用颤音技巧，无疑是最经典的版本；王菲具有飘忽颓废的真性情，擅长尾音和颤音的处理，演唱技巧娴熟，加以绝无仅有、虚无缥缈的嗓音令芸芸众生倾倒；谭晶是民族唱法与通俗唱法跨界演唱的典型代表，在唱法上大胆探索，融美声、民族和通俗三家之美，声音清澈通透；张学友声音收放自如，能高能低，中低音浑厚有金属质感，演唱动人心弦，改编自然，别有一番风味。

关键词：《明月几时有》 演唱技巧 邓丽君 王菲 谭晶 张学友

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宋词中的一首经典作品，被历朝历代的歌手传唱。在当代流行乐坛上，也涌现了许多演唱版本，其中以邓丽君、王菲、谭晶、张学友四人演唱的版本最有代表性。邓丽君把平淡自然的美学原则表现得淋漓尽致，字正腔圆、换气迅速、巧妙地运用颤音技巧，无疑是最经典的版本；王菲具有飘忽颓废的真性情，擅长尾音和颤音的处理，演唱技巧娴熟，加以绝无仅有、虚无缥缈的嗓音令芸芸众生倾倒；谭晶是民族唱法与通俗唱法跨界演唱的典型代表，在唱法上大胆探索，融美声、民族和通俗三家之美，声音清澈通透；张学友声音收放自如，能高能低，中低音浑厚有金属质感，演唱动人心弦，改编自然，别有一番风味。相同的旋律，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演唱技巧演唱，塑造出了截然不同的音乐形象。“声乐演唱技巧以其独特的艺术手段和表现形式影响和决定着声乐艺术的情感表达和艺术效果，并与其他艺术元素一起推动着声乐艺术的完善和发展。”①流行唱法和美声唱法、民族唱法一样，只有熟练掌握各种演唱技巧，才能更好地为表达歌曲情感服务。因此，深入研究邓丽君、王菲、谭晶、张学友四人演唱的不同版本的《明月几时有》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一、邓丽君版：字正腔圆雍容态

邓丽君演唱的《明月几时有》典雅持重，代表了东方古典女性形象，字正腔圆、中规中矩，无疑是最经典的版本。口语化的演唱，好像张嘴就可以发出自然、甜美的声音。邓丽君的演唱技巧主要表现在“咬字”方面，她所演唱的《明月几时有》之所以听起来温柔婉约，是因为在咬字方面做了处理，运用了她特有的“邓氏咬字法”。比如《明月几时有》中的“何事长向别时圆”，里边“事”、“时”两个字的声母是“sh”，“长”字的声母是“ch”。邓丽君演唱“事”、“时”、“长”等字时，会用牙缝出声点缀，演唱时嘴型不断收放，时而呈圆状，时而紧贴牙面，这些都对演唱效果造成很大的影响。

邓丽君所演唱的《明月几时有》把平淡自然的美学原则表现得淋漓尽致。作为中国传统哲学追求的境界，这种美学原则深深地融入到艺术欣赏的方方面面。假设在演唱这首歌曲中听到夸张的换气，刻意的转音，还能打动听众吗？我们一听邓丽君的演唱便知她经过了严格的声乐训练，有着科学的发声方法。颤音便是其中之一，她在唱每一句尾音时，都巧妙地运用了颤音技巧。颤音是利用气息与喉结的配合，使声音产生波动感、起伏感。这是抒情歌曲中最常用的技巧之一。在发声时，如果气先于声出，气多声少，就会发出气声。它使歌声更柔媚，更动人心魄。邓丽君版的《明月几时有》就是典型的气声唱法。在演唱“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一句时，气声唱法的运用和尾音的处理尤为明显，尾音“年”字带有明显的气流声，声音色彩暗淡、虚婉，甚至带有一些哑声。气声唱法的运用使得这首歌曲更富有感染力，像是发自心底的声音。

邓丽君的换气非常迅速，歌曲开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一句，她在演唱时头微微一侧，换气在半秒内就能完成，我们几乎不能发现她的气口。大家如果仔细去听这首歌，会发现她在唱这首歌时几乎是没有“呼吸”的，在听觉上非常干净。邓丽君咬字清晰、字正腔圆，听她唱歌根本不用看歌词。很多资深歌手在咬字的练习方面都很坚持，可是对年轻歌手来说“吐字不清”的演唱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她柔美、低吟的演唱，让我们感觉到像思念心上人一般，与苏轼原词所要表达的情感似乎有所不同，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并不妨碍它成为经典。

二、王菲版：虚无飘渺如天籁

王菲所演唱的版本，是在借鉴邓丽君气声唱法的基础上，融入了更多当今流行音乐的元素。在处理上，王菲非常擅长尾音的处理，每一句的尾音都有明顯的对比，处理得相当细腻。王菲演唱《明月几时有》第一乐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时，尾音的处理与邓丽君版截然不同，邓丽君使用气声唱法拉长尾音“有、天、阙、年”，有明显的气流声，表现得温柔委婉；而王菲似乎是有意想跟邓版有所区别，她在演唱这四个尾音时点到即止，刻意不唱满时值，比邓版多了一份随性。

王菲的音色以“空灵”著称，她很少演唱得歇斯底里、高亢激昂，因为她追求一种自然、张口就来、丝毫不费力气就能得到的声音。《明月几时有》这首歌音域在“sol”到高一个八度的“la”，音区超过了一个八度，王菲的演唱却是比较平缓的，即使在高潮部分“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一句时同样也是如此，因为她一到高音就轻松自然的用假声带过，表现得空灵婉转。有人曾因为这一点质疑王菲不擅长高音，试想如果王菲把高音唱得高亢激昂又怎能体现她虚无缥缈的声音特质呢？

在中国流行歌手中，王菲运用颤音是最出色的。颤音好比是人声的“揉弦”，延长音中如果没有揉弦，就会让人觉得干涩。拖长的尾音也是王菲的演唱特色之一，因此颤音的运用就更加重要了。动听的颤音来源于原音高和低于原音高四分之一音或二分之一音的来回交替，如王菲演唱“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句中的“不”、“天”、“宫”、“年”等字，就都巧妙地运用颤音，并且对于音准的掌握十分到位。另外，王菲颤音的变幻非常丰富，这首歌的每一句都有颤音，尤其在演唱“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这一句时，高音区假音和颤音的混合，表现得自然流畅、呼吸自然、音色柔美。王菲演唱的歌曲中，很多颤音的运用早已不仅是声音的技艺，而是表达情绪和拨动心弦的武器。

技巧的纯熟运用，使王菲的真假声之间的界限变得不容易分辨，并且能够保持声音的光泽感。王菲十分懂得“关闭”技巧，无需太多的气息，即实现圆润清澈的共鸣，在转音之前，气息能够瞬间关闭，马上调整到假声的状态。如“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这句，真假音之间的过渡平滑自如，无迹可循。王菲的音色有质感，穿透感极强，加上气息通畅，使她的声音天生具有特殊的美感，不需要特别地调整呼吸即可发出动听的声音。有些歌手断句很明显，但王菲在这方面就不露痕迹。王菲在唱歌时讲究放松，在十分自然的状态下让歌声“流”出来，以本色表现歌曲。她的歌不是唱出来的，而是用气流吹出来的，她的嗓子就像一件乐器，无与伦比，美轮美奂。

三、谭晶版：清澈通透似甘泉

谭晶是跨界演唱的典型代表，在唱法上大胆探索，融美声、民族和通俗三家之美。关于谭晶唱法的归类，音乐界看法有分歧，有人说她是唱民歌的，有人说她是唱通俗的，有人说她是唱美声的，但其实都不准确，因为她的风格非常多样，有时候是地道的民歌唱法，有时候是通俗唱法，更多的时候是在民族唱法的基础上结合了通俗唱法的口语化咬字、气声以及自然化的情感表达方式，也有少部分歌曲是运用美声唱法加通俗唱法来演绎。至于用怎样的唱法来表现，全凭歌曲的需要。传统与现代相交融，民族与流行相贯通，形成了大气简约、兼容并包的演唱风格，在歌坛独树一帜。

谭晶所演唱的《明月几时有》，运用头腔共鸣，通过“面罩”发声，声音从口腔唇齿间发出，声音甜美、吐字清晰自然。发声时，她的口腔、鼻腔、头腔是相通的，高低音转换自如。要获得如此甜美、吐字清晰、自然的声音，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发声时位置往往靠前，从唇齿直接发出，但这样的声音在唱高音时会显得单薄，而谭晶经过多年的声音统一训练不存在这个问题。她唱《明月几时有》“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这几句时，所有的高音唱得圆润饱满；尤其演唱“无”字，气息特别充足，声音十分集中。有人说谭晶的声音不够有辨识度，笔者不这么认为。谭晶的演唱是成功的，她吸取了中国民歌的传统发声方法，又注重美声唱法高音圆润通透的优点，还克服了美声唱法腔调生硬的缺點。这就是谭晶在唱这首歌时，为什么越往高音，声音越扎实、越细腻，演唱起来毫不费力的原因。她能在几种唱法中寻找一个很好的平衡点。总体来说，谭晶的演唱中西结合，表现不凡。

四、张学友版：温馨深情动心弦

张学友所演唱的《明月几时有》让人耳目一新。我们现在能听到的是张学友2004年10月“活出生命演唱会”现场录制的版本。他的声音收放自如，能高能低，改编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在音响条件不好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演唱，依然能够打动人心。新颖却不唐突，让人容易接受。

张学友的中低音浑厚，有金属质感，演唱《明月几时有》的每一句气息都沉得很低，让人听起来感觉很踏实。一个歌手唱歌唱得好不好不完全取决于唱功，还有感情、声线的处理以及现场的发挥。听张学友的现场，你可以发现任何高音低音，任何尾音颤音，几乎都没有什么破绽，并且音色还能变化自如。这首《明月几时有》演唱得张弛有度，让人百听不厌。“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三个短乐句，一句比一句情绪高涨，到高潮“照无眠”情绪释放，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在颤音上，张学友的颤音是最全面的，颤音分为东方式颤音和西方式颤音。东方式颤音也称慢颤，频率在2-5/秒；西方式颤音也称快颤，频率在8-10/秒。张学友演唱《明月几时有》时以慢颤为主，尾音尤为明显。并且每一句的尾音都做了往下滑的处理，这与他自身擅长的中低音区相符。声音方面，张学友音色偏亮，声音集中，音色干净，高音区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在处理上，张学友是十分细腻的。如第一段“高触不胜寒”中高音“寒”字具有爆发力，发声点到即收，音色明亮。到第二段相同乐句的处理却大相径庭，这时作为尾音的“寒”字却充分拉长，声音弱化，若隐若现，加上了他擅长的慢颤。如此对比，让人啧啧称赞。

张学友演唱《明月几时有》运用了多种唱法，如哭腔、叹气唱法、小噎唱法，再加上发声部位及共鸣腔的灵活应用，将这首歌演绎得极其细腻。张学友以一种轻松的方式演绎出天才般的歌唱艺术，翻唱出来的效果美妙绝伦，既保留了歌曲的特点，又融入了张学友一贯的风格。此番演绎，使《明月几时有》也成为张学友演唱的经典曲目之一。

相同的旋律，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演唱技巧演唱，塑造出了截然不同的音乐形象。熟练地掌握各种演唱技巧，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四位歌手演唱技巧各不相同，带给听众的是情感、意境各不相同的音乐作品。演唱技巧的运用既要与歌曲风格及情感相适应，又要契合大众的审美。当然，再多的技巧都得以真实的情感为驱动力，我们只有正确地掌握演唱技巧，才能更好地为表达歌曲情感服务。

基金项目：

本文为2015年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项目名称：中国流行音乐怀旧主题研究，项目编号：CX2015B514。

注释：

① 王韵晶：《声乐演唱技巧的构成要素及作用》，《大舞台》，2013年第12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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