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萨满音乐文化的多维度解读

○赵书一

满族萨满音乐文化的多维度解读

○赵书一

萨满音乐和萨满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萨满教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在我国北方出现的多神崇拜的宗教信仰，萨满是萨满教巫师的总称。萨满在进行祭祀时，多数是以家族作为基本单位，舞蹈与音乐在家族内部经过世代传承下来，保留了早期人类音乐的文化形态。此外，萨满祭祀音乐为悠久历史文化与宗教信仰的相互融合，是音乐和宗教的有机结合。萨满音乐文化是依托萨满教祭祀活动才出现的，可以这样认为，萨满音乐的宗教文化是萨满音乐较为独特的文化底蕴。①

一、萨满音乐见证了满族的发展史

东北地区的满族是当地原生土著民族，满语属于满通古斯语系。满族在我国历史的发展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根据历史资料来看，女真族在12世纪创建大金国，发展到17世纪后建立了后金政权，将建州女真作为核心慢慢形成了新的族群——满族。后金政权在1636年将国号改为大清，之后不久开始统一中国，统治时间逾二百多年，满族在中华民族文化发展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②

满族传统宗教是萨满教，萨满教作为多神崇拜的原始宗教，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母系氏族时代，以万物有灵论作为基础，包含图腾崇拜、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萨满是指疯狂乱舞、激动不安的人，是人和神灵进行沟通的重要中介。可以将人的愿望与祈求传递给神灵，也能将神灵的意志传达给人类。在萨满祭祀活动中，通过歌、舞和乐等的综合形式来表现，这成为整个祭祀活动主体。萨满仪式主要是“跳家神”、“跳大神”，祭祀程序上包含请神、神附体以及送神等，祭祀仪式在坛场、神堂中举行。萨满作为领神人穿上特定的服饰，手舞足蹈，将萨满对神灵的感受，通过歌声、鼓声等和人体形态与表情传达给参与祭祀的人。如果将萨满作为人与神灵间的使者，那么萨满音乐与舞蹈之间进行沟通的媒介。萨满舞蹈作为降神的仪式，萨满通过萨满歌来接触到神秘的世界。萨满将人类的祈求、理念与希望等传递到神灵之处，并等待神灵给予结果。萨满神歌的功能，让萨满将其看成是较为神秘的东西，不仅是语言工具。长期以来，萨满祭祀仪式因为处在相对封闭的状态中，经过世代传承，逐渐形成了独特的原始宗教形态。③

满族萨满音乐在发展过程中，由于受到不同社会、语言、文化和经济等多个方面因素的影响，多种不同的元素渐渐融入到萨满音乐文化内，通过与其他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的比较后发现，萨满音乐文化具备一定特殊性。这本身是由历史、文化、地理位置等多个方面的因素造成的，满族萨满音乐作为满族及其祖先所演绎的民族音乐文化精髓，是满族代表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二、满族萨满音乐文化的艺术特色

（一）演绎舞、歌和乐的综合艺术

满族萨满祭祀活动在当地群众生活中处于重要地位，在祭祀时，萨满戴神帽、着彩裙、手拿鼓，念诵神歌，是神的象征。满族萨满音乐作为萨满仪式的组成部分，在萨满祭祀过程中，萨满通过使用多种乐器，在开展祭祀或者是跳神中所演绎的神歌与鼓点，演绎多元的声音为人们传达着和神进行沟通、交流的信息。萨满音乐的根本宗旨是能改变人的精神与心理状态，祭祀中的萨满注意力集中在向内祭祀行为。祭祀的形态包含祭祀天神、祭祀家神等不同形态，所使用的神歌与鼓点一起形成了人神共歌同舞、人神合一的音乐品质。萨满音乐是与祭祀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唱词多数是歌颂祖先或者神明的业绩，取悦神灵的，以此来获得神灵的保护。萨满唱词的语言经过历史的发展，逐渐发展成套话，也称之为“吉利话”，祭祀的套话长期存在于萨满文化习惯中，将那些表示同一意思的都划入本身需要之中，作为神歌语言的基础。萨满在演绎这些唱词时，坚信能拉近人和神灵之间的距离，④成为人和神之间沟通的媒介。

满族萨满乐器在演奏中，典型的乐器“依姆钦”不是单纯的“器乐式”，它的演奏方式和萨满舞蹈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祭祀中所应用的“依姆钦”身兼两职，既是演奏时使用的乐器，也是在进行舞蹈时所用的道具。同时，在萨满祭祀仪式中，鼓在萨满世界中是灵魂，承担全能的角色，充满了灵性。鼓在萨满手中属于重要的法器。不管是“放大神”，还是“跳家神”，鼓始终处在萨满祭祀的整个过程中，是在跳萨满舞、演绎萨满神歌中使用的伴奏乐器，伴随萨满祭祀活动的逐渐深入，鼓声也出现了高低、快慢与音色上的变化，这一鼓点与鼓声的变化，是人和神交流、沟通的专用语言，演绎了萨满精神。在满族萨满音乐中，走前进步时使用“快五点”、“快三点”，而后退步多采用“老三点”、“单点”，这是萨满鼓的基础性鼓点，一般用在较为舒缓的舞步中，表达情感所使用的鼓点。在开展萨满祭祀中，不管是哪种场合，鼓点都是用来烘托与渲染场面气氛的。

萨满神歌是由曲调与唱词来构成的，词体相对自由，语言质朴，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韵脚，呈现出祈祷性，曲调的旋律性不强，带有明显的口语化色彩。萨满神歌源自在祭祀中所使用的祭词，有着固定的结构、唱词与旋律，是直接为萨满祭祀服务的歌曲。萨满祭祀中将神歌作为能超度自然能量的有效手段，在祭天、祭祀神灵与祖先等多个环节中，发挥重要的作用。萨满神歌在演奏中通常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家萨满，是人唱给神的歌，主要是以愿望、祈盼、保吉祥等作为内容，第二种是在神灵附体之后所演绎的歌。神歌的演唱形式主要包含对唱、独唱等，因为神歌的音域相对较为窄，旋律更为平直，一般是在大二度、平度以及大小三度上迂回进行，音程间通过同音反复、级进等为主，跳进的音程少。⑤

因此，满族萨满音乐文化演绎了舞、歌和乐三者融为一体的综合艺术。

（二）展示了艺术和宗教文化的结合

萨满音乐作为一种艺术，是典型北方少数民族音乐，包含一些而古代以及远古时代音乐信息。满族萨满音乐的神韵，既呈现出明显的底蕴，也呈现出宗教文化的特点。一般情况下，人们将鼓、歌作为展示萨满个体意志、信仰与行为的表达工具，是实现人和神灵沟通的重要媒介。虽然萨满并未形成明确的音乐理念，但萨满文化中的音乐是实际存在的。满族萨满宗教的理念对满族群众的道德理念以及生活的每一个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萨满使用音乐施加法术，音乐文化的象征功能处于主导地位。演奏萨满音乐的乐器中，鼓代表灵魂，是一种法器。萨满音乐文化中的神鼓能沟通人类与神灵，充当语言媒介，借此，萨满实现了人和神间的对话，也自然成为萨满神秘的表现，为信仰萨满的创造了独特的体系，成为演绎萨满仪式所需要并能被广大群众所熟知的思维模式。生活在远古时代的满族先民，在面对大自然的威胁中，通过萨满音乐来展现了萨满和信仰者的愿望，具备了征服自然的能力。萨满音乐是艺术形式，其积累了更多萨满文化。

此外，萨满音乐的宗教特点还体现在开展祭祀的过程中，地点、时间等都是固定的。萨满音乐依托祭祀活动来开展，比如祭祀祖先，这已经形成固定格式；萨满的固定活动有与之相互匹配的舞蹈、唱词与音乐，这些都不能进行随意组合。萨满教在北方的部族中长期的生存与发展，是萨满文化之基。萨满是民族音乐文化的承载者，在萨满文化所构成的社会价值体系内，大部分是依靠音乐来展示的，萨满音乐本身呈现出一些原始特点，体现了文化传承的结果。同时，萨满音乐内容丰富，在形式变化上更为多样。萨满在祭祀中以家族姓氏做为基本单位，不管是音乐还是舞蹈都世代传承，保留了诸多原始风貌，是原生态音乐文化的典型。⑥

（三）鼓乐表现样式

在萨满音乐中重要的乐器是神鼓、腰铃。在有些演奏中使用琵琶、三弦等，采用现代乐器分类的方式，鼓应该归为膜鸣乐器，腰铃则属于体鸣乐器，琵琶、三弦归为弦鸣乐器，神刀、晃铃等也是常见的乐器。在萨满乐器中，鼓是萨满音乐之魂，是使用最广泛的乐器，腰铃的使用也较为广泛，但对神鼓相比，腰铃处于次要位置，是与神鼓一起来开展演奏的。在表现萨满音乐中，还融入其他样式的音乐文化，一般是在宫廷萨满音乐中。神鼓是展示萨满音乐的重要乐器，拍打的轻重快慢形成萨满音乐的主导旋律。击鼓分成击打鼓边与鼓面，击打位置的不同也会出现不同音色，按照打击力度的强弱以及速度的变化，也会出现不同的效果，鼓面与鼓边的交替性击奏，是萨满重要的演奏方法。萨满鼓打击方式的变化也呈现出多样化的方式，全面丰富了萨满音乐。打击神鼓的鼓点是音乐的主导音，全面研究萨满音乐需要对鼓点展开全面深入研究，特别是鼓点的不同形态与作用，能为不同内容的舞蹈来进行伴奏，组合形式也采用了满语的音节规律和人体运动规律，同时也融入了满族群众在长期的生活中，所形成的独到的心理与审美素质，不同节拍的混合使用，使萨满音乐更为丰富。⑦

（四）独特旋律曲调及音阶调式

满族萨满音乐的旋律一般是围绕各类三音列来开展不同的回旋，其曲调往往均匀、流畅和平稳，各个音程间存在同音反复的情况，而出现跳跃的情况则比较少。多音列曲调内，整支曲调内的属音、骨干音以及主音等呈现出分散均匀的状态，对支撑旋律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有效保持了萨满音乐的本身的稳定性。假如歌词长的萨满音乐，往往会将调式、调型加以转换，能更好提升曲调的活力，在解决单调曲调问题时，也能进一步提升音乐表现力。通过梳理文献发现，萨满音乐曲调分成两个部分，分别是舞蹈性音调、叙述性音调，舞蹈性音调展示出萨满音乐的鲜明节奏、动感、音调平稳以及弹性的艺术特点。而叙述性则音调平稳，并没有出现过多的起伏吟诵型音调、旋律优美以及歌唱性强的动听的抒情语调。萨满音乐中所使用反差较大的音调能让舞蹈动作和诗歌词曲适应表现的需要，所以，满族萨满音乐和萨满活动之间的关系较为密切。萨满音乐曲调的多元性，再加上动听优美，为满族艺术的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同时，萨满教作为满族神秘的宗教，对声音也有不同的理解。萨满音乐的旋律表现形式各异，这主要是因为满族语言规律与音谐的制约，使用颤音、波音和倚音等来实现润色曲调的目标。

三、满族萨满音乐文化的象征精神

萨满在使用乐器施加法术的过程中，音乐的象征功能处在主导性地位，而审美作用则处于次要地位，在萨满祭祀仪式中的音乐看作是实用性的文化音乐形态。萨满音乐富含象征意义，比如萨满的鼓声象征神灵附体，鼓作为一种载体是帮助萨满在达到了一种状态。再如铃类乐器的声音是展现神灵的步履之声，通过描绘神灵的行为来表达某一暗喻。实际上，作为象征符号的萨满音乐其所展示的象征意蕴是极为有限的。萨满音乐中所展示的象征意义是在祭祀仪式的族群内经过长期发展逐渐形成的，并展示出明显功利目的，所以，其有在萨满具体的祭祀活动背景中出现的功利性的符号效应。萨满音乐符号的象征意义，是心理理念的长期作用结果，展示了萨满和信仰者渴望获得超自然力的心理。丰富多样的象征意义，展示萨满音乐的艺术魅力。⑧

同时，萨满作为人类和神灵之间展开沟通的重要媒介，在特殊的环境内将音响、图案转变成象征符合要求，对这些符号的解释实际上是调试的过程，萨满充当了调试的中介，发挥了解构图像象征符号的重要作用。萨满音乐是象征性符号系统，正因为萨满所赋予的象征意义，构成了萨满祭祀仪式符号集。对完全具备美感符号所能发生的效能是不一样的，作为具有明显意义的萨满仪式音乐的价值并不高。⑨因为产生象征符号的意蕴是在仪式族群内约定俗成，并带有很明显的功利性。所以，在一定的文化圈内发挥了功利性作用。音乐在符号仪式中产生符号效应，具有一定审美功能，但其象征功能却处于主导性地位，萨满通过使用这些带有视觉形式、听觉形式的象征符号，让萨满音乐渐渐成为萨满驱魔降妖以及与神灵沟通的工具。⑩萨满通过音乐形式来演绎的被人看作是虚拟性的语言环境，建构了象征符号的话语体系，成为举办萨满仪式所必须的思维载体。萨满音乐文化的特殊价值体现在它是普通群众将审美融化在生活中的一门艺术，展示了生存和生活的需要，将生活与审美有机结合在一起的文化形态。也就是说人们既要关注其审美因素，也要将其放入到满族生活中，这样才能更好诠释这一原始艺术的特点。满族萨满音乐艺术体现了音乐与生活相互胶着的一种理想状态。

总之，萨满音乐是原始艺术的独特的演绎形式，在演进的历程中，不仅展示了萨满音乐文化艺术在发展中带有的某些共同特点，还因为受到了生态环境、生活方式以及语言等多个方面因素的影响，保留了带有满族地域特点的原始形态。满族萨满音乐形态主要是通过曲调、旋法、节奏和曲式结构等展现出来。与此同时，萨满音乐文化是与萨满教有着密切的关系，其源头可以追溯到原始时期北方的多神崇拜宗教信仰。在开展祭祀的过程中，通过家族为单位，世代传承了萨满音乐文化，保留了远古时期人类音乐的文化表现形式。萨满音乐本身有着浓郁的宗教特色，与宗教信仰有机结合在一起，是宗教与音乐结合的艺术表现形式，萨满音乐的宗教文化是萨满音乐较为独特的文化底蕴。通过分析发现，满族萨满音乐文化的艺术特色主要体现演绎舞、歌和乐的综合艺术，展示了艺术和宗教文化的结合，还展示了独特旋律曲调及音阶调式，具有浓郁的象征意蕴，具有较高的音乐文化艺术价值。

（作者单位：沈阳师范大学音乐学院）

①刘桂腾《满族萨满音乐》［J］，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07年第1期，第104-128页。

②马宝艳，金士友《浸染着宗教信仰与历史文化的萨满音乐》［J］，社会科学战线，2011年第1期，第273-274页。

③杨艳《浅谈满族萨满音乐历史与发展》［J］，兰台世界，2012年第11期下，第57-58页。

④步振勇《浅谈满族萨满音乐历史与发展》［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第181-184页。

⑤潘晓红《试论满族萨满音乐特征》［J］，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13年第5期，第108-110页。

⑥杨巍《试论萨满音乐文化的传承——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背景下的分析》［J］，通化师范学院学报，2010年第5期，第53-54页。

⑦耿学刚《科尔沁蒙古族萨满仪式音乐研究》［D］，中央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4月，第33页。

⑧孙丽华《蒙古族萨满音乐历史研究》［J］，吉林教育学院学报，2012年第期，第141-142页。

⑨杨钰哲《蒙古萨满教育音乐艺术》［J］，大众文艺，2009年第7期，第204-205页。

⑩孙铭悦《满族音乐文化走向融合与衰落的社会学视角研究——满族音乐文化的社会运动轨迹探究》［J］，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第220-225页。

辽宁省社会科学联合会课题“辽宁省满族音乐舞蹈文化现状与开发研究”（编号：L11DWJ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