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为词”对唐宋词演进的意义
2015-09-29张美丽
张美丽
“以诗为词”对唐宋词演进的意义
张美丽
文学是在改革和创新中向前演进和发展的。中国古代各种文体的演进史,常常是彼此分离与融合的历史。一种新兴的文体,从别的文体衍生分离而出后,既要确立自身独立的文体特性,以区别于其他文体,又会不断吸取融合其他文体的特点以求得新变与发展①。文人词在晚唐五代成熟时起,就不断吸取融合其他文体的特点,以求得新变与发展。“词与诗是关系最密切、沟通渠道最多的两种文体。诗词之间的相互影响与生发,是中国韵文文体关系中的突出现象。而有着久远历史与丰富遗产的诗总是不断对词产生影响。”②唐宋时期,词人的诗人身份和诗歌的创作经验也使得词人对诗歌的汲取成为填词创作的一种常态。词对诗的借鉴历程贯穿于整个唐宋词的发展、演进历程之中。词人借鉴诗的主要方式就是“以诗为词”,即将诗的创作内容和一些成熟的表现手法移植于词中。词人正是通过对诗的借鉴实现了对词的改革和创新,从而使词在这种改革中不断演进、发展,并形成了宋词的全面繁荣,创造了宋词发展史上一个又一个的辉煌。
“以诗为词”是北宋时苏轼的学生陈师道最早用来评论苏轼词的一个词语,他在《后山诗话》中说:“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以诗为词”也是北宋学人对苏轼词的一种较普遍的认知,苏轼对此也是认同的。然而对其历史功过与审美评价,在当时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对立意见,以陈师道和胡寅为代表,前者否定,后者肯定。而在当代学界基本上从肯定的角度来阐释“以诗为词”这个命题,以叶嘉莹为代表。但是关于“以诗为词”的内涵问题,却是学界争论了很长时间的一个问题。虽然直到现在关于这个问题,学者们还有这样那样的不同看法,但基本已成定论、为学界所普遍接受、认可的是以王兆鹏和莫砺锋为代表的一种观点,即“以诗为词”指以写诗的态度来写词,将传统认为属于诗的题材入词,且在一定程度上以写诗的手法写词。“以诗为词”实质上是对词体的一种革新,这种革新既包括题材内容的革新,也包括表现手法的革新,这正是“以诗为词”的内涵、本质所在。
唐宋词人“以诗为词”,对词体进行革新,唐宋词在这种革新中不断演进,其演进轨迹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一、晚唐五代:“以诗为词”的滥觞,文人词成熟期
晚唐五代时期,文人词成熟,“花间鼻祖”温庭筠词以男欢女爱的内容和客观精美的词风直接开启了花间词,而同为花间词人的韦庄为花间词注入了新鲜的生命和个性,其词中具有了一定的诗的情思品味和审美质素,“把自温庭筠以来偏离了抒情述志轨道的词又拉回到抒情诗的疆域”③,“使词从徒供歌唱的、不具个性的艳曲,转而为可供作者抒写情意的极具个性的文学创作了。”④韦庄词呈现出一定的以诗为词的倾向,“韦庄所写的歌辞,完全是主观的,直抒胸臆……他可以拿词这个形式写自己的感情了,这已经是词的诗化的一个进展了。”⑤韦庄词因此成为后世文人“以诗为词”的滥觞⑥。如韦庄词中有抒发人生感慨的,其中写得最好的是历来为人们所称道的五首《菩萨蛮》。这五首词是不可分割的一组,是韦庄入蜀后回忆当年旧游之作,词中的抒情主人公,不是红粉佳人,而是一位已届暮年仍滞留他乡的游子——词人自我。词中隐藏着深深的思念故乡的情感,包含有浓重的主观感情成分和自我身世经历的因素。清人谭献评这几首韦词说:“亦填词中古诗十九首,即以读十九首心眼读之”⑦,正说出了这个特点。现代学者俞平伯先生、叶嘉莹教授更进一步指出词中除了包含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外,还包含着深厚的“故国之思”⑧。
韦庄之后,在李珣、孙光宪、冯延巳和李煜等五代词人的笔下,“以诗为词”的倾向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发展。李煜由南唐后主沦为阶下囚的特殊人生经历,使他的词中充满了家国之思、亡国之痛,“以诗为词”的倾向更为突出。如这首《浪淘沙令》: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首词是作者去世前不久写的。整首词的基调低沉悲怆,抒发了一个亡国之君无尽的故土之思,可以说是一支婉转凄苦的哀歌。再如《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是一首抒情词,抒发了作者的故国之思,亡国之恨。其中既有他为失去曾经拥有的王国、权力、荣华富贵、享乐生活而发的痛苦哀叹,也包含了他对故国河山的深情怀恋和对自己享乐亡国的深切悔恨。这两首词表达的情感完全不同于花间词人的普泛化、类型化情感,具有个性化的特点,是纯粹的士大夫之词,正如王国维所言:“词至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李煜完成了词由“伶工之词”到“士大夫之词”的变革。
可见,伴随着词体的成熟,晚唐五代时期词人“以诗为词”、对词体就开始了这种革新的尝试,虽然这种尝试是不自觉、无意识的行为。这个时期是“以诗为词”的滥觞期。当然我们在这里所说的“以诗为词”,它是对作为独立文体的成熟的词进行的一种改革和革新,在盛、中唐文人词中,词的体制还没有真正成熟,词的创作还没有脱离诗的藩篱,他们的词还谈不上以诗为词的问题。
二、北宋初至中叶:“以诗为词”进一步发展,宋词的发展期
北宋初期至中叶的几十年时间里,词人不同程度地“以诗为词”,对词体进行了革新。柳永后期词多“羁旅穷愁之词”(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引《艺苑雌黄》),而且“尤工于羁旅行役”(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一),羁旅之愁抒发的是士大夫的情感,词中充满一种生命之悲。如这首《倾杯》:
鹜落霜洲,雁横烟渚,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楫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离愁万绪,闻岸草、切切蛩吟如织。
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想绣阁深沈,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空目断、远峰凝碧。
词中上片写景,下片抒情,抒发了一个身处封建社会下层士大夫在漂泊途中的悲哀、忧伤之情感。再如这首《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词中将游子思乡、仕途疲惫的感伤同怀才不遇的愤懑结合起来,表现了知识分子无可奈何的伤感和失落,用暮雨、霜风、关河和长江水等意象,营造出清秋萧瑟而阔大的境界。上片和下片分别以“对”和“渐”为领字,领出后面的句子,写出雨后江天的清秋日暮和秋色的凄厉,气象雄浑辽阔。尤其是“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三句,写出了深秋日暮凄惨衰落的景象,境界阔大,雄浑苍凉,具有唐人气象。正如东坡先生所云“此语于诗句不减唐人高处”(《侯鲭录》卷七)。
除了柳永外,这个时期的词人词都呈现出一定的“以诗为词”的创作倾向。如范仲淹的边塞词《渔家傲》抒写了作者的边关感慨、晏殊《珠玉词》中不少作品渗透着对生活的理性沉思、欧阳修《朝中措·平山堂》等词中抒发了作者自我独特的人生体验和心态、王安石在词中注重抒发作者自己的性情怀抱,并使词具有了一定的历史感和现实感。如这两首著名的怀古、咏史词:
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浪淘沙令》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绪。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芳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桂枝香·金陵怀古》
前一首通过对伊尹、吕尚两位历史人物因君臣际遇而建立丰功伟绩的咏叹,抒发了作者的怀才不遇之感。后一首通过对六朝历史兴亡的反思,表现对现实社会危机与矛盾的反思。这两首词不仅抒发了作者个人的情感,而且表达了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开辟了用词怀古、咏史的题材类型。
总之,以上这些词都借鉴了诗的题材,都属于“以诗为词”的写法。这种“以诗为词”的革新手段,虽然很难说是作者自觉的革新,但都推动了词的发展和演进,为北宋中后期词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三、北宋中后期:“以诗为词”的真正确立,宋词的全面繁荣期
北宋中后期,苏轼以文坛领袖的胆识和气魄对晚唐五代和北宋以来的词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和革新,苏轼改革、革新词体的核心就是“以诗为词”,而且这种革新是一种有意识的自觉行为。首先,苏轼认为诗词同源,本属一体,词“为诗之苗裔”⑨,“微词宛转,盖诗之裔”⑩。其次,苏轼的“以诗为词”,将传统属于诗的题材入词,“东坡词颇似老杜诗,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⑪苏词题材内容非常广泛,他用词展示自己的政治抱负,倾诉自己的人生感慨,叙述生活中的事件,抒写作者的生活情趣和生活感受,描绘山川景色和农村生活场景,表现亲人朋友之间的深厚情谊等等。在这些方面,他扩大了词的题材内容,如这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关于《罕哈冉惠传》所反映出的宗教思想,历来是学者们极为关注的问题之一。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种看法是:这部史诗的主题是反腾格里天神,宣扬佛教。这一看法,不仅见诸学界前贤的论文,而且也常见于各种关于蒙古文学史的专著。众所周知,萨满教的“腾格里天神”为蒙古史诗中的“早期成分”,而佛教为蒙古史诗中的“晚期成分”。
这是一首悼亡词,表达的是对亡妻永难忘怀的真挚情感和深沉的怀念。悼亡是诗中的一个重要题材,而用词来悼亡,是苏轼首创。因此苏轼这首悼亡词在扩大词的表现题材、丰富词的表现力方面,占有重要的地位。再如他的五首农村词《浣溪沙》,在词史上第一次把农村题材引入词中,第一次在词中出现了农夫形象,比如《浣溪沙》第三首中的“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捣炒软肌肠”这两句,须发将白的老翁拄着藜杖,老眼迷离好象醉了,站在麦地里捋下新麦,准备捣成粉末来充饥。这些词为晚唐五代和北宋以来的传统词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给传统词吹进了一股带着泥土芳香的清新空气,对词的题材内容的拓展具有重大意义。
另外,苏轼以写诗的手法写词,在具体的创作中,苏轼善于用题序,题序在诗中运用非常广泛,主要用来记事,交待写作的时间、地点和起因等,也就是交待写作背景,而苏轼将诗中的这一手法大胆地借鉴、运用到词中来,并且用得很成功,比如著名的《水调歌头》词前有题序“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丙辰年中秋节的晚上,心情不错,喝了不少酒,醉了,醉意中非常想念六年没见面的弟弟子由,于是写下了这首中秋怀人词。题序同样起到了交待作者写作背景的作用。典故和题序一样在诗里应用得很广泛,主要起代替和概括的作用,而苏轼在词中开始别出心裁地大量用典,比如《江城子·密州出猎》词中的“亲射虎,看孙郎”,像三国时的孙权那样去亲自射虎等等。
苏轼“以诗为词”,把诗的内在品格及其所蕴涵的文化信息向词移植,加大了词作内涵的容量与厚重感,提高了词的境界,进而打破了诗词的界限,逐渐使词摆脱了乐曲的附庸地位。与之相适应,词风也就摆脱了“艳科”的藩篱,避俗而趋雅,大大提升了词的地位和品位,“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⑫,胡寅《酒边集序》和王灼《碧鸡漫志》也有类似的评价:“及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东坡先生非心醉于音律者,偶尔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苏轼为宋词的发展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苏轼的以诗为词未必旨在直接开创词的豪放风格一路,但其对于雅趣和情感力度的追求,无疑使其词风在传统侧艳软媚之外别出一枝,将传统士人在诗歌中表露出来的审美趣味在词体中延续下来。从此以后,词体形成了艳俗与风力并行的局面。”⑬
北宋中后期“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首先接受了苏轼的词学观,并且在他的创作实践中,也走的是苏轼开辟的道路,是苏轼词风的追随者,张尔田说:“学东坡必自无咎始”(《忍寒词序》)、宋王灼说:“晁无咎、黄鲁直皆学东坡,韵制得七八。”(《碧鸡漫志》)北宋中后期,不仅是苏轼一派的词人在向着诗学传统回归,而且晏几道、秦观和周邦彦等历来被认为是“本色”正宗的词手,与苏轼不同派的这些词人,也在一定程度上受着诗歌传统的渗透和影响,在创作中呈现出鲜明的“以诗为词”的特点。如晏几道在《小山词序》中自言其词是“不独叙其所怀,兼写一时杯酒间闻见、所同游者意中事。”⑭黄庭坚《小山词序》指出晏几道词“寓以诗人句法”的创作特点;张炎《词源》说周邦彦词“善于融化诗句”、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说周词“多用唐人诗隐括入律”、沈义父《乐府指迷》说周词“往往自唐宋诸贤诗句中来。”“以诗为词在晏几道、苏轼、黄庭坚等手中,从一种个人化的创作行为而逐渐演变为一种集体行为,并由此上升为一种创作理论。”⑮至此“以诗为词”的观念最终确立,成为宋词的主流发展趋向,并开创了宋词全面繁荣的可喜局面,成为宋词发展史上的第一个辉煌时期。
四、南宋:“以诗为词”进一步深化,宋词的又一繁荣期
宋室南渡以后,民族灾难改变了词人的生活和命运,文人士大夫救亡图存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影响于文学创作,促使词体观念发生了大转变,即由娱乐游戏转向抒怀言志,苏轼“以诗为词”的革新精神在这个时期被进一步深化,《四库提要》说:“(词)至轼而又一变,如诗家之有韩愈,遂开南宋辛弃疾等一派。”这个时期,从叶梦得、朱敦儒、张元干到辛弃疾以及辛派等词人的词,都大大突破了诗词创作的题材、风格界限,以抒写爱国之情为词的主要内容,词风豪放,奏响了一个时代的最强音,词与诗深度融合,形成了宋词史上的又一个繁荣时期。
辛弃疾以“英雄之才,忠义之心,刚大之气”写词,他的词不只是一个词人之词,更是一个爱国志士的英雄之词,正如他的门生范开为其词集作序所云“公一世之豪,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方将敛藏其用以事清旷,果何意于歌词哉?”如他在《满江红》中说:“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还九向,九重深处,玉阶山立。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西北。”在《贺新郎》中写道:“我最怜居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辛弃疾用词来抒写他气壮山河的爱国情怀,尽显主人公的英雄本色,比如他的这首《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词从当年看剑、犒军、阅兵、练武一系列壮举中,展示了抗金部队的军容军威,表达了作者的平生壮志。再如辛弃疾的这些英雄词是作者一生冰雪肝胆的写照,正如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一所说:“稼轩词仿佛魏武诗,自是有大本领、大作用人语。”辛弃疾“以诗为词”不仅题材广泛,而且风格有以豪放为主而又多样的特点。其词中写豪气,出之以深婉之笔;抒柔情,又渗透着英雄的豪气,悲壮中有婉约,豪气中有缠绵,柔情中有刚劲,是稼轩词风的独特之处。正如刘克庄在《辛稼轩集序》中所言:“公所作大声镗鞳,小声铿锵,横绝六合,扫空万古,自有苍生以来所无。其秾纤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辛派词人张孝祥、陆游、陈亮和刘过等词人的词同辛弃疾词一样,以抗战复仇的思想为词的主要题材取向、以壮志未酬的幽愤为主要情感取向,有很强的现实感和时代感。南宋后期辛派后劲刘克庄、陈人杰、刘辰翁和文天祥等词人更是将词作为抗争社会的武器,词中充满了男子汉的英雄气概,具有血性男子的力度美和崇高美,彻底打破了传统词中独重女音和充满女性阴柔美的格局,“以诗为词”的倾向在这个时期进一步深化,成为南宋词人创作的共同特点,并创造了宋词发展史上的又一个辉煌时期。
综上所述,“以诗为词”对唐宋词的演进具有重要的意义,是推动唐宋词演进、繁荣的最根本、最重要的力量。一部唐宋词史,就是一部借鉴诗进行革新的“以诗为词”史,只是不同时期、不同作家“以诗为词”,对词体改革的程度、内容有所不同而已。“以诗为词”不仅推动了唐宋词的演进,而且在演进过程中提升了词的地位。词在晚唐五代到北宋相当长的时间里,被视为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小道”、“小技”,其地位与诗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经过词人的改革之后,词被文人化与雅化,大大提升了词的情思品味,并最终使词成为与诗双峰并峙的另一种文学样式。
【作者单位:陕西学前师范学院中文系(710100)】
①参见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总绪论》,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9-10页。
②余恕诚《中晚唐诗歌流派与晚唐五代词风》,《文学评论》2009年第4期。
③莫励锋《论晚唐五代词风的转变—兼论韦庄在词史上的地位》,《文学遗产》1989年第5期。
④⑤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72、76页。
⑥叶嘉莹《迦陵论词丛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309页。
⑦谭献《复堂词话卷六》,《词话丛编》本,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3989页。
⑧叶嘉莹《唐宋词名家论稿》,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31页。
⑨方智范《中国词学批评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40页。
⑩苏轼《苏轼文集·祭张子野文》,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1943页。
⑪刘熙载《艺概·词曲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943页。
⑫刘辰翁《辛稼轩词序》,蒋述卓等《宋代文艺理论集成》,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211页。
⑬彭玉平《唐宋语境中的“以诗为词”》,《复旦学报》2009年第5期。
⑭黄庭坚《小山词序·小山词卷首》,《百家词》,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296页。
⑮彭玉平《唐宋语境中的“以诗为词”》,《复旦学报》2009年第5期。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科研项目:“以诗为词”与唐宋词的演进(编号:2014YBRS026);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博士专项基金项目:北宋词“以诗为词”研究(编号:2014DS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