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还是骗子？<br/>——毁灭法国经济的约翰·劳

天才还是骗子？
——毁灭法国经济的约翰·劳

2015-09-28张亚雄

小康 2015年30期

关键词：纸币约翰法国

文|张亚雄

天才还是骗子？
——毁灭法国经济的约翰·劳

文|张亚雄

星期一，我去买股票

星期二，我赚了几百万

星期三，我买田置地

星期四，我买华服美酒

星期五，我开了一场跳舞会

星期六，我变成了叫花子

一个曾经的死刑犯，将法国经济体系变成世界上最强大的经济体系，而他自己是这个体系中的最大人物，相当于伯南克、盖特纳再加上巴菲特于一身。

他绝顶聪明，率先发现了金融与信用运行的秘密，运用自己的研究理论挽救法国经济于泥淖之中。他的国家实验却没有见好就收，在人性贪婪之蛇的引诱下，全民疯狂的推波助澜中，他的体系将法国拖入了黑暗深渊。

他是约翰·劳（John·Law）。他成功时，是法国贵族争相结交的金融学家，他失败时，所有法国人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翩翩少年　数学天才

1671年，约翰·劳出生在一个苏格兰银行家庭。他从小在家中接受银行和金融方面的熏陶，刚满14岁就被父亲带到会计事务所学习。他对商业和金融方面的学习乐此不疲，那时就显示出其数学方面颇有天赋。

17岁的时候他父亲去世，劳带着父亲的遗产来到伦敦，过上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小伙子英俊又出手大方，很快在社交界和名媛中混得风生水起。他将聪明才智用在赌桌上，赚了不少钱。劳就这样在伦敦的花花世界里度过了轻松愉快的9年，终于来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当时讽刺约翰·劳金融计划的一幅政治漫画

年轻的小伙子因为爱情在酒馆里与人发生了冲突，双方决定为爱决斗。劳干净利落地将对手一剑刺死，当天就被捕并被法官判决绞死。幸运的劳依靠朋友的帮助成功越狱，悄悄遁去了荷兰。

在报纸通缉文书上，约翰是这样的一个人物：“约翰·劳，26岁，苏格兰人士；精瘦，身高约6尺以上，皮肤黝黑，相貌端正，脸上有麻点，大鼻子，声音洪亮……”

在阿姆斯特丹，数学天才虽然不再像在伦敦那样高调生活，但仍没闲着，继续研究赌博的赔率，在赌博事业中发着小财。不仅如此，他以研究赌博的热情和技巧去研究了阿姆斯特丹的银行和金融市场。在成功越狱10年后，他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写了一本名为《组建一个贸易委员会的建议和理由》的小册子。这个小册子并没能引起人们的注意。随后他又写了一篇4万字的论文，主张建立“土地开发银行”，发行纸币，并且发行的纸币不能超过国家所有土地的价值，探讨以信用为基础的经济的好处。这篇论文为他赢得了声誉。

他带着提议回到老家苏格兰，希望在苏格兰进行实践。提议在苏格兰议会中激起了轩然大波，议员们纷纷加入讨论。其中的一个中立党派甚至还专门提出议案要求政府建立这样一家银行。劳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振奋了一阵子。不料，议会最终通过的决议是：通过发行任何形式的纸质货币以加强货币流通，对整个国家来说是很不明智的，那将可能令国家陷入巨大的风险之中。

劳的愿望落空了，本来他还希望得到多年前英格兰谋杀案的司法赦免。但是苏格兰和英格兰正在协商成立联合体，英格兰并没有理由也不打算给予劳赦免。劳失望地离开了苏格兰，与他的一位富婆情人一起继续在欧洲各国游荡、赌博和研究各国金融和贸易政策。

实践理论　拯救法国

又过了10年，劳终于为他的理论找到了实践者——法国。

当时的法国在喜爱奢侈生活的“太阳王”路易十四的领导下穷兵黩武，债务缠身，国家财政走到崩溃的边缘。全国的官吏贪腐成风，皇室贵族奢靡无度，国家的外债总额高达30亿里弗（法国当时的货币单位），而国家每年的税收收入总共只有1.45亿里弗，仅政府开支就要花费1.4亿里弗。也就是说，每年只剩500万里弗来支付这30亿外债的利息。这些债务似乎永远没有还清的一天。

路易十四去世之后，随着其弟弟奥尔良公爵掌管国家成为摄政王，劳终于等到了他翻身的一天。

届时劳凭借在欧洲多年的赌场生涯创建了自己的品牌：赌术精湛、擅长利用复杂的概率创造机会。在结交法国宫廷中几位位高权重的公爵时，他的翩翩风采和睿智头脑得到了普遍的赞赏，特别是奥尔良公爵，劳也被这位公爵大人的远见卓识所吸引，两人之间“英雄惺惺相惜”。劳抓住每次见面的机会向公爵灌输自己的金融主张。

奥尔良公爵甫一上台，当然希望尽快收拾一下国家经济这个烂摊子，重铸货币、强力反腐……在自己和大臣们的努力下，经济从糟糕走向了更糟糕。公爵于是想到了劳。

反正经济也不能再糟糕了，摄政王决定让劳践行他的金融理论，建立了属于劳的国家银行——兴业银行（the Banque General），并在法国历史上第一次发行纸币。为了提高新发纸币的信心，摄政王宣布伪造纸币将被处以极刑，并且此银行的纸币可以用来交税。为支持劳的工作，摄政王可谓用心良苦。

约翰·劳三十年来累积的丰富的金融知识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在处理银行业务时显得如此地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他的银行所发行的纸币可以随意购买、兑换，而且发行后还可保证价值不变。这一点可说是惊人之举，人们开始信任纸质货币，最终纸币的价值甚至超过了黄金、白银等金属货币。因为金币、银币的价值经常会因为政府的干预而导致贬值。而劳氏银行发行的纸币却始终稳稳地保持着它原来的价值。

于是，劳所发行的纸币价值迅速上升，甚至比等值的金属货币还高百分之一。很快，法国商贸业就成了这项新货币政策的最大获益者。以往凋零的商业开始复苏。纳税时人们也不再那么抱怨连天，纸币在人们心中的信用度逐渐建立起来，如果这种信任度继续保持下去，国家的整个经济体系将会更加稳固，经济也会日渐繁荣。

一年内，约翰·劳发行的纸币价格超过了面值的15%。劳氏银行的信誉也水涨船高。在里昂、罗谢尔、图尔、亚眠和奥尔良等地，劳氏银行的分店纷纷开张。

发行股票　高潮迭起

劳成功挽救了法国，摄政王对他言听计从。劳氏银行逐渐垄断了法国的烟草销售市场，取得了铸币权，随后，兴业银行改名为皇家银行（the Banque Royal）。

劳适时提出了成立一家公司的请求，该公司应拥有与密西西比河广阔流域以及河西岸路易斯安那州做交易的专有特权。因为传说新大陆上的这两个地方遍地都是黄金。政府不仅同意了密西西比公司成立和发行债券，随后又授予该公司在东印度群岛、中国、南太平洋诸岛以及法国东印度公司所属各地进行贸易的特权。

一开始该公司发行20万股股票，每股500里弗，股票可以用公债抵付，所以面值500里弗的公债，市场价格仅相当于160里弗。这么便宜的价格只能说明刚开始的时候股票并不好卖。约翰·劳为众多股民描画出一幅无比光辉灿烂的远景。他承诺，每份500里弗的股票每年派发的红利可达200里弗。而且，如果6个月以后想要赎回股票的话，可以按照票面价值赎回——要知道购买股票的价格才面值的三分之一！

与其他著名泡沫中的故事几乎如出一辙，劳用那个遥不可及的密西西比地区讲述了一个迷人的故事，在那里可以用最廉价的小商品换来整船整船的黄金白银，因此密西西比公司的贸易特权才如此值钱。

这样的承诺简直就是让买股票的人随地捡钱。法国人民为之疯狂了。在公司再次发行5万份新股时，30万人热切地要求申购这些新股。旧股票的价格也被炒得节节高升。很快，社会上每个人都在炒股票。公司决定再发行30万新股以满足人们强烈的需求。在新股发行最终敲定购买人选的最后几周，大众陷入完全的癫狂状态。

劳的住宅被围得水泄不通。从公爵到侯爵伯爵和他们的夫人们，这些平时大众根本见不到的贵族现在就在大街上，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劳居住的那条大街变成了股票经纪人扎堆的地方。狭窄的街道人头攒动，交通事故不断发生。大街两边的房子往日的年租金从1000里弗涨到了1万多里弗。

1720年通用银行发行的纸币

据说，一个在街边摆摊的补鞋匠把自己的摊位租了出去，同时向经纪人及其客户提供纸笔，这个点子令他每天净赚200里弗。一个驼子利用自己的驼背给那些着急忙慌的投机商当书桌，也狠赚了一笔。

为了不给社会添乱，劳搬家到了广场。结果广场变成了人山人海的菜市场。劳最终租下加里格南亲王的官邸，将官邸后面那个好几英亩大的花园留给亲王来盈利。亲王在花园中搭起500个帐篷出租，每顶帐篷每月500里弗……劳则公布所有人都必须在后花园中交易。

亲王的后花园成为巴黎人新的纸醉金迷之地。

约翰·劳成了全法国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但是劳的表现却更加朴素、和蔼可亲，在女士面前风度翩翩，优雅的做派令所有人如沐春风。

警兆初现　回光返照

直到1720年，这样一个危险的金融体系仍在继续保持不断增长的势头。

议会一再警告：纸币发行量过大，迟早会导致整个国家的经济系统崩溃。但这些警告被做着发财梦的人们主动忽视。对财政与金融一窍不通的摄政王认为，既然发行纸币获利那么巨大，就值得大力鼓励。既然发行5亿里弗纸币有那么大的好处，再发行个5亿想必好处更多。不知为何，精通金融的劳此时并未阻止摄政王的超发货币的行动。

那段时期，法国人的自信心无比高涨，投机和炒股一度也推动了商业贸易的繁荣，做什么生意都能赚大钱。在巴黎，赚钱的机会遍地都是。来淘金的外地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巴黎。家庭主妇们利用阁楼、厨房甚至是马厩，尽可能多地安插铺位；各式各样的马车塞满了大家小巷；全国的织布机都在昼夜运转……当然食品价格也一路高涨。到处都在大兴土木，虚幻的繁华景象充斥着整个国家。

巴黎，成了奢侈品扎堆的大本营。城市的角角落落充斥着高雅华贵、制作精良的工艺品。世界上最著名的那颗大钻石也被摄政王买下来，以他的名字命名，成了装饰法皇皇冠的最耀眼的装饰。购买这颗巨钻所花的代价竟然高达3200万里弗。

第一次警兆发生在1720年。孔蒂亲王为了小小报复一下劳的拒绝，派人到劳氏银行，要求将一笔巨款折现成硬币，这些硬币竟然用了三辆马车才搬走。劳向摄政王抱怨了此事，两人却没有引起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