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孕育
2015-09-27范光华
范光华
如果春天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那鲜艳的花朵就是儿童脸上灿烂的笑;如果夏天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那青青的草地,碧绿的树叶就是青年身上充满活力的朝气;如果秋天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壮年,那金色的菊花,红色的枫叶犹如壮年骨子里的那份成熟,那饱满的穗子,那沉重得不想挪动的果子,就是壮年血液里沉淀的财富。
那么冬天呢?是风烛残年的惋叹?是悲风卷着残阳的无奈?是徘徊在挽歌中最后的眷恋?
不,冬天绝不是这些。其实,冬天才是最美的。冬天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无限灿烂,无比朝气,无穷收获。
我痴迷于冬季那圣洁的美。那纷纷飘落的雪片寂然无声,悄悄落在你渴求的掌心里瞬间融化,了无痕迹。或者在你的睫毛上绽开一朵洁白的绒花,那瞬间的美丽成了永恒的烙印。覆盖在地上那厚厚的雪毯,那么柔弱,你厚重的脚步从身上踏过,毫无反抗,只把那伤痛留在心里,很久很久才会被抚平。无垠的银色世界绝不是在伪装,也不是在掩盖,而是以其博大的胸怀在包容,包容春的幼稚,夏的轻薄,秋的自满,也包容那些可以理解的冲动。
我向往冬季那冷艳的美。冷艳的美尤为成熟,更经得住历练。高挂枝头的梅花,在寒风中挺立着倔强的肢体,身披银色的斗篷,脸上的浅浅笑颜耐人寻味。不是轻浮,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期待一份真爱,期待一份化雪融冰的追求。山茶花隐藏在丛林里,宛若初着婚纱的新娘,眸子中那份含蓄的柔情,只有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心领神会。也恰似酷寒中的一团火,在凄冷中喷薄出烈焰,再硬的坚冰也会燃烧。一品红头顶一团燃烧的云霞,是少妇鲜艳的红唇,是待字闺中未染尘埃的红酥手。和你目光的触碰,一下子跌入醉了的冬季,你冷艳的美的诱惑叫人如何抗拒。
我倾慕冬季那禁锢的美。一颗水珠在滑落的瞬间凝固,那是水晶宫里的冰美人,在静静地沉睡。封动的心无时不在驿动,期待千年等一回的爱情。冬季的蛛丝网是一张张硕大的情网,无数个夜以继日的编织,将许多的梦编入网中,一张网,结一个心结,网住了注定的缘,不是永恒,胜似永恒。那变成了固体的浪花朵朵,一个个静止的漩涡,仿佛宇宙中飞速流转的星云在这里镶嵌。谁能记起她们内心深处的澎湃,其实禁锢的思绪无时不在狂野、在飞扬、在奔腾、在风驰电掣。
其实,冬季的美不止这些。她的美不止在外表,不止是女性的柔弱,更是母亲的坚韧和博爱。
雪白的白天鹅在水边的浅草中寂寞地呼唤,孤独地守候,忠于职守,从不疏懒,用自己的体温去孕育,只待来年春天,盘古开天一般打破混沌,一群毛茸茸的小生命破壳而出,在湖面牙牙学语,你用温暖的羽翅孵化春天。
累了的蛹甜甜地睡了,暂时将千头万绪的操劳放置一边,短暂的休眠,是不是倦了?是不是困了?其实,蛹没有一刻的打盹,它在经历一场煎熬,如一次凤凰涅槃。一次华丽的蜕变,崭新的生命破茧而出。一对美丽的蝴蝶畅游在花丛中,在演绎一段千秋颂扬的典故。蜻蜓滑翔在低低的水面上,透明的羽翅掠过水面,激起晶莹的水珠,如闪电掠过天空,霎时回归沉寂。那些蝉一个个都是歌唱家,组成一个宏大的交响乐队,用天籁之音,讲述一个蜕化而生的传奇。
冬季一个伟大的母亲,以其宏大的气魄,坚韧的志气,仁慈的胸怀艰难地妊娠,孕育了春的绚烂,夏的葱茏,秋的赤橙。当你沉醉于姹紫嫣红的果园,迷恋于一碧万顷的原野,金波荡漾的稻田,领略着这一切的美,你是否会追忆、会感恩那为之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冬。你可曾知她千回百转的磨砺,还有那撕心裂肺的伤痛。是啊,真的要感谢,只有冬的孕育,才会分娩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赞美冬天,不只是因为她的美,更因为她的隐忍,她的博爱,她呕心沥血的孕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