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陈年们如何从巅峰滑落

张兴军

创业如同赛跑，但又和赛跑不同。在互联网领域创业，既要有百米运动员的速度，同时也要有万米运动员的耐力，二者缺一不可。而拥有了这两项技能之后，再辅之以正确的战略，才能拥有脱颖而出的可能。

创业的道路上，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来形容也不为过。每一个细分领域的成功者，无非就是那么几家。从电商到支付，从打车到旅游，无不如此。在通往未来之路上，有一类公司被商学院类的研究机构尤其关注，那就是从巅峰坠落，最终无人问津的那昨日黄花。

其实不用向太远的时间回溯，仅仅是近5年到10年，就有多少明星公司在不算漫长的竞逐中渐渐掉队。本期“败局”栏目，遴选了电商、团购和视频三个领域曾经颇为成功的企业，回溯其成长之路，探究其失败因子，希冀为行业提供一个角度的镜鉴。

凡客诚品：修正主义者的黄昏

如果要问小米创始人雷军这么多年哪个项目投资最失败，相信一定是凡客诚品无疑。这家曾经风光一时的电商，经历了ABCDEFG总共七轮融资近40亿元人民币之后，依然是以滑坡的方式，逐渐退出主流电商的神坛。事实上，就在最新一轮融资中，雷军还“死马当活马医”，带头发起了多达上亿美元的一笔投资。但对于彼时的凡客而言，似乎意义已经不大了。

大多数人认为凡客的落寞在2011年就有迹可循。是年11月时曾有业内人士爆料其已于是月之初递交了上市审批，并将很快通过审批并实现IPO。爆料中的信息言之凿凿，具体如融资10亿美元，早已任命中金、花旗、瑞信、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等负责其美国上市交易等等。但最终，上市之事不了了之。

一部分的原因是市场不佳，是年陈年喊出的100亿元目标连半数都没实现，凡客的资本故事再难讲圆。好大喜功而又难以将梦想落地的创始人，在战略上的失误自那时起就开始不断显现。

这时候的凡客应该是创始至今最为辉煌的时候了，纸上财富羡煞旁人，伴着泡沫的估值曾达到50亿美元。权威资料显示，2011年底，凡客在全国范围有近30个库房，总面积达到50万平方米。自建物流如风达已开通城市28个，员工达到5000多名，自建物流比例提升至60%-70%。

陈年在反思中直言没有融资需求，并不是因为成长质量优越，而是减法做得太多，那个向往大而全的凡客开始变成了真正的“凡客”。当凡客想要靠种类不多的单品来积淀口碑的时候，此凡客再不是彼凡客。被市场吓怕了的陈年，如今想凭一己之力扭转败局实在太难。

有人曾经算过一笔账，理论上陈年仍然能够实现逆袭，比如一款衬衫像雷军卖小米手机那样，卖掉几千万件。但这种断言更多被看做是讽刺，和那个“100亿元”的目标一样好高骛远。

在陈年最自信的时候，曾说过做到1000亿元并超越优衣库的豪言。但如今，曾经宣称“用户规模越大，互联网企业的价值就越大”的陈年，开始收缩阵线。他所向往的规模，至少在目前来看已经成为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即。

难以否认的是，凡客虽然尚未被投资人所弃，但已有沦为鸡肋的趋势。借用刘建宏解说中国足球时常用的句法同样适应此时的凡客：“留给陈年的时间不多了。”

在反思的文章结尾陈年这样说：“我希望在未来，换季时你要买件衬衫或者超轻羽绒服，能想起凡客，这就够了。优衣库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成功的。我不想再去凑热闹，我凑过，也见过很多凑热闹的公司，最后它们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若干年后凡客将不得不面临死亡抑或被收购的命运，那么这段话应该是他掌舵凡客期间最具预判性的谶语了，这比他任何一次反思，都显得更加悲壮。

酷六陨落：从巅峰到鸡肋

游戏起家的盛大集团打造平台的一枚“棋子”，视频业务为陈天桥所看重。这便是2009年，盛大选择以4400万美元的代价收购酷六的缘由。

然而，从2009年至2012年，随着盛大集团“由盛而衰”，逐渐淡出一流网络公司的行列之后，被盛大收购的酷六也面临着比较尴尬的局面。这家号称“第一视频门户”的网站，在优酷土豆，以及其他门户纷纷着力视频业务之后，逐渐沦为二流公司。作为上市公司，酷六的市值聊胜于无。与之伴随的是，包括裁员风波、业务萎靡的负面消息缠身。

以2015年7月30日的纳斯达克收盘价计算，酷六传媒的市值不到40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仅仅2.5亿元左右。这一体量，不及创业板上市的乐视网之百一。

回顾中国视频行业的发展，酷六无疑是最早触摸资本市场的网站。在2009年底，盛大以4400万美元全资收购视频网站酷6网，让其与上市公司华友世纪以合股的方式合并，帮助酷6网完成曲线上市。

这一时段，盛大游戏顺利上市。自此，彼时中国最年强的中国首富陈天桥决定快速扩张，做一家平台型的集团公司。投资并购，自然而然地成为盛大扩张的必由之路。在盛大的版图中，从游戏到影视，从文学到视频再到支付，这家以游戏起家的公司在各个方面都在向其他平台型企业看齐。

盛大的兼容并包就包含了收购酷六这一被称为“大跃进”的并购。有媒体援引的消息显示，盛大收购酷六时后者的一些数据之真假难辨，而仓促的收购也给酷六后期矛盾的激烈爆发埋下了隐患。

酷六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与资本市场的近距离接触，并没能转化为其奠定王者基础的砝码。事实上，在盛大注资之后，酷六曾经拿出3亿元来构建内容体系，但收效甚微。经过几年的跑马圈地，反倒是被同行们所超越，业绩更是惨不忍睹。

根据酷六传媒2014年的全年财报，该公司全年总营收为858万美元（约合5293万元人民币），低于2013年的1314万美元。全年录得净亏损1073万美元（约合6592万元人民币），2013年净亏损则为3443万美元。endprint

从近两年的财报分析，酷六传媒和优酷土豆等其他视频网站一样，都处在相对较为严重的亏损之中。不同的是，酷六的营收规模早已经被主要的竞争对手甩开。

如今，人们习惯将酷六的轨迹形容为盛大与陈天桥的决策层面来考量，相当一部分人士认为酷六之失败盛大使然。但回到被收购之前的2009年，酷六似乎也并不是一个成色颇高的精品项目。面对群起的视频网站，一个新的竞争格局即将形成，酷六没有像腾讯、百度这样的靠山做支撑，其命运会比优酷土豆的今天好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曾经，陈天桥和盛大成为唯一一家能够和BAT（百度、阿里和腾讯）平起平坐的网络公司，但伴随着盛大的战略失误，给酷六输血以及在战略上背书的能力越来越弱。

在一个竞争尤其充分的视频行业，酷六如今连边缘位置都排不上。优酷土豆龙头抱团，PPTV傍上了苏宁，爱奇艺有百度撑腰，腾讯和搜狐视频也都有门户及用户优势……惟独是背靠盛大的酷六，再也讲不好一个让人们充满遐想的故事。盛大在战略失误之后自顾尚且无暇，就更难言去砸大钱去做一个已经没有空间的市场，酷六未来的可能只可能是贱卖或消亡，起死回生的可能接近于无。

拉手网：如今只能看别人称霸

今天会看千团大战时期的盛况，难免有一种唏嘘之感：活得好的寥寥无几，倒闭的却是此起彼伏。即使是当时排名前十的团购网站，至今仍在第一梯队的也就是美团、大众点评和百度糯米三家。

但如果说最令人唏嘘的，可能要数团购网站的昔日龙头拉手网，这家由吴波一手创办的网站，在最辉煌的时期聘请了葛优作为代言人，经过几轮巨额融资之后，差一点就奔向了上市之路，但最终还是在临门一脚之时，走向了崩溃。

成立于2010年3月的拉手网是全球首家Groupon与Foursquare（团购+签到）相结合的团购网站，也是中国内地最大的团购网站之一。在其成立的2010年，交易额接近10亿元。

拉手网也是最早尝试步入资本市场的团购项目。时间是在2011年10月，原拉手CEO吴波向SEC提交了招股说明书，计划募资1亿美元，但一个月后，因会计问题暂停IPO。而在上市计划搁浅之后，拉手网就再没有讲过一个圆满的资本故事，其市场地位也每况愈下，被美团等超越，且差距越拉越大。而就在上市失败之后，创始人吴波也逐渐被架空，并于2012年8月彻底出局。

在2013年时，还有消息显示百度及阿里曾对拉手网感兴趣，但消息称在几轮接触之后，绯闻的双方最终并没有达成收购协议。也没有消息显示，拉手获得过新的融资。在以“烧钱问路”为扩张方式的团购领域，没有新的资金进入也就意味着弹尽粮绝。而在团购业务上，拉手也逐渐沦为给商家去库存的角色，很难再吸引优质商家。

2014年10月20日消息，江苏三胞集团签约收购拉手网。根据双方已签署的协议，三胞集团将拉手网的线上资源与三胞集团丰富的线下实体资源结合起来，在持续发展团购业务的基础上，打造O2O电商平台。虽然交易双方不愿意透露交易价格，但坊间认为拉手的对价“极低”。在市场地位已经不再的团购市场，拉手的投资方几无回本的可能。

拉手网的结局，其实也代表了很多团购网站的宿命。与团宝、24券和嘀嗒团等相比，虽然还不算是最惨淡的，但回望彼时攀登过的巅峰，这无论是对于出局的吴波，还是以重金铺路的金沙江投资等风投客，都是遗憾之致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