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于天地之间（三章）

●陈 茜

其一：兴趣是一种甜蜜的牵引

我从小就学习绘画，到现在，它几乎成了我的生命。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在学校发的演草本上开始了我的创作，我的绘画生涯从此拉开帷幕。那时我主要爱好的是少女漫画和水粉画，当时的梦想是将漫画与传统绘画结合。可是，那时我在漫画上没有老师和朋友，直到初中二年级，我认识了小我一年的于亦岚。

于亦岚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是她让我对漫画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给我的毕业留言里还写着：“愿你永远生活在美少女的世界里。”我的很多绘画方式，都受她影响。比如，用什么牌子的水溶彩铅，在什么颜色的纸上画画，怎样设计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如何写好故事、小说，等等。我心里对她非常感激，也常常拿自己的作品和她分享。可惜，现在却再也联系不到她了。

我非常悲伤，因为我失去了一个挚友。而兴趣，引领我“认识”下一位“良人”。

对我来说，又一次打开我绘画思维的是杂志《幻想艺术》。我深深爱上那些基本功超级强悍又色彩浑然天成的艺术作品，每一抹笔触都拥有力量和生命。我对那种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将我的梦想拓展成：我一定要以幻想为主题，在一张黄色的纸上画素描插画。对绘画的兴趣，引领我为自己布置一个又一个绘画任务。直到现在，我积累了成堆的画稿。它们是我的一个素材库，创作它们的灵感都来自《幻想艺术》。

第三个让我感兴趣的是塔罗牌，引领我“认识”了下一个“舞台”。

我搜集了很多塔罗牌，有维斯康提塔罗、英国皇家塔罗……光滑的牌面、坚硬的质地、带有图片的高级卡片，在指尖游移着；洗牌、切牌、摆牌阵、看牌，占卜中的每一个过程都让我心动。我萌生了画塔罗牌的想法，将心中的瑰丽世界呈现在牌面上。我计划着构思它们的形状。我曾经认识一位职业插画师，她就是以画游戏卡牌来锻炼自己的绘画能力的。

我这样画呀画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兴趣是一支攀援的凌霄花，总有阳光哺育你成长。兴趣是一座海盗的孤独城堡，总有财富吸引你去寻找。兴趣是一种甜蜜的牵引，它为我开拓了一条新路，为我建造了一个王国。拥有它，我就有了实现梦想的可能。

翻开过去的速写本，一张张妖娆的树木和面容可爱的美少女图画映入眼帘。我循着兴趣的足音，留下自己的脚印。步履在白纸之上，兴趣如花，甜蜜地将我牵引。

其二：黄色依恋

我一直迷恋着黄色，并对它产生了深深的依赖。黄色令我想起日光下美丽的向日葵、海边沙滩上炽热的沙粒以及一望无际的熟透的麦田，让我想起可口的香蕉、新鲜的菠萝、美味的芒果和飘香的榴莲。黄色是一种温暖而甜蜜的颜色，是一种柔软而明亮的颜色。伴着舞动的夜光精灵和飘逸的水果香味，黄色，是在色环中明度最高、最吸引眼球、最富有跳跃性的颜色。它可以是地铁里黄色的警戒线，可以是马路上的黄色信号灯。我爱黄色，爱它的繁华和琉璃感，爱它金玉其外的成色和金不换的质地。

黄色是三原色之一，按照减色混合的原则，它分别与蓝色和红色混合，变成各种色彩。我偏爱柠檬黄、淡黄和中黄，以及画水果时常用的黄绿。黄绿是一种有些偏绿的色彩，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到它里面浓浓的柠檬黄的成分。我把奶酪状的水粉颜料放入调色盒里。看着那鲜艳的黄色，我有种想吃的冲动。

我一直迷恋黄色，但最初对它的喜爱却不仅是因为我自己。我是从别人的画里感受到黄色的冲击力的。我在上小学时有个朋友叫越如花，我在上初中时有个朋友叫艾米，她们都喜欢用黄色画画。

在小学时，我们能够购买到的彩笔里，有一种不是很常见的黄色，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荧光黄，而那时我们称它为金黄。那种闪着光的黄色是十分耀眼的，能有一支这样高色调的彩笔，也算是很奢侈了。那时不同于现在，随处都可以买到各种彩笔，荧光黄、荧光绿、珠光黄、珠光绿……在二十年前能买到金黄彩笔，对我们这些不了解绘画的小孩子们来说，就已经很不错了。

越如花是个爱美的女生，她有一个绘图本子，里面是铅墨打印好的图案，她只要上色就可以了。然而，她把每张画都涂成了金黄（也就是荧光黄）。她说金黄是她最喜爱的颜色，她对这种颜色有很强的依赖感。而我的眼睛，早就因为注视这闪耀的黄色，心中荡起一种不同寻常的快感。这满满的金黄，不仅让我看到了如日初升的图案，也让我看到了如花绽放的星星。

因为越如花的影响，我也用各种黄色画了一张画。那是《美少女战士》里的金星。但在上课时，我给它上色的时候，它被老师没收了。

自此以后，我没有大量地使用任何颜色，因为想成为一个好的画家，必须公平地对待任何一种色彩。但我对黄色的依赖却扎下了根。我会迷恋金发碧眼，会迷恋黄色皮肤，会迷恋戏水的黄龙，会迷恋皇帝的装束……黄色比红色娇艳，比紫色轻盈。在设计师的一针一线中，黄色尽显皇族本色。

到了初中，我认识了艾米，被她黄色的画打动了。她喜欢把天使画到黄色的本子上，是因为她家境贫穷，只能用那种学校发的防近视的演草本画画。但她所画的天使却因为黄色的纸张而显得闪耀无比，给人留下光芒万丈的想象空间。她的每一张画都使我感动，于是，我也学会在黄纸上画画。每次创作前，我会买好黄色的复印纸，从打草稿到创作，都在这样的纸上，直到对这种颜色审美疲劳了才罢休。

从迷恋黄色到依赖黄色，我因这种色彩而感到喜悦。我想画一张黄色的画，让它与各种颜色尽情跳跃。我会觉得我爱黄色，但爱得不够，远远不够。我眼中的梵高黄，总是那么的单调和苦涩，根本比不上维米尔黄那样典雅和高贵。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平凡的黄色，没有金银的珠光宝气，没有太阳的炙热难耐，没有信号灯的引人注目。这样廉价的黄才是我的最爱。它是一管单价十二元的凤凰牌油画颜料，连包装都是黄色的。我可以将它与任何颜色混合，以任意比例调和。不论调出来的颜色是清是浊，都可以用在画面上。当我涂抹着我的色彩时，身边刚好经过一个穿着黄色羽绒服、背着黄色书包的女孩。我用几笔中黄的色块将她的身影镶嵌在碧蓝的天空之下。

这一瞥，让我想起儿时穿过的几件艳黄色的童装。在我的相册里，我在花丛间游戏，偶尔站在矮矮的树杈上，偶尔躲在妈妈的背后。我身上亮丽的浅黄，引来了许多萤虫和蜜蜂，偶尔还有蝴蝶的青睐。妈妈给我拍了很多照片，见证娇小的我如何快速地成长。

从小到大，在我深黄色的速写本上，铭记了我绘画道路上探索的足迹：春蝶的风采，秋收的意趣，晴空下的誓言，和依依惜别的情侣。我想，即使心中有千万种风情，也不及黄花满地。

其三：爱你于天地之间

我爱的人：

你还好吗？时间过了这么久，你是否还记得我？在你南下追求音乐梦的这些年，我一直为你祈祷着。你是否记得，当年开学第一天，我与你四目相对？你是否记得，我们书包的牌子和款式都是一样的？你是否记得，你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将民间艺术推向世界？面对这些，你会微笑，还是会沉默？

在我和你的班级里，你追求你的音乐，我追求我的美术。但我们终要离开这个温暖的班级去北京生活。那时，离开了你，我也要追求我的理想；但因为爱你，我也变得单纯。在我学美术的同时，我读了历史、哲学、宗教——如同一场文化掠夺。你也许不知道，我也曾经奔走于音乐书店和乐器行，只为了更懂你。然而，当时的我，既不懂音乐，也不懂你，我只能通过我自己的方式来爱你。当时，我追求艺术的热情每日如饥似渴。但我知道，即便如此，我的才华也不及你。你曾对我说：“现在，千里马不常有，而伯乐根本没有，社会就是这样。”这是你对我唯一的鼓励和支持。在北京脏乱差的画室里，我曾用一张整开的纸，为你画一幅肖像素描：画面有些凄凉萧索，有二胡、小提琴、破碎的石膏像、五线谱、飘落的花瓣和你玉树临风的身影。我用画笔延续着对你的思念。每一想起你的举手投足，无不泪流满面。

我把对你的爱当作爱好，将音乐与美术结合。而我爱的你，离我那么远。我拼命地寻你、寻你，在每首诗歌，在每篇乐谱。我曾经买过莫扎特的小提琴谱子，只因为它和二胡的音色接近。我对着乐谱，听着MP3，把谱子顺下来。我就这样温习了肖邦、李斯特、贝多芬……也不忘读很多音乐词典和鉴赏杂志。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宫崎骏《幽灵公主》的主题曲，原因是它有一段经典的二胡独奏。

你可知道，在你考试前，我把你考试的乐谱下载下来，去书店找到了你还不知道的音乐理论，然后一条条发给你，我一直为你祈祷。回学校以后，我依旧默默地爱着你。

我把你的名字刻在心底，很深、很深。我翻译你的名字：日出，茶叶，丝绸，瓷器，棋术。每一天我都在寻求你的影子，并将它们装订成册，收录在心房。我在书画中寻你，在影片中寻你，在音乐中寻你，在舞台中寻你。爱你，不错过一片树叶；寻你，不放过一缕阳光。偶尔看到什么工艺品、听到什么动人旋律时，也不忘将它拿来与你比较。我知道总有人比我学得多懂得多，也总有人比我有才华的多，但在爱的旅途中，每当有所收获，却还是愿意首先拿来与你分享。

仿佛在我的世界，你是英明的国王，而我愿意做你冠冕上的一颗钻石；仿佛在我的世界，你是太阳系的中心，而我是围绕你转动的一颗行星；仿佛在我的世界，春天还未来临，而你的存在是我唯一的期盼和慰藉。我愿化作一粒饰品，佩戴在你的锁骨间；我愿化作一个指环，体会你指尖音乐般的柔情。

我能看见你的目光穿过人群投向我。我也愿与你对视。即使如此守候，会让我变成岩石。而你的沉默代表你的拒绝。我炽热的心如雨水般淅沥地降落，不发出一点声音。我开始明白：“爱是卑微的，很卑微的，尤其是那个人不爱你的时候，爱就是含笑饮毒酒。”

多年以后，当我身边出现了一位与当年的你有相同身高、肤色、性格的人时，往日的记忆如海潮般涌来，模糊了我的双眼。曾经的追求史，是我的血泪史。看似痛苦，可我却觉得甜蜜。现如今，想起那不属于我的音乐梦，我依然会觉得回味隽永。

愿你在你的音乐殿堂里实现你的梦想，我会成为你永远的支持者。

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