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时光的房子
2015-09-13彭湘
●彭 湘
当呆在房子里的时候,看着屋里装修的色彩,我似乎可以自得其乐,享受着各种饰物、家具、屋顶的木板材吊顶和墙面的墙漆带来感官上的美好。我端详着玄关上黄色的干草,应该说是枯草更为合适。在毛茸茸的枯草枝桠里,有两个褐色的莲蓬,硬邦邦的,手一触,似乎可以听到塑料泡沫划过墙壁的清脆声。
这一束干草来自哪里,或许是从一个大牧场农夫收捡回来堆成的草垛里寻到的。只可惜,现在这些草已经失去了在自然界的活力,伫立风中的跳脱在此刻完全停顿了,它们拥挤在白色的瓷花瓶中。干草和干莲蓬,还有一两朵黄花,堆积在一起。平日里植物没有挨这么近,这时候它们没有了那一层隔膜。什么时候宣告它们的生命终结,我们人类不置可否。在此刻,这些已经干瘪的植物顺从地显露最后一丝美。
玄关上有一束黄色的康乃馨干花,插在金黄色的竹编花篮里,给厚重的咖啡色家具带来了一些温情,仿佛在一块暗色的调色板上涂抹出优雅。这一抹亮丽的油彩的颜色,起初隐约在房子深处,但到了壁灯打开的时候,淡黄的灯光投射在花的周围,康乃馨干花似乎变得越来越亮。没有艳丽的色彩,只有纯色的黄。从这一抹色彩中,依稀看到一个熟稔的背影。虽然渐行渐远,却总在记忆中最好的角落。
在入门口墙壁上挂了一幅油画。画面上是一片森林,森林的远处是层层白云。森林下面有一间小房子,小房子旁边有一株枫树,红色的叶子特别醒目,应该是一处欧式乡下的房屋。挂在过道上,它在白色的墙壁上点缀着,褐色的门在旁边镶嵌成大背景。
这一幅画是在一个小巷的店里买来的。那一棵枫树一下子映入眼帘。我记得,在家乡的村口有这么一棵枫树,但是那棵树的叶子没有这么火红,更多的是黄色,而且总是在落叶满地的时候我才记得它的存在。而后来,在一个僻远的地方,背井离乡的我呆了一年多,那儿也有这么一棵枫树,笔直地立在门口,抬头就可以看到。后随着搬迁,树和山都成了远去的记忆。对一幅画,人们也许会寻找它在俗世中的源头。一条小径,深处是房子,青石板路,房屋外面有凌乱的花草,还有一两枝青藤从房顶上垂下来。画家唤醒了一些梦境,他用光线和色彩的魔力还原了一个远去的物质世界。听说有痴迷的人用几年时间描摹同一风景,甚至同一棵树、同一条河流。如此乐此不疲,这该是对大自然最好的膜拜。无法亲近大自然的人,就只能在这油彩和线条搭配的世界里去寻得一些过往。
客厅里有一个褐色的柜子,它紧紧地靠在墙壁上。一眼望去,整个房间都似乎沉静在一段往事中。这个大柜子静默在客厅里,似乎在它周围建立了一个小磁场,一个安静的磁场,它与那些柔媚的灯光不相协调。房间里,打开一盏灯,照在柜子的一个个小格子上。蓝色的炭雕发出幽幽的光芒。香水、景泰蓝、小样的饰物,灯光照不到里面,一样样饰物里面形成了一个个影子,让人想到老家旧屋的那一些褐色的柜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柜子贴着泥巴地面立着,不够稳实,柜子脚常常被腐蚀成尖尖的、光秃秃的,让人看了担心柜子会不会倒。那些柜子表面也是锈迹斑斑,里面堆着旧绳索,干菜,还有一些陈旧的碗盆。也或者有一两本小人书,上面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记得家里有一个漆了绿色的木柜子,里面有一个青花瓷的坛子,听说是很久前建屋时挖出来的。母亲洗拭一新,用它装了隔年的黄橘子,她一层松针一层橘子地压着。来年吃那橘子,有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味。柜子还贴着当时公社大食堂挣工分时母亲得到的奖状,印象中好像是什么能手之类,那是母亲年轻时候的荣耀。
沙发是从一个品牌店买回来的布艺沙发。浅咖啡色的沙发坐垫,毛茸茸的。这张沙发比一般的要长,大概四米吧。它没有两边的扶手,显得平坦开阔,但又有些慵懒。我铺了浅绿色碎花的沙发垫在上面,整个房间在有些暗色的氛围中又多了一些清新。坐在沙发上,来自遥远异乡的沙发,似乎并不适合我那有些紧张的生活节奏。其实,坐在沙发上的时间不多,呆在房子里,除了忙碌,更多的是在床上休憩。沙发成了第二个让人安逸的地方。看过一些家居图片,那些房屋都只有一两张单人沙发,布艺的或者木质的。那些单人沙发,通常都很大,适合呆在主人单独享受时光的世界。
房子里有很多柜子,每个睡房我都做了柜子,大大的衣柜,还有一排排的书柜。书柜是分散地做的,有三个房间都有书柜。搬家的时候,任务繁重的就是搬书,零零碎碎打包搬了几次。每次用几个大的蛇皮袋装了书再搬过来,一大蛇皮袋的书摆在书架上却只有一排。书装在袋子里很占地方,但是摆起来却是很靠谱的、不占地。我对书的体积还真的没什么概念。
房子装修完毕后,我惊喜地发现了一个新书架:那是一面整墙的大窗户,还有一个转角窗户的窗沿,铺上大理石,正是放书的好地方。一堆一堆摞着,取书也方便。玻璃外就是开阔的空间,这可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拉开窗帘,书便掩藏在后面。那一个丰富的文字世界,隐藏了很多的喜乐哀愁。
除了书柜,还有大衣柜。外面做了白色的衣柜推门,也是木质的,和衣柜里米白色的底板倒是协调。衣柜门推起来轻悄悄的,没有原来玻璃门那么重。衣柜里挂着色彩丰富的衣物,有些凌乱,但很空旷。大衣柜确实可以存很多东西:四季的衣物,还有一些被单。也许,一个家,有了很多的存储空间,才会显得自在,也让人生活得从容安详。
床是我最看重的地方,人一辈子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度过,我们没理由怠慢自己。床是让躯体放松的地方,每个房间都是大床,我不喜欢逼仄的小床,它会让人心灵都受到禁锢。首先选了一个欧式的白色大床,床头是雕花,一朵简单的白色雕花,在木板上娓娓道来遥远的异域风情,两端还有白色的圆立柱,在清淡的黄色墙漆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新。另外一个房间是棕色的原木大床,厚重的床头,传递着木头独有的稳重,不过为了使这个房间不那么压抑,我在床上配了鹅黄色的床罩和被套。另一间房,床头是白色栅栏式的大床,床放在有点小的房间里,不够大气,但让人感到安实。这个房间有个飘窗,上面铺了海绵垫子,还盖了一层彩色的绣花棉质布,阳光可以照射进来,窗外有一片真实的天空。深沉的家具和瑰丽的布艺花纹缀连在一起,整间房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地板是红色的木地板,上面有一些做出来的纹理,平添了几分自然风范。这种地板,用过几次,感觉还算好,厚实,耐磨。
零零散散的装修,似乎也寄寓了一些想法。而今,坐在阳台上,看着那些植物,一片片叶子似乎在昂着头等待阳光的润泽。它们在默默生长,也许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温暖的光和清风了。可阳台上装的不锈钢栏杆隔离了一个开阔的世界。还是向往着一个更大的地方,让我们栖居,慢慢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