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君梅 低调也可以快意人生
2015-09-10张彦王跃
张彦 王跃
时下当众女星们在戛纳红毯上争奇斗艳博取眼球时,而早已在西方闯出一片天地的实力派演员,却默默地在一部又一部作品中拼着演技与实力,比如邬君梅。前不久,伊能静执导的《我是女王》口碑不尽如人意,但由邬君梅演绎的“女王”蒂娜却颇受人们喜爱。
这位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因出演《末代皇帝》而蜚声国际的“皇妃”,已在好莱坞闯荡了二十余载,当她主演的电影在戛纳获奖后,她曾拒绝出席红毯,因为内敛低调的她觉得“没必要嘛”。
《我是女王》中的蒂娜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大姐大”,时隔27年再遇初恋,她深情投入又决然放手。“据说我一出场大家都在笑,我在流泪大家也在笑”,从观众的反应看,邬君梅将蒂娜的“黑色幽默”演到了极致。戏里的蒂娜人到中年依然对感情保持纯粹,戏外的邬君梅虽已不惑却也一直怀揣着一颗简单纯真的心。当记者提到她已出道三十多年时,邬君梅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自顾自地盘算了一番后,发现这是真的。转而,她声音高了八度,眼睛眯成缝,爽朗一笑,“天呐,我是个童星!”
确实,邬君梅从小就是一个出挑的文艺积极分子,游泳队、体操队、朗诵队和芭蕾舞队,她一个星期里有四天都泡在少年宫。1982年,由王蒙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青春万岁》在全国征演员。面试时,16岁的邬君梅跳了一支没有配乐的迪斯科,征服了黄蜀芹导演,随之开启了她的演艺人生。
仅隔四年,邬君梅就迎来了她演艺生涯的第一个高潮。在意大利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执导的《末代皇帝》中,她扮演淑妃文绣。虽是第一次拍英文片,但她并没感到压力,因为导演对她充满信心,导演说“自从我选了你,你就是文绣,你的咳嗽和走路都是文绣,你比我更了解她。”回首那段时光,《末代皇帝》带给邬君梅的全是美好,“就像做梦一样。”这个上海姑娘有着浓浓的“北京情结”,她不仅喜欢北京的秋天,更爱故宫,而《末代皇帝》恰好在故宫里拍摄。“傍晚四五点夕阳西下,仿佛真的能感受到很久以前后宫的凄凉与哀愁。”
《末代皇帝》是第一部得到了中国政府许可在故宫内拍摄的故事片,它由四国合拍,除了演员外,从导演贝托鲁奇到配乐的坂本龙一,一水儿国际大咖。电影在1988年一举包揽了9项奥斯卡奖项,之后更是横扫金球奖、英国电影学院奖等多个国际大奖。邬君梅成为第一个获得意大利大卫奖提名的中国人,世界一下子记住了这张东方面孔。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在美国参加派对时,别人都会说“这是皇妃”。
站在这样的高起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可邬君梅并没有被“捧上天”的感觉,“现在回想真希望我当时有那种感觉,但我一辈子都没有过。”“为什么呢?”面对记者的疑惑邬君梅稍微想了一下说,“可能因为我母亲吧,她一直对我比较‘压’着。”邬君梅的母亲是著名演员朱曼芳,也曾从影三十载。可是起初,她却反对女儿做演员。“因为妈妈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了历史的特殊时期,被剥夺了很多年拍电影的机会,她一直认为演员是被动的,永远处在被挑选的状态。”
好在母亲很民主,尊重了邬君梅的选择。但作为老一辈艺术家,她觉着做演员保持心理的平衡状态很重要,时刻提醒女儿“再怎么红都不能张扬,风光时要想着不好的时候。”“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让我身体里好像有个调压阀,告诉自己得意不能忘形。”
就在人们以为邬君梅会在电影上大展拳脚的时候,她却做了个惊人的决定——独自踏上了美国求学的“西漂之路”,而且学的竟是旅游管理。邬君梅从小就想过一个充满刺激的生活,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但在80年代的中国,演员还是工资制,怎样看都是一个有限的未来。于是,她选择“扎到未知的森林中去,不知道会给老虎吃了还是会从森林里骄傲地走出来。”
邬君梅在夏威夷的日子“颠来荡去”。她和7个女生挤在两室一厅里,洗澡要掐着时间,走路都带着小跑。为了养活自己,邬君梅卖过吸尘器也当过保姆。那时通讯不方便,她就想了个招儿,用录音带记录每天的生活,等到录满90分钟,就把磁带寄回家。“这是自己选择的生活,就活得特别有劲。”
在美国的第二年,《末代皇帝》公映,之后不断有人找她拍电影。这又勾起了邬君梅对电影的热爱,于是她订了一张去洛杉矶的单程机票,开始闯荡好莱坞。
初来乍到的亚裔女演员在好莱坞的打拼很艰难。最大的挑战来自于文化的隔阂,即使英文发音很棒,但她一讲笑话人家还是不会笑。以前邬君梅会帮化妆师拎箱子,当她在好莱坞给化妆师拎箱子时却遭到了斥责,“你不许碰我的东西”。后来她才知道,好莱坞拍电影分工非常细致,因为她的工作是演戏而不是拎箱子。
逆境使人成长,在好莱坞的一番打拼使邬君梅收获了表演上的大突破。邬君梅性格保守,她甚至因为有吻戏在最后一分钟拒绝了出演《浴血蛟龙》女主角,所以当英国奇才导演彼得·格林纳找她演《枕边书》时,她颇为吃惊,“经过很久很久的挣扎和考虑才答应他。”在这部文学与爱情交织的文艺片里,热爱文学的女主角让情人在她的躶体上写字,邬君梅的表演充满了张力,而全裸出镜也打破了长久束缚着她的思想枷锁。葛优曾这样评价她:“一个女演员有过这样一部片子就可以退休了。”
《枕边书》获得了1996年戛纳电影节“一种瞩目”大奖。当电影节邀请她出席颁奖礼时,邬君梅却拒绝了,“他们一天三个电话给我打,我就是不去。”“为什么啊?”记者很不解,邬君梅则大大咧咧地说,“没有必要嘛,戏都拍完了,没必要给自己营造这种大明星的气氛,我老觉得被捧上天的下一步就是被踩下地,所以为了预防被踩到地下我就永远不想去享受被捧上天的滋味。”
从十六岁开始在外拍戏,邬君梅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浮萍。直到28岁那年,她遇到了导演奥斯卡,被他的正直和幽默吸引,浮萍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婚礼上,邬君梅一身美人鱼婚纱加小白帽的完美装束被美国《人物》杂志评为“年度最佳着装新娘”。
一转眼,邬君梅和奥斯卡已相守近二十载。奥斯卡说邬君梅很“可怕”,因为她似乎能读懂他的脑电波,他脑中想的事常常会在几秒钟后被她说出来。有一次,冯小刚去美国遇到他俩,他对邬君梅说“你俩现在有夫妻相”,着实把她吓了一跳。邬君梅解释给奥斯卡时,有些秃顶的奥斯卡开玩笑,“哦,你也没头发”。
奥斯卡是生性浪漫的拉丁人,生活中常给邬君梅惊喜。有一年炎炎夏日,他们带着两只狗在外拍戏,该回家时得知因为天气热航空公司不允许狗登机。就在邬君梅焦急不安时,奥斯卡说:“你准备好,给你个惊喜”,然后他开了一辆房车过来。于是,二十一天,三千七百多公里,两人从美国东南部的迈阿密一直开回了西南部的洛杉矶。一路上他们悠然自在,白天四处闲逛,晚上看着满天繁星。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做这样的旅行,邬君梅幸福地打趣,这是“一个男人和他的女人还有两条狗”的故事。
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演员,对邬君梅来说奥斯卡不仅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良师益友,“在事业上他帮我更多,我对他来说就是个小龙卷风。”2006年父亲中风后,为了花时间多陪父母,她开始更多地接国内的戏。拍《辣妈正传》时,邬君梅会给奥斯卡讲戏中片段,奥斯卡也会给邬君梅出主意,《金玉良缘》的古装也是奥斯卡喜欢她才去扮的。
最近一两年,邬君梅在国内的时间更多,妈妈常劝她回美国陪老公,老公则让她多陪陪妈妈,“他俩还挺能为对方着想的”。马上,邬君梅就要回去给奥斯卡当“厨娘”了,她独创了“邬氏佳肴”,用西式调料做的中国菜让奥斯卡吃得很开心。说起即将来临的暑假,邬君梅两眼放光,她的妹妹会带着一对儿女来度假,“那是小孩和狗狗的世界,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