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红色中介”阿廖沙
2015-09-10黄昌成
黄昌成
在普罗大众看来,阿廖沙的身份神秘而奇怪。他是刘少奇的孙子,可谓炙手可热的“红三代”;而另一方面,他是一个混血儿,他甚至连自己的普通话都还不够自信,这与一些在当今中国政商两界中举足轻重的“红三代”又颇有区别。但红色的身份背景,并不妨碍这位中文还无法说溜的“红三代”,返回中国后充当起中俄政府、商人之间的中介。
阿廖沙是谁 ?刘少奇的长孙。2003年,他从俄罗斯来到广州定居。
前不久,我们来到位于广州珠江新城的俄罗斯亚洲工业企业家联合会时,阿廖沙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和儿子聊天,当然,他们用的是俄语。60岁的阿廖沙是该机构中国办事处的首席代表。阿廖沙说,这是一个非商业性机构,致力于推动在中俄友好战略合作框架下两国具体项目的合作与交流。
在他办公椅右侧的墙上,挂着刘少奇的大幅画像,而坐在画像下面的阿廖沙,除了留有俄罗斯式胡子之外,眉目轮廓与画中人颇为相似。这让人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尤其是当你纵观整个办公室,发现这里俨然一个小型的刘少奇家族历史陈列馆时。四处摆放着和刘少奇有关的书籍,家族众人如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儿子刘源等的照片都一一挂在墙上。
最为引人注目的照片,是阿廖沙被头发花白的祖父刘少奇搂住亲吻了面颊,那是1960年,两人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与爷爷的亲昵相比,当时5岁的苏联儿童阿廖沙显然还有些不熟悉这位来自远方的亲人,他的脸上带着点羞涩和不知所措。但即使这样,他那可爱的圆脸,看起来仍然像即将过新年的中国娃娃。
这显示了这个办公室主人的特殊身份。从国籍上说他是一个俄罗斯人,但从血缘关系来说,他是刘少奇的孙子。“这个身份会让我觉得时刻有人在监督,我把祖父的画像挂在办公室里,是为了勉励自己,不让祖父和家族蒙羞。”他这样解释自己的办公室布置。
在王光美的安排下回到中国
1939年9月,刘少奇的一对儿女——刘允斌和刘爱琴被前往苏联疗伤的周恩来带到莫斯科国际儿童院学习和生活。1950年,毕业于苏联钢铁学院的刘允斌在莫斯科与大学同学玛拉·费多托娃结婚,并先后生育女儿索妮娅和儿子阿廖沙。
1955年,刘少奇要求刘允斌回国工作,玛拉带索妮娅和阿廖沙来中国居住了十余天,回国后与刘允斌离婚。
随后,由于中苏关系紧张,玛拉母子与刘允斌失去了联系。刘允斌于1967年11月21日在包头自杀。事隔20年后,玛拉母子才得知这一消息。
转眼之间,当年那个被爷爷亲吻的场景已经过去将近55年了。如今的阿廖沙60岁了,且已在广州定居,拥有一个叫“刘维宁”的中文名字。这是他来中国后,在前苏联有过留学经历的姑姑刘爱琴帮忙起的新名字。这颇有点认祖归宗的意味。
阿廖沙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足北京时,奶奶王光美给予了热烈的欢迎,并召集了家族所有能来的亲戚聚会;当然他还曾到过湖南省宁乡县,那里是他爷爷刘少奇的故居所在,他的父亲刘允斌也曾在那里度过10年的童年时光。
但阿廖沙最喜欢的城市还是广州,包括这里的气候和海鲜。他刚在这个城市定居的时候,整个小区就只有他们一家俄罗斯人,而现在已经有20来家了。他的儿子和女儿都是在暨南大学学的中文,如今孙子也在广州出生了。
在中国的普罗大众看来,阿廖沙的身份神秘而奇怪。他是中国最为著名的领导人之一的孙子,可谓炙手可热的“红三代”;而另一方面,他是一个混血儿,他甚至连自己的普通话都还不够自信。
他觉得,“中国的“红二代”、“红三代”生长于中国,能很快找准自己在中国的位置,但对我来说,这很困难,如何在适当的场合做适当的事情,需要我去适应。”
在阿廖沙办公室的照片墙上,还有另一张照片值得注意。照片中,阿廖沙和仅仅比自己大了4岁的叔叔刘源亲切地拥抱在一起,那位身穿军装的解放军上将笑得颇为开心。2003年,正是在王光美的安排下,阿廖沙才得以来到中国。
“我们保持着联系,但和刘源叔叔并不常交流,他工作繁忙,我们能在一些官方活动上碰面,但我不会主动去打扰他。”阿廖沙曾这样对媒体说。
的确,阿廖沙现在已经越来越为中国人所知晓。他不需要四处告知人们他的身份,“他的祖父是刘少奇”的标签早就贴在他身上了。在我们的采访开始之前,阿廖沙就通过秘书告诉我们,关于自己的身份和家世,没必要再谈了,他愿意谈一下在中国的工作和生活。
在俄罗斯数十年从不提起祖父
对于在广州老城区生活惯了的人来说,每天从番禺赶到珠江新城上班其实是一件折磨人的事。但阿廖沙觉得很轻松,早在2007年,他就考取了中国的驾照,自己駕车上下班,对广州及周边的道路了如指掌,从家里到办公室, 20多分钟就到了。“我最近还知道,原来广州的历史诞生于番禺。”他又为自己在番禺安家找到一条新的理由。
5年前,在莫斯科,阿廖沙所在的机构在俄罗斯政府和中国大使馆的支持下注册成立。而机构的活动经费,一部分是企业缴纳的入会费用,当联合会举办活动时,会有赞助商提供活动经费,一些支持中俄交流的相关机构,也会把一部分预算划过来。
“以前俄罗斯更多的是跟欧洲合作,对中国了解不算多,我觉得有义务去告诉他们我已经掌握了的资源、知识。我想起到一个桥梁的作用。”阿廖沙解释自己创立这个机构的原因。
“现在是中俄关系历史上最好的时刻。”阿廖沙说。这句话也曾出自俄罗斯总统普京之口,自然不无道理。2013年以来,两国元首多次会晤,签署了一系列重要的联合声明和合作协议。在现在的机遇之下,阿廖沙认为自己的工作前景是非常好的。
来到中国之前,阿廖沙是一名俄罗斯军人。为了避免麻烦,他在俄罗斯生活的数十年里从不向人提起祖父和父亲,无论是上学还是进入工作单位,他都没有在亲属栏中填写过刘少奇、刘允斌的名字。
从1979年开始他就在航天局任职,他的最高职位,是国家航天指挥中心高级工程师,拥有中校军衔,管理着一支70多人的队伍。
阿廖沙曾概括过自己在俄罗斯的生活,“像平民百姓一样”,即使苏联解体,也没有在物质上给他带来太大的冲击。如果没有中国来信,他恐怕会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干到退休,然后在俄罗斯度过晚年。
他的第二个人生
为了来中国,阿廖沙选择了提前退役。如今他所在的中国办事处共有8个人,这包括了他的儿子刘安东。这样的人数规模让他管理起来游刃有余。在去年,中国办事处共举办了100场活动,其中绝大部分跟中俄两国的政府部门相关。
按照中国国情来说, 60岁已经是一个可以退休的年龄,但阿廖沙说自己还没想过退休的事,或者说他在俄罗斯军队中退役,就已经是“退休”了,而现在,他正在开展自己的第二个人生。
“我不觉得自己有 60岁,也因为这样可能显得年轻一点?”他笑着这样反问道。但当说到是否会去学习一些中国传统文化时,他一方面说自己比较感兴趣,而另一方面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学新东西比较难”。
“你看,我现在在读这个。”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书,是《成语、歇后语、谚语汉俄词典》。这是他朋友编的一本书,阿廖沙希望能够在俄语中找到跟书中这些成语歇后语相对应的一些句子或者词语。
“我还知道中国有个biangbiang面。”阿廖沙说。看到笔者有点反应不过来,一直坐在一旁的阿廖沙夫人冬妮娅大笑了起来,解释说,“就是那个有40多个笔画的汉字,是一种面条,电脑里打不出来的。”
这个字的走红得归结于国家主席习近平。去年2月18日下午“习连会”后,习近平特别设家宴款待连战,因为两人都是陕西同乡,习近平特别为连战准备家乡菜“biang biang面”,由于字难写,习近平还特别用小纸条写下来给连战。
笔者恍然大悟,阿廖沙还是很关注中国时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