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力量的地方

流沙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轻手轻脚的，连翻书的声音也是轻轻的。虽然空气中飘荡着方便面的味道，但这种味道与环境是完全兼容的。这里是图书馆。静静的，甚至是闲散的，但我总是隐隐地觉得，这里面到处是力量。

一个老人，她真的很老很老了，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倒，她的脸上全是老年斑，总是沉默不语。她身边放着一个发黄的书包，她翻开杂志，需要借助放大镜才能阅读。她还会做笔记，记录得很慢很慢。她总是带着面包和水，累了，她会停下来，走到一角，喝一口水，啃几口面包。

没有人会关注她。但我在关注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老人很有力量。比那些在广场上跳舞的老人更有力量。

一个女生，她长得不算漂亮。她趴在桌上睡着了，一本书已掉在了地上，是一本高等数学。桌子上放着一部手机，壳子很卡通，手机在桌上抖，肯定是有电话来了，但还是没有吵醒她。她睡得太香，在流涎水了。她对面也是位女生，大概是同学吧，她抿着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把她的手机拿起来，不断按着，大概想把手机调到静音。

这里没有人来人往。每次走进来，人数刚刚好，座位也刚刚好，气氛一直都是那样。坐下来，就会受到这里的氛围影响，不敢大声说话，不敢胡思乱想。

我喜欢这座城市里的图书馆。

每当抬头，看看自修室里的孩子们，就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育种场。真的，就像去年春天，在一个水稻种植基地看到的那样，所有的种子在育种房里拼命发芽。育种员说，每隔几个小时，都会洒一些水，因为种子们很渴很渴，它们迫切需要成长。很多媒体都报道了，杭州有一位允许乞丐进去看书的图书馆馆长。有人说，这是关爱，这是慈善。可是我觉得，图书馆就像一张分娩床或是手术床，你老不老，你美不美，你是否有钱，在一位仁医眼里，都是同样的一个生命。活下来，站起来，任何一个生命都有无限美好的可能。

这是一个具有力量的地方。但很少有人会感受到，它需要你通透它、参悟它。

（选自《每日新报》2015年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