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食事

余风

冬季即将结束，很多人都感觉“这个冬天不太冷”。然而，暖冬的舒适，遮不住背后隐藏的忧虑——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和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局（NOAA）近日发布分析报告，证实世界气象组织的预测无误：2014年已成为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暖年；此外，人类历史上15个最暖年份中，有14个发生在21世纪，这说明：气候变暖的趋势没有停滞。

根据这份报告，未来温室气体的持续排放，将导致气候继续变暖，自然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面临的风险进一步加大，并可能产生新的风险。预计本世纪全球部分地区的高温和暴雨事件将趋多、干旱程度将加剧，将进一步威胁各国粮食、水资源和能源安全，并可能引发饥荒、气候移民和社会动荡。

然而，你是否知道，全球变暖的头号“元凶”是谁？——答案不是汽车，不是飞机，而是被我们当做肉食的猪、牛、羊等养殖动物；或者更确切地说，祸首正是我们对肉食的“口腹之欲”。

2014年12月20日，美国《经济学人》杂志刊发《猪的帝国》一文，称中国人吃猪肉是全球变暖祸首，正在“危害全世界”。

中国人吃猪肉居然危害到了全世界，这一指控是真的吗？

《猪的帝国》中称：中国养猪制造的污染物里有甲烷和一氧化二氮，一氧化二氮是比二氧化碳强300倍的温室气体。同时，集约化养猪比家庭养猪产生的污染更为严重。

实际上，畜牧业确实会产生甲烷和一氧化二氮。但如果因此就把全球变暖的大帽子扣在中国人身上，显然是武断的。试问，西方人吃的牛肉、羊肉去哪了？难道只有养猪才会产生甲烷等温室气体，而养牛和养羊就不会排放温室气体吗？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德国生态经济研究所的一份报告显示，养牛比养猪对环境的负面影响更严重，生产1公斤牛肉所排放的温室气体，相当于驾车行驶71公里；相较之下，生产1公斤猪肉，约等于驾车行驶26公里。

但如果撇开美国人对中国带有偏见的指责不谈，关注肉食消费和畜牧业，对我们来说确已十分必要。因为调查显示，畜牧业已成为全球变暖的最大“元凶”。

那么，畜牧业是怎样成为全球变暖的最大“元凶”的呢？

实际上，在饲养猪、牛、羊等动物的过程中，通常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碳、一氧化二氮和甲烷等温室气体。

其中，二氧化碳主要来自饲养动物的牧场及用来种植饲料作物的林地；一氧化二氮产生于种植饲料作物所用的肥料和化肥之中；甲烷主要产生于牛、绵羊和山羊等反刍动物的消化过程，即通常所说的“打嗝放屁”的过程。

牛、羊以及鹿、骆驼等，在动物中属于比较特殊的一种——它们都是反刍动物。此类动物在吃下食物后，会将食物回流到嘴里作为反刍再吃一次。此外，和其他动物不同，反刍动物有四个胃——瘤胃、网胃（蜂巢胃）、瓣胃和皱胃。

牛羊等反刍动物通常以富含纤维素的植物茎叶为食。在进食时，当这些纤维素进入牛羊的瘤胃后，会被“居住”在这里的细菌分解、粉碎并产生大量甲烷。随后，这些被粉碎的纤维素和数量庞大的细菌会进入皱胃，即真正的胃里被消化掉，这一过程同样会产生大量甲烷。

这些在胃里“窜来窜去”的气体当然要寻找出路，要不然总憋在里面，动物该有多难受！于是，这些气体中的绝大部分会通过反刍，以打嗝的形式排出体外，少部分甲烷气体则通过放屁的方式排出。

据加拿大科学家威顿伯格等人测算，一头放牧在苜蓿和雀麦草混合的牧场里的牛，平均每天会产生245升甲烷；一只羊一天则会产生大约15升甲烷——相比之下，我们人类显得“弱爆了”，一个人即使吃一整天的黄豆，最多也只会产生2升甲烷。

实际上，早在2006年，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就发布报告《牲畜的巨大阴影：环境问题与选择》并指出：由于人类对肉类和奶类的需求不断上升，畜牧业快速发展，畜牧业对环境的破坏已经相当广泛，包括空气污染、气候变化、水资源的浪费、水污染、森林砍伐、土地和土壤的破坏、物种的消亡等。

这份报告指出，在气候变化方面，畜牧业排放的温室气体按等量二氧化碳测算，约占全球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18%，超过了交通运输业的影响；畜牧业是世界最大的甲烷来源，占人类活动引起的甲烷总量的37%，其温室效应是等量二氧化碳的23倍；人类活动产生的一氧化二氮有65%来自畜牧业，而一氧化二氮的温室效应是等量二氧化碳的296倍。

也就是说，早在2006年，畜牧业就已经成为产生二氧化碳的最大根源之一，同时也是排放甲烷、一氧化二氮的最大来源。

报告还指出，畜牧业占用了整个地球土地面积的30%，其中包括牧场和占全球可耕地33%的牲畜饲料生产用地；同时，全球20%的牧场已因过度放牧、土壤板结和侵蚀而退化。

在物种消亡方面，人工饲养的肉畜和乳畜约占陆地动物生物总量的20%。家畜在大块土地上的存在及其对饲料作物的需求，加剧了生物多样性的丧失。

畜牧业是最消耗和污染水资源的产业之一。数据显示，生产1千克牛肉需要5万升水，而生产1千克玉米和1千克土豆仅分别需要560升和500升水。在美国，每年有数兆加仑的灌溉用水被用于种植牲畜饲料，约占美国淡水资源的85%。而在环境污染方面，牲畜产生的大量排泄物也令生态系统难以负荷。

畜牧业同时也是最浪费能源的产业之一——生产一卡热量的黄豆蛋白质，仅需两卡的石化能源，玉米或小麦则需要三卡；然而生产一卡热量的牛肉蛋白质，却需消耗54卡的石油能源！

惊人的数据远不止于此。随着人类对肉食需求的不断上升，“吃肉”对全球变暖的“贡献”也不断攀升。

2008年11月，世界观察研究所（WWI）发表《牲畜和气候变化》报告，指出牲畜业及其副产品相关产业至少排放了325.64亿吨二氧化碳当量的温室气体，占世界总排放的51%。2014年12月，英国规模最大的独立智库——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发布的一份报告中也指出，畜牧业是对气候变化“贡献”最大的行业。该报告预测，到2050年全球肉类和奶制品的消费将分别上升76%和65%。这将使遏制全球变暖成为一项更加艰难的任务。

面对畜牧业对气候变暖的影响，中科院院士张新时形象地指出：“要管好‘牛羊放屁’。” 实际上，要解决这一问题，既要走生态养殖之路，减少“牛羊打嗝放屁”，同时也要提倡节制肉食消费，从源头减少污染的产生。

可喜的是，许多国家及相关科研机构都已经行动起来，采取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措施和方法应对。

早在2004年，畜牧业大国新西兰就宣布征收“放屁税”，以督促农民改进饲养方法，减少甲烷的产生。2005年，英国罗伊特研究所的科学家为牛设计出“环保菜单”，该菜单的“秘密武器”是一种用反丁烯二酸制造的食物添加剂，它可以使牛群打嗝放屁时排放的甲烷量降低70%。2008年，阿根廷国家农业科技研究所研发出一种可放在牛身上的“放屁背包”，用于收集牛排放的甲烷气体。

美国威斯康辛州以生产优质乳制品闻名，有美国“奶业心脏”之称。该州从2002年起推行绿色养殖。数据显示，从2002年到2007年，威斯康辛州的有机牧场数量增加了157%；2009年，全州利用牛场沼气（即甲烷）发电累计达6.571亿千瓦。2012年，威斯康辛州被美国自然资源局（DNR）认定为优秀“环境管家”。

我国虽然还未制订专门针对“牛羊放屁”的法规，但也高度重视这一问题，提出大力发展生态畜牧业。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国农村沼气生产量已达150多亿立方米，减排二氧化碳6000多万吨。沼肥的利用还使化肥和农药的施用量减少了20%以上，改良土壤8000万亩，为农民增收节支480多亿元。

也许有人会说，发展生态畜牧业是国家和政府的事，和我们普通人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同时，我们应当看到，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因此，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自觉节制肉食消费，既是攸关身体健康，预防高血压、高血脂等“富贵病”的健康举措，更是我们作为一个“地球公民”，在遏制全球变暖中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千万不要小看了个人的力量。荷兰纪录片《肉类的真相》（Meat the Truth）中，曾做过一个测算：如果所有美国人每周有1天不吃肉，那么一年将减排9960万吨二氧化碳当量的温室气体，相当于1920万辆汽车的排放量；如果所有美国人每周有2天不吃肉，一年将减排1.99亿吨温室气体，相当于将他们所有的家用电器替换成省电型；如果每周有3天不吃肉，一年将减排温室气体2.98亿吨，超过美国所有丰田普锐斯汽车的排放量；如果每周有4天不吃肉，一年将减排温室气体3.98亿吨，相当于美国所有民用用电、汽油、油料、石油和煤油的消耗；如果每周有5天不吃肉，一年将减排温室气体4.98亿吨，相当于种植130亿颗树龄为10年的树；如果每周有6天不吃肉，一年将减排5.97亿吨温室气体；如果每周7天都不吃肉，一年将减排温室气体6.97亿吨，相当于美国所有汽车的排放量。

当然，出于营养均衡的考虑，我们并不提倡完全不吃肉。但适度地节制肉食，无论对健康还是对环保，都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实际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行动起来，加入到节制肉食消费的行列中。比如，美国洛杉矶市议会2012年11月曾通过一项议案，建议当地民众实行“星期一不吃肉”计划（meatless Mondays）。

2014年9月21日，联合国气候变化峰会召开前夕，40万民众在美国纽约举行大游行，包括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纽约市市长白思豪、法国外长法比尤斯、美国前副总统戈尔在内的众多国际政要都参与了游行。民众还打出“吃肉=全球变暖”，“吃一个汉堡=60天的洗澡水”，“周一请吃素”等标语，号召大家节制肉食。

在我国香港，目前有23%即160万的居民奉行周一吃素。这一微小的改变，每年可为地球减排温室气体90万吨，相等于种植了4000万棵树木。

地球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家园，为了绿色地球，为了更美好的生态家园，让我们行动起来，节制肉食，从每天的餐桌做起！（责任编辑/清扬）